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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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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老太的思绪被一缕照在她脸上的阳光打断了,不管她怎么挪动,这缕阳光都在她脸上逗留。
花好被老太太支使去了银行,云好去买按摩的精油去了。
麦好机械地读着。她有点出神。印谦益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说他昨天晚上多喝了点,睡过去了,这搪塞的理由让麦好愤怒,他不喝酒,她又不是不知道。印谦益连谎都不愿意圆了,就是不在乎她了。一想到她在小学就认识的印谦益可能背叛她,麦好就五内俱焚。
南宫老太重重地拍了一下榻,说:“麦好,扣200元。”保姆不尽责,南宫老太就是扣钱。犯了哪一条,扣多少,《保姆手册》都有规定,南宫老太对《保姆手册》熟悉的程度不亚于《太上感应篇》
麦好对动不动就扣钱很反感。她没好气去拉上窗纱,窗纱透亮不透光,南宫老太的脸色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说:“麦好,你别不服气啊,那缕阳光在我的脸上晃了很久了,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啊,你就是看不见,不是相处长了,我都以为你是故意的啊。你一向尽职尽责,你今天是怎么了?”
麦好恹恹地说:“昨天没有睡好。”
“这活也不累,也没有压力啊,怎么就睡不好呢?”南宫老太审视着麦好。
麦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拿起《太上感应篇》,刚刚读了几个字,南宫老太又重重地捶了一下榻,说:“错了五个字。”
麦好才发现窜了行。
一个字100元,五个字500元钱没有了。这是金玉露立下的规矩,说是她当初在HXIV当播音主持,就是这样的。麦好当时觉得这就不是个事,她怎么可能读错字呢?她从来没有读错过字啊。今天破了例,麦好又羞又怒。她拉了一下窗纱,怎么就忘记读到哪里了?她的专业真的荒废了吗?
这错误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是人就会出错,凭什么她的700元,说没有就没有了呢?她还指望这700元钱,替她的房贷添砖加瓦呢。
怎样才能不被扣呢?麦好放下书,扶着老太太坐起来,一边给她捶背,一边笑着说:“我之所以会出错,是因为我心里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人都有好奇心,八十岁也不另外。南宫老太拉着麦好坐在她的旁边。
麦好说:“我不能说,我害怕说出来惊到了您啊。”
南宫老太看了看麦好,说:“说,今天早晨的700元,就不扣了。”
“哎哟,也不是700元钱的事啊。”麦好说:“您这么大年纪了,受不了打击的,万一刺激到你,我担当不起的啊。”
南宫老太威严地看着她。
麦好结结巴巴地说:“南宫大老板好像......被抓起来了。”
起初,南宫老太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就是防不胜防地一头栽到了地上。麦好不知所措,用手试了试鼻翼,也感觉不到呼吸。死人不就没有呼吸吗?麦好感到恐惧,觉得她不能留在这里,万一被误会她是杀人凶手,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她冲出门,和从外面进来的花好碰了个满怀。
“你怎么了?”花好很惊讶,她没有见过麦好慌张过。
麦好抚了抚胸,说:“老太太昏死过去了。”
花好急忙过去看老太太。南宫老太太悠悠醒来,不断呻吟。花好想把她扶起来,碰哪哪痛,花好就不敢扶了。
麦好打了120。
救护车呜呜冲了进来。
几个好守在急救室门口等啊等,等老太太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时,几个好就分兵两路,麦好和花好围着医生问,云好和霞好围着老太太问。结果就是老太太右脚脚踝崴了。俗话说伤筋动骨100天,回家好好养着吧。医生说。
几个好七手八脚把南宫老太抬进车里,她沉郁着脸,阴沉着眼睛,整个人愠怒而威严。几个好噤若寒蝉。麦好把车开得飞快,回到相和园是午饭的时间。麦好去停车,霞好背着老太太上楼,云好跟在后面服侍,花好去弄午餐。
因为忙,花好并没有给山好菜谱,山好却做好了,看见她来,就把餐车推了过来,花好一看,无论色彩搭配还是荤素搭配都比她给的菜谱更有料更精致,她拧着眉头,有一种相和园混不下去的感觉。果然,南宫老太看到端上来的吃食,脸色也没有那么暗了,眼睛也不那么灰了。四个好今天表现的格外好,兼菜的兼菜,端茶的端茶,递毛巾的递毛巾,总之就是围着老太太团团转。吃罢了饭,南宫老太说中午的太阳好,四个好又齐心协力把她挪到院子里晒太阳。麦好读经,云好按摩,霞好捶背,花好在一旁守着。风轻语柔花香,南宫老太很快睡意朦胧,四个好又把她挪上楼,服侍她睡下,直到她睡熟了,才轻悄悄地合上门出来。
“你们都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云好有点疲倦。
霞好不满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敢走吗?”
云好也忙说:“偏偏赶上我不在。麦好姐姐,你是怎么一回事吗?读个书,也能把老太太摔倒,你怎么这么不操心呢?你这不是连累我们吗?”
“就是,你有文凭,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工作,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如果被辞了,我们全家就得喝西北风。”霞好早就对麦好心存怨气了,她和麦好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麦好就衣着光鲜,给老太太念几句书,就挣得比她多呢?
“你不就是不想给老太太按摩吗?找借口躲出去了吗?怎么有脸说我吗?”麦好怼完云好,又对霞好说:“看起来你天天累死累活地干,哪一天打扫干净了?犄角旮旯全都是灰,跪着擦的地也到处都是水渍子。你干的活,是个人都看不过去,要不是老太太仁慈,你早就喝西北风了。”
麦好又说:“老太太摔跤,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眼睛跟老太太转,也不能保证她不摔跤啊,何况她当时坐在贵妃榻上,没有任何征兆啊。”凭直觉,麦好觉得相和园呆不住,索性怎么痛快怎么来。
“你血口喷人!”云好和霞好跳起来了。
花好赶忙说:“别吵了,别吵了,老太太醒了。”
老太太只是翻了一个身。
几个好也不敢走,就在沙发上打盹。
南宫老太突然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几个好被惊醒了。云好穿衣铺床,霞好扶着去卫生间,花好端来了几碟子时鲜的水果摆在茶几上,麦好索性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着。忙乎了一阵子,南宫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开始剪鞋样。几个好也都没有离开,一个个穿针拿线,缠着老太太教她们往鞋样上绣花。
南宫山吹回来了,那一切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果然不一样了,三愿以为她再也回不到相和园了,现在,她又回来了,看着那只嘚嘚跑过来的兔子,她就对山吹说:“你们进去谈事,我和老朋友聚一聚。”
那只兔子居然认识三愿,而不认识自己,山吹有点气馁,她说:“好吧,你帮助这只兔子恢复恢复记忆,让它也认得我。”
南宫山吹和童一朵进来,南宫老太就向几个好挥了挥手,几个好放下鞋样退了出去。童一朵觉得自己留下也不合适,南宫山吹用眼神制止了她,童一朵只好不尴不尬地站着。
“奶奶。”南宫山喊了一声,就坐在南宫老太的旁边,看到打着石膏的腿,惊问:“这是怎么了?”
南宫老太拉着她的手,就泪眼婆娑了 ,说:“不碍事。人老了,难免磕磕碰碰的。”
“保姆这么不小心吗?我找几个负责的来。”南宫山吹说。
南宫老太摇了摇头,说:“这几个,也还算用心。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南宫山吹说:“我是觉得奶奶的精神劲头没有在鬼谷寺好啊。”
南宫老太叹了一口气说:“一家子平平安安,我才会精神好。”
“奶奶,只要你好好的,大家才会乐呵呵的。”
南宫老太定定地看着南宫山吹,说:“你爸出事了,你知道不知道?”
南美山吹点了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呀,你爸是这一大家子的顶梁柱啊,云杉和玉树还不到10岁啊。”南宫老太突然说:“玉露呢?我这么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玉露了呢?”
南宫山吹一脸的不屑,说:“奶奶,你不是还想指望她吗?”
“那我现在还能指望谁去呢?这么大的相和园,谁管呢?还有开元,离开了你爸,那还能转动吗?”南宫老太似乎捶胸顿足。
南宫山吹握着南宫老太的手,说:“奶奶,你别慌,你不是还有我吗?”
“对啊,我还有你妈。你妈是个能干的。”南宫老太毅然地说:“我去请她出山,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我就豁出了我这张老脸,坐在寒浞寺的门口,我就不信她就见我。”
南宫山吹舒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说,我妈也是奶奶的干女儿,她不会坐视不管的啊。”说是这么说,想起曾经的苏回雪现在的妙空,南宫山吹是灰心丧气到了极点,但愿南宫老太这张老脸还有几份薄面吧。
南宫老太突然看向童一朵,童一朵头皮一阵发麻,无论如何也不能忤到这里了,她只能丢下南宫山吹,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南宫老太的身体松懈下来,脸上的皱纹又拧成一堆麻花,说:“你爸不会有事吗?”
南宫山吹忙说:“这世上还没有我爸闯不过去的难关,他又不是没有进去过,这一次也和上一次一样,会一根汗毛都不少的回来。”
“你也不用宽我的心。人生的劫不可能次次都能幸免,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南宫老太想了想,又说:“商不和官斗,你爸这道理还是懂的啊,他到底得罪了谁呢?”
南宫山吹不想扯这个问题,她大手一挥,说:“无论他得罪了谁,保住公司最重要。”
“糊涂,如果你爸保不住,公司怎么能保住呢?找出了问题的结症,才能对症下药。”南宫老太痛心疾首。
南宫山吹眨巴着眼睛,说:“您说怎么办?”
“给你爸请最好的律师。”南宫老太又说:“我记得你爸和你妈有一个最好的同学,叫什么呢?好像是最高法的首席大法官。”
“你是说段叔叔吗?”南宫山吹说:“这临时抱佛脚怎么行呢?再说了段叔叔是有名的包公,他会帮我们吗?”
南宫老太一边纳鞋垫,一边说:“这两年关系是淡了些,可是那些年,他是我们家的常客,他儿子赛罕还在相和园住过两年的啊,你们俩还睡过一张床呢。怎么?你不记得了?不过,那时候你才几岁,不记得也是常理啊。他和大头也玩的挺好的啊,有一次,院门没有关,大头又跑了出去,还是他把大头找回来的啊。后来,他被他叔爷爷接走,就再也没有来过,我还时常惦记着他啊。”
南宫山吹笑了笑。相和园被金玉露占领了,连她都没有回来过,段赛罕怎么可能来呢?
“赛罕没有去找过你吗?”针穿不过来,南宫老太就拿戒指顶了一下,拽出针,拉出线。
南宫山吹一边往鞋垫上刷糨糊,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也找过。”
“这关系也没有断。我想起来了。他叫段一龙。我们也不指望他能帮多大的忙,只要他在重要的时刻,能够出现一下,意思就够了。”南宫老太昏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希冀。
南宫山吹忙说:“您的八十岁大寿。”
南宫老太的脸上有了赞许的表情,说:“这也不算难过他啊,赵老将军每年的寿诞,你爸从来没有忘记啊。”
“本来嘛,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也没有过生日的概念,而且这些年,你爸年年都给我过,我都过烦了,我也不想被那么多人围着哄着,我早就想好了,八十岁的生日,我就不准备过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但要过,还要大过,要红红火火过地过。”
南宫山吹也高兴了,说:“奶奶,我都听你的。”她有一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本来娓娓做这个很太行,现在她跟着玉露也不知道去了啊了。”南宫老太脸上有深深忧思,说:“这些年,玉露追随你爸,知道事情也不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还凶多吉少呢?她又去赌去了。”南宫山吹不屑地说。
“这毛病到棺材里都改不了吗?”南宫老太叹了一口气,说:“山吹,我现在只有你了,怎么着你也得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祖孙两个就分了工。南宫老太去寒浞寺请苏回雪,南宫山吹筹备八十岁的生日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