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Glassy sky》夕鬼

18、明天

　　在翔阳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很安逸舒服的。
　　流川每天的日常，也就是养养伤，听彩子和宫城在耳边发发牢骚回忆回忆过去，看相田一脸憧憬地跟他说藤真仙道。有时候实在无聊极了，耐不住地会一个人拄着拐棍去隔离区，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看仙道装病。
　　虽然心里清楚仙道是在装病，可是每次看到他躺在一堆精密仪器中间，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样子，即便明知道这是藤真刻意营造出来的效果，也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重症监护室的纷杂医疗器械，再配上仙道那张浑然不知无辜的脸，简直效果拔群。
　　由于注射了安定成分的药品，仙道清醒的时候不多。至少几次流川来，他都是闭着眼的。
　　可流川不以为意。
　　他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的仙道。有时候是阳光铺进来，有时候是连绵雨声，还有时候是静谧的夜。他站一会儿，靠一会儿，虽没有回应，却不想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这样按部就班做米虫的日子，转眼又过去了一个礼拜。
　　虽然左右没出过医院大门半步，大多时间甚至仅仅蜗居在病房内和隔离区两点一线，但仍忍不住感慨，对比湘北陵南的穷途末世，翔阳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听藤真的意思，虽然城中市区坍毁较为严重，翔阳军区因为地处翔阳东南角，相对离震中湘北直线距离要远一些，而本身翔阳地基又是较难撼动风化的花岗岩，所以受灾情况要稍轻一些。
　　只不过这个“稍轻一些”，也仅仅是和已彻底沦为黑洞区的湘北陵南相比。至于现在的翔阳还能撑多久，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审判日初临第一周，从翔阳市区搜救出存活者共计三千七百余名。第二周开始陆续有周边城镇的灾民投奔过来，而同一时间军区内部爆发恶性疟疾，因特效药补给不足，灾后交通受阻，通讯断线，死亡人数极速上升，更有少部分患者出现奇怪症状。灾后第三周，疫情得以缓解，通讯线路经抢修后暂时恢复，”藤真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乏地看了眼流川几人，“但同一时间地震再发，这次震中是在陵南。”
　　“也就是说，我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陵南地震？”宫城问。
　　“不错，你们逃出来的当晚，陵南地区发生里氏7.8级地震，”藤真说着，从三井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慢慢点上，“我整理了一下你们带回来的情报，陵南地震多半跟那棵树脱不了干系。”
　　一旁三井斜睨着点着了烟却不抽的藤真，抽搐着眉角也领了根烟叼在嘴里，“不是因它而起，就是为它而生。”
　　“我记得你们说过那棵树曾经追着你们跑了一路，你们甚至差点就被那棵树卷了吞进腹内。”藤真抖了抖烟灰，目光转向相田。
　　“是，是这样没错……”相田见状连忙答道，“当时那棵树就像能看到我们一样，一直追着我们跑，还将流川先生和仙道先生——”
　　“那棵树曾试图消化我和仙道，”流川淡淡道，他低着眉，却似乎在想着别的事，“破开的地里也有很多被它消化了一半的尸体，它在汲取养分。”他顿了顿，看了眼三井，“你前些天不在，是又回陵南了吗。”
　　深深吸了口烟，三井老神在在地耸了耸肩，“啊，去看了眼，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流川闻言蹙眉，而藤真却正了神色敲了敲桌，“这也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原因。”
　　流川抬眼，紧盯着藤真，脑内却仍在反复揣度藤真之前说的话。刚才就注意到了，那段像结案陈词一般的开头语，那些模棱两可被一笔带过的地方，越是说得模糊，却越教他胆战心惊。
　　而同时三井也开了口，他面色出奇的平静，一字一句说得简单轻巧。
　　“我去陵南兜了一圈，发现城里的走尸都不见了。”他说，“那棵树也消失了。”
　　那棵树消失了。
　　说起来轻松，而在座的人却都不禁为这一句简短的陈述而倒吸一口冷气。
　　相田甚至在三井话刚说完的时候就开始瑟瑟发抖，而宫城则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管怎么说，即便没有那棵树，翔阳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明天早上八点，军区门口，军队会组织一场全民迁徙。”趁着烟烧尽的最后一刻，藤真拾起含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吐出淡薄烟雾，“我会给你们安排最好的位置，到时候你们就跟其他幸存者一起，随军队前往海南。”
　　这话说得有些蹊跷，藏着掖着，是藤真惯用的伎俩。流川心里一沉，而一直没吭声的彩子却开了口，“别说得好像要叮嘱后事一样，你不走吗？”
　　藤真不答反笑，他掐了烟，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半晌，缓缓开口道。
　　“如果有缘的话，我们海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