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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动。 ...

  •   俱府书房内,月上中天,俱公公身着鹅黄色长袍,白面无须,懒洋洋地倚靠在床榻上,翘着手指挑逗着一铁笼中的金丝雀玩。风吹起四周的纱幔,袅袅青烟从香炉中缓缓漫出,矮桌上一壶茶,一个小太监躬身在煮茶。竹屏风之后,一名琴姬时不时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身影,琴声流转,萦绕在屋内,如怨如泣。

      “西域商人给陛下贡的香可收严实了?”靠着床边的人勾了勾手指,漫不经心地对身边的小太监问道。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公公,都好好收着呢。”

      “取来,给我点着。”

      “是。”小太监躬身退下,不一会儿便取来了香,捧着小盒子等着指示。俱公公指尖一勾,柔声道:“添些进去。”

      小太监铲了一小勺倒进了香炉中。

      “多点儿。”似是对着香味不甚满意,俱公公颦眉道。

      依言又倒了一些。

      “再多点儿。”

      拿着小铜铲的太监楞了一下,听话地朝香炉中铲了一大勺玉华香。一时之间,香炉内冒出了淡淡的烟雾,整个房间内登时芬芳四溢,香的腻人。床榻上的人这会儿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正在这时,又一个太监传话进来,道:“公公,木相国来了。”

      “呵,”俱公公轻笑一声,似是就在等这一刻似的,扬了下手道:“来的正好,让他到厅上等我。”说罢起身从榻上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听完了一整首曲子方才慢慢走出了书房。

      厅堂内,熏香从炉中溢出,漏壶滴答声轻响,流水滴在沙盘上,大堂正中悬挂着牌匾:龟鹤延年。就在这昏暗的厅堂之内,一背光的高大身影显得威严而又伟岸,那人负手立于堂中,不卑不亢。

      “这么晚召木相国来实在是失礼了。”俱公公缓步走入堂中,脚步声在大厅里回荡,鹅黄的衣摆随着脚步轻摇。

      木相国回过身来,鬓角虽生了白发,但仍掩不住一身正气,拱手作了个揖,沉声道:“相国这一声称呼可不敢当,公公忘了,我早就放弃了自己的臣子身份,远离朝上了。”

      “哈哈,”俱公公大笑两声,忽然敛起了笑意,换上了一副悲伤的面孔,良久后方才轻声道:“十年了,你老了。”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如今竟恍若隔世。

      “呵,”木相国也寂寥地哼笑一声,似是自嘲,沉吟道:“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你我都是即将入土的人了。”他知道,即便过了几个十年,只要他们一息尚存,这场恩怨较量就永不会停止,今日被叫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才刚从外地回京便被请来喝茶,其中的事自然不简单,而他也猜到一二。

      “俱文珍,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罢。”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幕,而如今两人皆已头发显白,木相国乏了,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俱公公笑道:“咱十几年的交情,今日我就请你来喝杯茶也不行么?”说话间已经坐到了堂内的椅子上,吩咐手下的太监去端上了一壶好茶,递了一杯上去,“雨后的龙井,不尝尝?”

      “你我之间,还需要绕什么弯子?”木相国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下杯子。

      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久久未言,忽然间俱公公大笑起来,手中端着的茶杯随身子颤抖,茶水溅了出来洒在了地上,他笑道:“木明正!这么多年,果然只有你最了解我。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得最清楚。”将白玉茶杯往桌上一扣,指尖在红木桌上敲了几下,垂下眉眼,“那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事?”

      木明正心中一沉,眼角抽动两下,缓缓道:“过去太久,记不得了。”

      手指轻轻地在桌边摩挲,俱公公哼笑一声,冷声道:“那相国可还记得八侍郎的那份奏折?”顿了下,手指停下了动作,“还有那张血书。”

      “那份奏折和血书公公不是亲手在我面前烧掉了吗?怎么今日提起来了?”木相国额角溢出了汗水,双拳在袖中紧握。十年前的种种历历在目,俱文珍是如何残忍,他怎么会忘?怎么能忘?

      “是么?”俱公公抬起了头,打量着面前的人,挑眉道:“但我可听说,近日有人借这份密折之名,在联络各地节度使,在皇上面前联名弹劾我来着。木相国,您到现在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木明正顿时起了一身冷汗,想到近日传出河西节度使的死讯,再一听到俱文珍现下的话,心中不禁狂跳,强压下自己的慌乱,眯起眼睛道:“我已不问朝堂十年,只想安稳的做个商人,公公的意思是?”他隐约猜到了眼前人的意思,却佯装不知。

      “木相国是聪明人,咱话说到这儿了,您应当知道了其中的意思了罢。”俱公公含笑说道,“正如您现在所想,我就是在怀疑当年那些个东西的真假!”说完此话,他脸上笑意全无,一掌拍在了桌上,红木的桌子瞬间被劈成两半,白玉茶杯也清脆地掉落在了地上。

      木相国一惊,不由退后半步,镇定下身形,拱手道:“那些东西是公公亲手烧掉,况且八侍郎已死,而我也早就落身市井,就算此时真有那些东西,留着又有何用?”

      “越王勾践可卧薪尝胆二十年。”俱公公一字一句道:“相国又何尝不能隐忍谋划十年呢?”眼中狠戾尽显,凶相毕露。

      微风吹入堂中,窗边的纱幔轻轻扬起,月光将凤尾竹的影子投在了墙上,疏影绰约。

      木相国轻叹一声,历经沧桑的脸上皱纹加深了几分,说:“公公将我比作越王怕是抬爱了,我此时不过是个为生计奔波的商人,哪里有什么计谋可言呢。”

      “看相国的意思是不打算把东西交出来了?”

      木明正勃然大怒,甩袖道:“我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公公要我如何交出来!”他气的胡须颤动。俱文珍冷笑一声,起身道:“木相国不必如此急于回答,今日已晚,您且回去仔细想想,这东西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说完,不等木明正再说什么,转身朝屋内走去。

      一人静静地站在大堂内,木明正愣怔了大半晌,心中千头万绪无法理顺,只觉一口气憋在胸中散不尽,沉重地叹了口气,抬脚离开了俱府。

      十年恩怨,今日重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啊——”

      一道凄惨的叫声划破脚店的上空,秦子阙面颊绯红,抱着被子缩在床边,满脸羞愤地瞪着宇文泰,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今日一早醒来只觉得这一晚上睡得可安稳、暖和,抱着一个温暖的抱枕惬意无比。

      抱枕……?

      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缠在宇文泰身上,而早已醒来的人正含笑看着他。“醒啦,”宇文泰翻身下床,若有若无地带笑看着受了委屈似的秦子阙,道:“不知秦大公子这一觉睡得可还舒心?”

      这人调侃的语气更是让秦子阙羞红了脸,心里不禁懊恼自己的睡相怎么如此不堪,这一下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了,支支吾吾半天开不了口,只得糯糯的“嗯”了一声,抱紧了怀中的被褥,将布面攥在手中不住地揉捏。

      “昨晚占了我一夜的便宜,我还没说什么,怎的大少爷你先别扭起来了?这下显得倒是我宇文泰的不是了。”宇文泰见这人的反应实在是可爱,忍不住说道,然而话音刚落,一个棉布枕头砸到了他的脸上。秦子阙气的抄起手边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朝面前的人砸去,气急败坏地大叫:“宇文泰!亏我昨晚为说错了话担心自责那么久,现在看来真的是多虑了!”

      “真的?”宇文泰心中暗喜,避开一件衣服,挑眉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

      俯身凑到了秦子阙的身边,一股好闻的味道传来,宇文泰紧盯着面前人的一双美目,柔声问道:“你说担心我,可是真的?”

      年轻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秦子阙呆愣愣地看着宇文泰近在咫尺的俊颜一时间慌了神,眼眸闪烁着不知看哪里。却不知自己这一副样子是多么的让人心痒,此时宇文泰也晃了神,凝神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张白皙的脸羞得通红,如血一般的嘴唇紧咬着,大敞的衣襟下露出的雪白肌肤也因害羞变得粉红,他眼底眸色更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

      秦子阙被这人浩若星空的黑眸盯得发憷,猛地将靠近他的宇文泰推到了一边,嘴硬道:“谁说我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一语中的,惹得你想不开自寻短见!到时候冤鬼索命,我岂不是亏了!”说完“哼”了一声,又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甩到了宇文泰的头上,爬下床迅速换好衣服,逃命似的跑出了房间。

      蒙在被子里的宇文泰终于放肆地咧开了嘴角,闷声笑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将残留在布料中全部的气息全吸入心肺中一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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