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波依旧言》风中之絮

5、五

　　擎言回来了。
　　花却没有开。
　　果子自然也没有结。
　　泓依现在看明白了。那从来不是什么花树，原体是不同种的精铁。
　　擎言立在花下，露出思索。
　　他折下树枝，化作一把长剑。掂了掂，又放回树上。
　　“泓依，这颗梨树的枝头去哪了？”
　　“唔。五百八十三年前被我折下来了。”
　　“现在何处？”
　　“房顶上被我做了房梁。”
　　“哪间？带我去。”
　　“那师父能给我弹首曲子吗？徒儿能时常去后院书阁看看吗？”
　　“无妨。”
　　一曲动风云，一韵舞千心。
　　泓依端端正正站在他身边。
　　花已落下，满目迷离。

　　泓依心底仿佛有一片湖水天地。明月高悬，夜凉如水。却在此时泛起一道淡淡涟漪。
　　又沉如湖底，不知所踪。
　　“道是花仙擅舞乐，你倒是要睡着一般。”
　　“师父琴弹得好，难有舞艺配得上。”
　　听说当年宿天宴上，文帝梵帝一曲琴萧合奏动九天。一时是为风流。
　　泓依忽然心间酸涩是一阵，怒气是一阵，哀恸是一阵。一时间通通冲上脑。她瞬间有些迷懵。
　　“怎么会，泓依的秉性就很不错。”
　　“师父，我才不信你。”
　　“大抵是需要些磨练罢。”
　　擎言收琴走了。
　　泓依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脚步错开，轻轻回旋，衣襟乍开，似一朵白昙顺着花瓣骤然绽放。轻轻然，默默然。
　　树上梨花层层叠叠，树下的美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又是万年过。

　　乐曲在他指尖流泄，行云流水，像熟悉的影子，亲昵的故人。
　　清歌越过高墙，透过繁花。
　　一曲风云动，再动囚人心。
　　泓依静静地望着他，觉得光阴皆在他身边流转。
　　“泓依想学琴吗？”
　　“想。”
　　他手掌抚过她头顶的柔发。
　　“下次一定。”
　　听说天帝要娶天后。
　　大家很沸腾。
　　听说要重开宿天宴。
　　大家更加沸腾。
　　赌局也很是沸腾。
　　泓依举棋不定地去问擎言，“师父，天后会是哪位仙君？”
　　“泓依问这个何用？”
　　“这个…”
　　擎言抚了抚她的发，“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有什么天后。”
　　泓依思索了一会儿，有种被大众愚弄的错觉。
　　其实最初传言是这样的。
　　天帝长年不立天后，大家都十分着急。
　　有个仙官出了个点子，挑了几位有资历的女仙作了几幅画像，偶尔摆在天帝眼前，希望能有一番美事。虽然泓依私下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个烂点子。
　　这的的确确也是个烂点子。
　　可歪点子歪打正着，还套出天帝一句真心，天帝金口玉言道，“都像不她。”
　　好事哉，天帝有意中人选。
　　好事哉，天帝要立天后了。
　　好事哉，宿天宴要重开了。
　　好事哉，天帝要在宿天宴上宣布迎娶天后入九天。
　　欢腾一片。
　　泓依却遗憾不能一起欢腾了。
　　几日前她扣出法印，知道飞升劫再度光临。
　　其实一万年前天劫就来过一次，但泓依并没有渡过。
　　她虽然保下一条命，但也损失了不少修为。
　　此次再度来临，不知还能不能保下一条命。她着实很没有底。
　　但也没有他法，只好多练几门保命法门了。
　　听说有一门叫做鸿云的法术很是厉害，能化神力为实体，攻守皆是上品。
　　可书阁里没有这门术法。
　　泓依有些着急，八万多年来书阁的法术已经被她摸了个大概。
　　剩下那些格外高深的术又不到上神阶位难以参透。
　　泓依驾了一朵云来到了封帝的风湮殿。
　　听说封帝不问世事很多年，但九重天会这门术法的，也只仙者里有九帝里资历甚高的封帝和九天上的天帝两人罢了。
　　为何泓依对鸿云如此执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大抵是有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