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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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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的失眠越发严重了,即使能睡着也是依赖着药物,并且食欲也不好,常常是冯丽在一边劝好久,他才勉强吃上一两口,也就难怪那么瘦弱,程肃看他就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石国平要去国外参加学术研究会,在那里有许多研究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心理学专家,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可目前封晏的情况又让他堪忧,他只好详细交待着程肃要注意的问题,每周进行一次的心理疏导是绝对不能漏掉的。
程肃今天在医院里连着做了两场手术,下了班又一刻不停的赶到封宅,冯丽今天很高兴,趁封晏还在楼上练琴的时候,陪着程肃说了很多话。
程肃这才稍微了解到一些情况,封晏的爸爸是知名商业家,工作很忙常年奔波在外忙生意,很少顾家,而封晏的妈妈已经去世多年,她曾是位优秀的大提琴演奏家,家世显赫,英年早逝让人感到惋惜,封晏不仅继承了母亲出色的样貌,还同样有着惊人的天赋,不久前他刚刚拿到一项国际大奖。
冯丽将装帧好的荣誉证书摆好,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我们小晏真的很厉害呢,年纪轻轻就拿到这么重要的奖项,封先生回来看到也会很高兴吧!有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儿子,真是有福气。”
封晏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为此冯丽特地准备了夜宵给他加餐,可封晏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专心摆弄他的大提琴。
“小晏,你不吃饭身体怎么会受得了呢,听话,吃一点吧。”
“你放那吧,等一会我会吃的。”封晏说话弱弱的,人也没有一点精神,这让冯丽内心很焦急,可她又不能强逼着封晏吃东西。她又劝了一会,可封晏像是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理她。
“你这孩子……”冯丽很失望,起身出了房间,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程肃问。
冯丽想了想,“有一段时间了,他最近在写曲子,总说没有灵感,可也不能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啊……”
程肃安慰她:“一会我会劝他吃点东西。”
“我真怕这孩子跟他妈妈一样想不开……他妈妈就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走得时候小晏才七岁……”冯丽又忍不住掉眼泪,程肃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心疼这孩子。
封晏的病情要复杂一些,像他这种人格,常常对自我要求极高,这就很容易让他走向极端化,而抑郁症本身也算很严重了,如何引导他排除内心的负面情绪,这是程肃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
封晏比前几天程肃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他临窗而坐,脑袋歪着,大提琴的琴颈靠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让人很担心他那弱小的身板根本负担不起大提琴的重量,好像风一吹就会随时摔倒一样。
尽管这样,封晏抱着琴的样子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莹白的脸上表情格外认真,右手持着琴弓,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拨动着琴弦,让程肃不忍心打扰。
看到程肃在他身边的坐下,封晏拉琴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垂的眼睛睁开来,露出一双令人惊艳的琥珀色眸子。
程肃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治疗方案,都是他从石教授的记录中摘取下来的。
“今天正式由我替代石教授给你做心理辅导,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吗?”
封晏表现得很漠然,也可以说他在刻意忽视程肃的存在。
程肃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看桌上餐盘里的食物没有动,就问道:“为什么不吃东西?”
封晏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像是死气沉沉的枯井,他慢悠悠地回答:“我不饿。”
“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冯姨很担心你。”
封晏把琴放在一边,揪着衣袖的一角,没有照着程肃的话回答下去,嘴唇轻启:“我今天可以不打针吗?”
“打针是为了让你睡得好一点,养足精神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程肃看他一副紧张戒备的状态,又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封晏皱起了眉头,“打针会让我觉得迷糊,谱曲的时候也集中不了精神。”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是避免不了,程肃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可以。”
封晏这才慢慢把游移的目光放回程肃脸上,似乎对他的话产生怀疑,同时又感到一丝丝窃喜,可程肃接下来说得话又让他的期望破灭。
“但要看你的表现,如果还是这样不吃东西,也不接受心理辅导,抗拒治疗,那就很难办了。”他推了下眼镜,语调里带着不容抗拒的肯定。
封晏目光闪烁,认命似的点了下头,“好吧。”
他不情不愿的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开始吃东西,嘴巴咀嚼的很慢,像是很难下咽一样,程肃就在一旁看着。
“我吃好了。”封晏把筷子放下,事实上他并没有吃下多少东西。
程肃看他那副样子更像是在应付,虽然感到很无奈,可总比一口不吃的强,他把一杯热牛奶推到封晏面前,让他喝掉,并且放缓了语调道:“如果真的吃不下,那就喝点牛奶吧,能促进睡眠的。”
封晏的目光在牛奶和程肃之间来回转,又不情不愿的把牛奶喝了。
“嗯。”程肃点点头,伸出大手在封晏头顶揉了揉,像给受伤的小动物顺毛那样,表扬道:“做得好。”
封晏本身对程肃这种举动没有多少抗拒,可是在程肃靠过来的时候,他闻到程肃身上一股子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让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脖子一缩,抬起胳膊拍开程肃的手。
“你走开!”他尖着嗓音叫了一声,捂着鼻子身子转到了一边,张着嘴干呕了两下,好不容易才压下那种恶心劲儿,只是脸色更加白了。
程肃被他吓得不轻,也就不再乱动,“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封晏缓了缓才站起来,看着程肃皱了皱鼻子,“我去洗澡了。”
冯丽听见了动静从楼下上来,推门进来,问:“怎么了?”
程肃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整天在医院工作身上难免会沾上这种来苏水的味道,他自己是习惯了闻不到,可对于生性敏感的封晏来说,这种味道会刺激到他,听着内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程肃反思了一下,以后来之前不论如何都要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