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memoriestree

5、第 5 章

　　05

　　“加德里奥……”
　　“什么事？少爷。”
　　“那个……明天会来陪我说话的人叫什么名字？”
　　“您叫他弗里南先生就可以了。”
　　“那个……弗里南先生是像您呢，还是像主人？”
　　“这个……我觉得都不太像啊。”
　　“… …”
　　“您在害怕吗？”
　　“害怕？”
　　“您在颤抖啊。”
　　“我不知道……只是……只是一想起主人我就觉得很想躲起来，想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少爷……您……您要忍耐啊。”
　　“嗯，我知道。因为如果主人不满意我会被送会研究所吧？”
　　“… …”
　　“我不想回那里，就算是死也不要。”
　　“少爷，您怎么能提死呢？您、您还年轻啊……”
　　“……可是我在研究所的时候那里的人对我说过，像我这样的科比最长能活五年，那是极限了。我以前认为五年很短暂，但现在……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很漫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完，每天都很长很长……”
　　“……少爷……请开心些吧。明天弗里南先生会给您讲很多有趣的事情啊。您只要静静地听并记住其中的一些就可以了。也许……这样的话时间就不会太漫长了……”
　　“嗯。我希望弗里南先生像加德里奥这样就好了。”
　　“弗里南先生没有我这么老啊。说不定见面后您会认为他比我更适合陪伴您呢。”
　　“是吗……？明天，请赶快来吧……”

　　再次站在这大厅之中的吉尔伯特显得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这次不会再碰到上次羞辱他的男人，但给一个克隆人做家庭教师仍然让他感到不快。
　　毕竟此前他还在学校反对克隆人合法化的集会中作为组织者之一发表过关于克隆人的存在威胁社会道德伦理的演讲……而现在自己却被迫当克隆人的老师，这实在让他觉得万分尴尬。
　　他又扯了扯自己西装的下摆，感觉自己与这套衣服完全不搭配。
　　当他的妈妈被重新送回医院后，毫不知情的她将圣孔拉奥家族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因此出门前他妈妈逼着他穿上了家里最体面的衣服——这件黑色的西装——一般他只有在参加葬礼时才会穿。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加德里奥再次出现在走廊尽头，“请跟我上楼吧。”
　　吉尔伯特有些僵硬地随管家上了楼，之后又乘上一个豪华的电梯。他看着墙上的电子计数器，从2一直升到10后才停了下来。
　　电梯门一开，眼前的是一条走廊，而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门。
　　这就是那个克隆人的房间了吧，吉尔伯特推测着，将它关在这么秘密的地方，可见那个所谓的伯爵大人也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它的存在呢。
　　“弗里南先生。”
　　“您请说。”
　　“其实……”管家有些犹豫地说：“布蓝特少爷的智力目前只有五、六岁儿童的水平。也许让您来教他可能真是有些屈才，但还是请您尽量耐心地……”
　　管家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吉尔伯特虽然心里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虽然我并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但受雇于人自然会尽全力满足主顾的要求，请您放心吧。”
　　管家似乎松了一口气，表情放松了不少。
　　“那么请随我进去吧，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着他走上前将门打了开。

　　科比望向站在敞开大门前的加德里奥，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它从未见过的人。那个人有着修长的身材、褐色的头发以及一张年轻的脸。
　　这就是来陪伴我的人……弗里南先生吗？加德里奥说得对，弗里南先生的确不像他也不像主人呢。可是……怎么说呢……他的眼神……那看着我的神情……和主人好像啊……
　　不知道为什么，科比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它在床上扭动身体想找到合适的姿势，却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已经避开门口的两个人游移到房间的角落中。
　　“我来介绍一下，”管家退了一步后说，“少爷，这位就是您的家庭教师，吉尔伯特•弗里南。您叫他弗里南先生就可以了。先生，床上的这位就是您的学生，布蓝特•圣孔拉奥。您称呼他布蓝特少爷或少爷都可以。我会在外面待命，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只要按床头柜上的那个铃我就会进来。那么我先告退，请您开始授课吧。”
　　说完这番话管家走了出去并将门关上。
　　吉尔伯特听到管家的说后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他的眼睛一直冷冷地打量着床上的科比。
　　这就是克隆人吗？和自己一直以来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呢。我记得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世界上第一个克隆人在大都市医院被制造了出来。当时这是个大新闻，几乎所有的人无论赞成与否都十分关注。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在电视中那个克隆人硬挺挺地躺在真空仓内，就如人形木偶一般。报道说它连最基本的神经反应都没有，更不要说思考能力了。那时克隆人好像仅仅是作为无排斥反应的内脏来源，然而……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那些科学狂人已经可以制造出这种可以以假乱真的克隆人了吗？怎么看也和真人一样呢……有表情，会说话，好像也可以思考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主张给予克隆人法律地位的人很可能会从克隆人也有人类的正常意识和情感这点出发改变受众对克隆人的看法，进而让它们的存在合理化。不过克隆人始终是克隆人，它们是不可能和真人一样的，必定有着种种缺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克隆人，之后再反驳那些克隆人合法化主张的时候也能更加有说服力。而且这个克隆人看起来真的如同幼儿一般无知，我可以利用这点将我想要它知道的东西灌输进去，这样等那个不可一世的那人物回来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吉尔伯特向躺在床上的科比走了过去。
　　“我……就是你的家庭教师，从今天开始每个周末要来教授你各种知识，这是你……主人的命令。”
　　“是的……弗里南先生。”科比小声地答应着，却不自觉地往毯子里又缩了缩。
　　“叫我吉尔伯特就可以了。”
　　“但是加德里奥说……”
　　“有我在的时候就听我的！” 吉尔伯特大声地说，“若是管家在的时候你愿意叫我弗里南先生也随你，但是我们单独相处时要叫我吉尔伯特，知道吗？”
　　这个克隆人可真是罗嗦！不过……这个样子的确很像是五、六的孩子呢。
　　“明、明白了。”科比小声地说。
　　真是没个性的东西。不过个性这个词本来就是形容人的，而它根本不算是人所以没有个性倒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吉尔伯特对科比更加蔑视，他继续说道：“很好，那么我也不想叫你少爷。如果没有别人的时候我就叫你的名字……对了你的名字呢？”
　　科比想了想后说：“……布蓝特。”
　　“我不是问你母体的名字，是你自己的名字。你没有名字吗？平常别人都怎么称呼你？” 吉尔伯特诱导道。
　　科比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加德里奥和其他人叫我少爷……主人……从来都是直接发命令……在、在研究院的时候他们叫我BS90821C0或者科比……不过其它和我一样的科比有很多、很多，所以……好像不是只属于我的名字。”
　　吉尔伯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那都不算是名字，只能勉强算是代号罢了。科比（COPY）？研究院的人还真直接，居然就这么称呼克隆人……”
　　科比低下了头小声说：“抱……抱歉，我都不知道自己没有名字。”
　　吉尔伯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后说：“算了，这样吧。我以后将你特迪好了。不过这个名字只有在我们独处的时候才可以用，知道吗？”
　　“嗯，知道了。”科比仍旧小声地说。
　　对于科比的顺从吉尔伯特只当是它全无自我意识的表现。
　　“很好，”吉尔伯特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那么我们开始上课吧。今天我先简单讲解一下关于这个城市的历史。”
　　说着他翻开了随身携带的电子书开始念上面的内容，而科比则遵照加德里奥的话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吉尔伯特所说的每句话。

　　吉尔伯特用平淡的语调缓缓地念着电子书上的内容。
　　“……当伟大的先人建立这个国家的时候他们写下了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部宪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人人生而平等且享有自由追求享福的权利’。虽然经过了500多年的变迁，宪法几经修改，但唯有这句话永远放在宪法第一章第一条从来没有改动过。”
　　“吉尔伯特……”科比怯怯地说。
　　“怎么？”吉尔伯特因为被打断而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我已经念得这么慢了你还是听不懂吗？”
　　听到这样的责问科比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已经打断了却不问任何问题似乎更加奇怪，于是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人人平等……是大家都一样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为什么我和主人……我觉得……并不平等呢？”
　　这算什么问题！
　　吉尔伯特虽然不耐烦但因为受雇于人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不过是人们的希望罢了。事实上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中平等从来也没出现过。处于高位的人可以随意决定处于地位人的命运，而处于地位的人甚至连反抗的权利也没有，这点几千年也没有改变过。像我，根本就不想来这里当你的家庭老师却受到你那有钱有权的主人逼迫，因此即使我不愿意也还是要到这里来给你上课。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他并不想来这里的……那他很讨厌我吧……
　　科比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喉咙也有些发紧，但它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真是乖到令人讨厌啊，这么说它也没有感觉吗？这就是克隆人与真人的区别吧，完全没有自我意思呢。
　　吉尔伯特不再注意科比的反应，只是接着念书上的内容。而此后科比变得沉默了，直到他将全部内容念完也再没问过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