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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来借钱的未婚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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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馥的车子刚刚开到丁家门前,就看见管家刘叔正站门前焦急瞭望着她。
“出什么事了?”丁馥急忙推开车门迎了上去。
刘叔擦了擦汗:“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刚走了没多久,盛家小少爷就来府上借钱了。”
“什么?盛家小少爷来找我借钱?”丁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盛家几代经营军火家财万贯,盛瑾桦是家里众人宠的小儿子,就算一时赌气不回去,盛家也万万不会断了他的花销,何至于捉襟见肘到舔着脸来丁家借钱,可见这世上的人大多是经不起念叨的。
盛瑾桦虽然是丁家的准女婿,但从前丁老爷在家时,他从来没有独自登门拜访过,如今丁母卧病,丁家上下全凭丁馥一人做主,他这样贸然的过府来,礼数上是十分说不过去的。
刘叔也觉得奇怪,可他知道两家之间曾为两个小辈定过婚约,并且身为丁馥的半个长辈,他对这桩婚事也一直乐见其成。
他有意撮合两人,便委婉的向丁馥建议:“我把人留下了,小姐要不要去见见那盛家少爷?”
丁馥和盛瑾桦足隔了七八年没见过面,儿时那一点不算深厚的情谊也实在不足矣缅怀至今,加上他未婚夫的身份让丁馥心里本能的有些抗拒,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回绝:“见面就算了,他想借多少钱?”
刘叔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据实回答:“盛家少爷想借一千现大洋。”
“他借这么多钱做什么?”丁馥皱眉,她倒不是怕盛瑾桦还不上,一千现大洋对于平常人家确实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可依照盛家的财力断不会将这点小钱看在眼里,可越是如此丁馥越觉得这盛家小少爷的行为十分诡异:“叫他写张字据,你去柜上给他拿钱,我去见见他。”
盛家小少爷名辞,字瑾桦,行五,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因为不是盛家的长子,所以家里从没苛求过他子承父业顶大梁,他的几个姐姐们年岁长他许多,又很是偏疼这个弟弟,久而久之便将他养的有些骄纵。
丁馥记得小时候的盛瑾桦眼高于顶,对谁说话都一副施舍似的大爷样,因此有些不合群,而眼前的青年一身黑色西服,眉目依稀还残留着幼时的轮廓,虽神色稍有些倦怠脸色微微蜡黄,但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实在与她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
不过他对丁馥疏离的态度却是溢于言表的,丁馥因记挂着两人尴尬的关系原本也不想和他多结交情,只例行公事般攀谈。
两人交谈期间,丁家的丫头进来送茶,路过盛瑾桦身边时,托盘边缘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臂,盛瑾桦脸色一绷闷哼了一声,随后立刻紧张的观察丁馥的反应。
丁馥却似乎没对他投入过多的注意,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潦草的放他拿钱走人了。
盛瑾桦走后,丁馥在他坐过的椅子上仔细观察了半天,她伸出手指慢慢揩了一下,果不其然,椅子扶手的内侧有一点新鲜血迹,因为血迹与椅子暗红的漆色相近,一时竟难以发现。
如果丁馥没有猜错,盛瑾桦应该是刚刚受过伤,还流了很多血,他特意穿了件黑色的西服企图掩饰,但一个人失血过多看脸色就明显看得出来,盛瑾桦虽然绞尽脑汁遮掩,可想瞒过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无疑是痴人说梦。
丁馥没有当庭拆穿他,自然是怕丁家在场的人受到牵连,再者人多口杂一旦走漏了风声,很有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但医生的良心作祟,丁馥又实在无法对送上门的病人视而不见,取舍一番后,她只好回房匆匆拿了些伤药,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街上乱糟糟的,来往的报童叫嚷着今晨的新闻:“卖报卖报,神秘歹徒再入上将府,林家卫兵一死四伤。”
丁馥买了一份扫了一眼,报纸上的报道也并不详细,只说林上将毫发无伤,歹徒再一次负伤而逃。不知是否是错觉,丁馥觉得前方的盛瑾桦听到报童的叫嚷后,明显加快了脚步。
不过他到底未将丁馥一个丫头片子放在眼里,也或许是他失血过多精神有些松懈,对于身后莫名其妙多出的尾巴,盛瑾桦竟然一路都没有发现。
只见他七拐八拐的走入一条巷子,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外叠指扣了三下门,门内的女人问:“可是当家的回来了?”
盛瑾桦笑着回答:“当家的赚了钱,来接你去做太太。”
门内的女人一阵娇笑,随即门闩从里面打开,一个旗袍美人千姿百媚的扭着小蛮腰将盛瑾桦迎进门去。
这阔少落魄到四处借钱竟是为了养外室,丁馥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些可笑。
不过丁馥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撞到了这么一桩桃色丑闻,心下五味杂陈,拿在手里的药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送过去,正打算回家派个下人过来,一转身却被人悟住嘴巴拖进了巷子深处。
丁馥终究是大意了,幸而她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一瞬挣扎后她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刺了过去,那人的反应也十分灵敏,连忙避过白花花刀刃松开了她。
丁馥喘着粗气倒退了几步,直将后背抵住坚实的墙才算松了口气,她瞋目望向那匪徒,竟然是刚刚与旗袍女子调笑而去的盛瑾桦。丁馥不过在他外室夫人的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他这难道是去而复返打算将她灭口?
丁馥觉得事实胜于雄辩,这样瓜田李下的巧合被误会几乎已成必然,果然盛瑾桦厌恶的问:“你跟来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去丁家借钱时,盛瑾桦有求于人语气还算和善,如今这般被撞破了私事就只剩下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不过丁馥从没有因一纸婚约就对这个人心存幻想,因此也不介意被他厌恶,她递出手中的纸袋说:“你受了伤,我给你拿了些止血的药来。”
她看到盛瑾桦的手臂一僵,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挣扎,而后心虚的移开目光疏离而淡定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丁馥也不勉强,远远将袋子放在地上,双手举起无辜的站在墙边问:“我可以走了吗?”
盛瑾桦看上去已经相信了她的诚意,却一时还不能消除长久以来对她的偏见,只含糊地问:“你之前为什么要救林上将?”
丁馥亲自操刀救了林上将的事,在林上将遇刺的消息传开后,同样被有心之人公之于众,不过丁家是医药世家,多年来对待病人一视同仁,救人也从不论立场身份,因此林上将的事,表面上并没有人敢公然怪罪丁家,但暗地里迁怒于丁家之人却比比皆是。
丁馥回国之初被林泉强行绑去,当时的情形实在容不得她选择,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同盛瑾桦解释这些,只好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反问:“你又为什么非要杀他呢?难道是为了养你的小情人,改行做了杀人的营生?”
两个多月前林上将遇刺,林泉大街小巷的搜捕歹徒,甚至扰的几家医院不得消停。两个多月后,林上将又一次险些遇刺,盛瑾桦就这么凑巧的受了伤。
丁馥尚且没有愚钝到无可救药,这么浅显的事情她当然猜得到,只是盛瑾桦和林家之间的恩怨情仇与她无关,她是个大夫,以治病救人为天职罢了。
“外敌欲入,国将不国,林贼手握兵权不思反抗,竟与虎谋皮妄图苟且求存,这等卖国贼不该杀吗?”盛瑾桦被她轻佻的调笑激怒,义正辞严的同她讲大道理。
丁家即将远迁海外,这种时候力求以和为贵,丁馥不想探听林上将的筹划,也不想批判盛瑾桦的抱负,身逢乱世,纵然贵为丁家千金,她也不过是个升斗小民,既然无力回天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盛瑾桦志在救国和她并不是一路人,更何况他们多年不见,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话值得聊,丁馥打定主意和他分道扬镳,便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叮嘱盛瑾桦:“药你拿去,自己多加小心,我该回去了。”
最后想到丁老父和盛家太爷的交情,又不情不愿的说:“如果实在有难处,可以来丁家找我。”
她没有接盛瑾桦的话茬,避重就轻的谈些其他,原意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一腔热血的盛瑾桦却会错了意,以为是她变相的默认并支持了自己的看法,他接过了药,神色微妙的看着丁馥诚恳的说:“谢谢你。”
丁馥走后没多久,院子里穿旗袍的女人便按捺不住的问向盛瑾桦:“组长,这个女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需要灭口吗?”
盛瑾桦望着丁馥远去的方向摇头:“不用,她叫丁馥,是家里为我聘下的未婚妻,她本人留学海外多年医术十分高明,这次的经费是从她家借来的,她的身份是个不错的掩护,也许将来可以发展成为我们的人。”
他把丁馥留下的伤药递给旗袍美人,“先把这些药拿去给杨苏同志,我们现在有了充足的经费,等他养好伤,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旗袍美人接过药点点头,眼神却一点点的冷凝了下来,她在心里轻轻默念:“丁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