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
值班室里，朱柳彬正专心致志的用手机研究股票行情，见程肃夹了本病历推门进来，慌忙把手机往抽屉里藏，程肃不免皱了下眉，想起下午巡房的时候也不见他跟着。
朱柳彬跟着程肃两年了，看他把脸一沉，定知道逃不了一顿训斥，腆着脸解释道：“这不明儿是周一嘛，要开盘了。”
程肃坐下来看病历，问他：“六床病人的手术记录整理好了没？”
“啊，快好了。”朱柳彬有点紧张，程肃一抬眼，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缩了缩脑袋，程肃的目光依旧冰冷，不带半点感情和温度，朱柳彬的一颗心吧嗒一下落到了冰窖子似的。
“拿来我看看。”
“哦。”朱柳彬把手术记录递给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巴，看程肃翻阅时表情越发凝重，心说这下可完了。
果不其然，程肃把记录本往桌子上一拍，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病人的过往病史和用药史呢？这一部分怎么能漏掉，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朱柳彬吓得赶紧点头，“程老师，我重新写就是，你不要动这么大火，怪吓人的。”
“彬子，虽说我带了你两年，你够聪明，但是用不到地方，你不能老这么吊儿郎当的，你也是个成年人了，不是课堂上需要老师手把手教的学生，这是态度的问题。”
朱柳彬把头一垂，声音很低：“对不起。”
程肃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他也能理解像朱柳彬这么个年纪，心思总容易跑偏，可身为医生是不允许有着半分偏差的，他还是觉得把话说透点好。
“同样的问题你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记录，“这是我平常的笔记，你照着看，早点把手术记录交上去，不然到时候挨批我可不管你。”
“谢谢程老师！”
朱柳彬如获至宝一般把程肃的笔记本捧在手里，跟着程肃两年，他清楚知道程肃的为人，别看他平时一副高高在上挺冷漠的样子，可说白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总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朱柳彬没少受他关照，这也是他死心塌地跟着程肃的原因之一。
朱柳彬得了便宜就卖乖，一看程肃面色放缓，就打趣道：“程老师其实你人挺不错的，就是脸冷了点，你该多笑笑，不然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啊。”
程肃眼皮一跳，他没法告诉朱柳彬，他喜欢男人，他是个同性恋。
朱柳彬一开始叨叨就没完了，他掰指头算，“远的不说，就说咱们科室，你跟赵老师俩人能力不分伯仲，身材形象气质啥的我觉得你比他强，你看赵老师整天乐呵呵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咱们院花给追到手了！这叫啥，人格魅力胜于一切，所以程老师你得加把劲啦，成大龄青年就不好了。”
程肃知道朱柳彬说得院花就是林媛，院长林俊卿的独生女。
“彬子，你没事多喝点水。”
“咦，为啥？”朱柳彬看程肃一直伏案写作，可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怕你嘴太闲。”
朱柳彬乐了，学着某相声节目里的质朴方言道：“哎呀程老师，你这不挺懂幽默吗？没事别总绷着个脸呗。”
程肃轻轻哼笑一声，抬手扶了扶眼镜，表情总算松懈了不少，他的眉眼长得俊俏，也很耐看，平时常常让人觉得冷傲凌人，此时笑了，恰如融化的初雪一般让人感到舒适。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随着“啪”地一声响，缤纷的彩带飘了下来。
“程肃，Surprise！祝你生日快乐——”林媛甜美的嗓音唱起了生日歌，双手捧着一个小蛋糕缓缓走到了程肃面前。
“林媛……”程肃面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有点呆。
赵奇峰跟着林媛走了进来，他的脸还有些肿，不过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程肃看他们俩都没穿工作服，想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林媛一上来就给了程肃一个大拥抱，“生日快乐啊程肃，三十岁啦！”
程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味的道谢，
“谢谢你们……”他扫了赵奇峰一眼，“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生日。”
赵奇峰不自然的把头低下，倒是林媛亲昵的挽住了程肃的手臂：“瞧你说的，你生日我们哪次给忘了，不过先说好，你都三十岁了，再不脱单以后连我们也不来给你过生日。”
赵奇峰小心望了眼程肃，伸手拉了林媛一把，“你说什么呢，程肃在医院压力够大了，你就别添乱了。”
“我开个玩笑啦，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切蛋糕啊！”
换掉白大褂的林媛，穿着知性成熟，加上她本人长得甜美漂亮，又是院长的掌上明珠，不知道背地里多少未婚男士对她暗中恋慕。
“哎呀，你平时拿手术刀倒挺利落，怎么切个蛋糕就这么笨手笨脚的，换我来吧！”林媛踩着高跟鞋挤到赵奇峰身边，两人并肩站着，看上去十分登对。
朱柳彬凑到程肃身边拿手肘捅了程肃一下，“程老师，心里是不是很不是滋味啊，他俩又在合伙虐我们单身狗。”
“怎么，这种场面你常见到吗？”
朱柳彬笑得很贼，“程老师也就是你这个工作狂看不到，林医生经常来找赵老师的，说是交流工作，她一皮肤外科的医生跟我们胸外科有什么好交流的，都是借口，嘿嘿……”
“原来如此。”程肃眼镜片后的眸光忽然暗了下去。
林媛把蛋糕给他们一人分了点，程肃没吃几口，他不喜欢吃甜的，剩下的都交给朱柳彬消灭掉。
朱柳彬指着座椅上放着的大玩具熊，嘟哝道：“干脆把这个也给我吧，刚好能当枕头。”
赵奇峰上去拍了他一掌，“就你脸皮厚，这是林医生给程肃挑的礼物，哪轮到你收，倒是你这小子，跟着程肃手下两年了，连他生日都记不住，光知道白吃白喝还想白拿？”
朱柳彬白他一眼，专心吃蛋糕再不言语。
林媛把玩具熊塞进程肃怀里，“我听奇峰说你搬了新公寓住，一个人多没意思啊，让它陪着你吧。”
剩下的蛋糕还有不少，林媛全切好了给科室里的其他人送去，朱柳彬吃饱了乐颠颠跟着林媛送蛋糕，办公室里又剩下程肃和赵奇峰两个人。
赵奇峰换好了工作服，把交班日志接了过来，对程肃道：“今天我值夜班，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六床的病人下午出现了低烧，麻烦赵医生多看着点，那我就先走了。”程肃公事公办的语调让赵奇峰很不舒服，看他抱着玩具熊就要往外走，赵奇峰拦住他道：“非得跟我这么生分吗？”
从以前开始就是，无论赵奇峰做错什么，程肃都会原谅他，赵奇峰对程肃也是知根知底的，程肃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两人散了，可多年来的情谊是磨灭不了的，赵奇峰还天真的以为能和程肃做朋友。
程肃慢慢转头看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对林媛好点，她是个好女孩。”
“还有，以后别再来招惹我。”他的眼神突然一变，锐利异常。
程肃忽然抬起了右手，赵奇峰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揍他，下意识的护住了脸，可程肃只是一把将他推开，往门外走去。
赵奇峰站在门口看程肃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他忽地又想起在天台时程肃冷傲孤高的背影，脸颊处还没消肿的部分又在隐隐作痛，赵奇峰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自言自语起来。
“程肃，你变了，变得连我都觉得陌生。还是……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
离开医院，程肃打算去趟封宅，石教授也在那，可能是冯丽交代过，司机在医院门口接到了程肃，一直把他送到封宅的大门口。
程肃进去的时候，石国平正在和封晏说话，封晏看起来还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眼皮耷拉着没有什么神采，看到程肃也只是淡淡一瞥。
“小晏，石伯伯不在的时候你要听你冯姨的话，好好吃饭，医生哥哥给你打针做检查也要好好配合，记住了吗？”石国平摩挲着封晏的头顶。
程肃看他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思绪飘到哪儿去了，所以不太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把石教授的话听进去。
石国平把一本资料交给程肃，程肃翻开看了看，是诊疗记录，内容十分详细，细致到封晏每天几餐，每餐吃了什么，以及每一次心理疏导的详细记录，加起来比英汉字典还厚实。
从时间算起，石国平从六年前开始接触封晏，说他是这世上最了解封晏的人一点都不假。
就比如现在，封晏垂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他不高兴了，石国平叹息一声，手微微颤着。
封晏也不是迟钝，但是他的反应总是要慢一点，他拉下石国平的手放在他细长的手掌里看了看，忽然把目光对准了程肃。
“你也是医生，就不能治好石伯伯的病吗？”封晏的声音细弱到有些沙哑，程肃第一次清晰的听到，不由得愣了愣，这还是封晏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但是问得问题却不好让他回答。
目前医学领域对帕金森这种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用药物改善症状，却不能阻止病情的发展，更无法治愈。
石国平欣慰的笑笑，制止了程肃已经想好的回答，对封晏道：“每个医生负责的领域是不同的，你要往好处想，石伯伯的病和有些病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封晏又低下头去，很沮丧。
程肃适时道：“在国内外有很多研究帕金森的权威机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会有好方法彻底治愈这种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向封晏灌输积极的一面。
封晏转身拿起一把琴弓，用布反复擦着弓弦，对程肃说得话好像没听到。
程肃：“……”所以，他被人无视了是吗？
封晏握着弓弦静止不动，像个瓷娃娃一样，可他真好看啊，一对眼睛像是质地上乘的琥珀宝石，和幽黑的瞳孔相呼应，鼻子嘴巴小小的，眉宇秀气，安静如一朵默默绽放的白莲。
“要礼物，弓弦。”封晏把琴弓交到石国平手上。
“知道了，回来时一定带给小晏，不会让小晏等太久的。”
封晏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但是很快敛住，继而看了程肃一眼，依旧很是淡漠，脸一扭，小下巴往上一抬，挺有那么点小少爷的高傲姿态。
程肃这回是彻底的无语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