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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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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怎么可能在惊心动魄之后还能无动于衷?她怎么可能在锥心彻骨之后还能平静如斯?她怎么可能在生死的磨砺之后,被心扉的痛苦湮灭殆尽之后还不去见他?
她怎可以不去见他?
没有迟疑,没有停顿,她无比的焦急与欣喜,心中没来由的却有一丝莫名的忐忑,但她怎可以不去见他?
夜色在她的急弛中飞速的倒退,昏鸦在凋零的树枝间怪叫扑扇,风撼动落叶天色阴暗如墨,她忽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凉意,她为何如此的紧张?如此的不安?甚至有些惊悸?!
依稀她已经看见前方的隐约灯火,忽然间她的心温热起来,在灯火之中有她长久以来无时不刻的牵扯依恋,有那温暖而熟悉的张狂笑容,有那双干燥而有力的双手,有他睥睨傲霸的神色,仿佛都从心底如潮般击涌翻腾。
她要见他,立刻见到他,见到他——。
竟然——会是如此?!
她很狼狈。
狼狈、错愕、不解、疑惑、疼痛、战栗产生出了恨!
那个陌生的女人在被中坐起,用一种傲慢的甚至挑衅的目光注视着她。
挟月赤裸着上身坐起,迟疑着,却没再动。
寒意从心底慢慢升起,她轻轻的笑起来,但她听不见自己的笑声,因为她的双耳在轰然鸣响。
心痛如割,但她依旧微笑着道:”打搅你的兴致真是抱歉得很!”
“千夜——”他轻轻的呼唤,仿佛还带着叹息。
挟月披衣站起,迟疑着要不要靠近她,他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的眼神是生涩的,寒意在他的心底慢慢升起,他要失去她了——。
她宛如雕塑般的站着,惶如未觉的望着他,她的眼神是空的。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或者从此以后的每一天生活依旧不变,但是她知道,她就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溃决堤毁于一旦。
但是,没关系了,该结束了,终于在此刻。
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想看着他,他正默默的凝视着她,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身体竟然也在微微的颤抖。
难忍的割裂死亡般的痛苦中,她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爱着他。
“夜,你不要吓我!”情急之中挟月猛的迈出一步想去扶住她微微颤栗的身体,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是不是该解释?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霏双的条件就是让他可以娶她,他无法承诺她忽然流泪,她说只要一晚,他忽然不忍心拒绝——
或许这世界上对于出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会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存在。
“没有!”她惊叫的往后跳开,她不要他碰到自己,她摇头后退却依旧微笑道:”你继续,再见!”
嫉恨,疯狂的吞噬了她的所有意志。
她一出帐外便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她忽然间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几乎是夺路而逃,她的理智迅速远去,她的身体心志仿佛暂时的离体逃脱,她快速的在旷野飞奔,或许在精疲力竭的的那一刻她或许可以找到自己的缺失。
在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在意识都在渐渐远离躯体的时刻,为什么他的身影竟然比任何时刻都来得清晰。
为什么??!!!
胸前的伤口忽然异常的疼痛,对于自己的伤口她突然觉得很爽快,痛使她眼前略微清晰起来,不知不觉的她微笑起来,脚下有些踉跄,她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
昨日种种,纷至沓来。
他追在她的身后,她微笑中的茫然痛失的悲哀使他惊悸难抑,月光下,她看起来就如同剪影一般,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悲哀,他的心越沉越深,渐渐地,他仿佛完全失去了心跳,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得到她的原谅,甚至他不知道要怎样她才肯见他,让他接近!一种痛彻肺腑的撕裂感使他呼吸为艰。
他不能再继续看她这样,他冲过去,将在飞奔中的她拉住,扯入怀中。
“我不想见到你!”她冷冷的望着他。
“是吗?”忽然他的心被她的冰冷刺伤了,他不知为何忽然冲口而出道:“或者你也很希望这样甩掉我吧!”
“你说什么?”她浑身一僵,一阵阵的凉意从心底渗出。
挟月的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道:“你难道心里没有改变吗?难道和柯楚没有任何事吗?”
‘啪’
在深夜异样的惊心。
千夜的手不由得颤抖,她的胸口一阵的翻腾,脑海中不知有什么轰鸣不已,眼前的挟月逐渐的模糊在一片水雾之中。
“对不起,夜,对不起,我想我刚才是疯了!”挟月慌乱的想抱住冰冷战栗的她。他自己也同样的冷,他的心不可控制的抽搐着,疼痛同寒意贪婪的寻找着无衣裳遮蔽的每一个毛孔,狠命得刺入,饮血般吞噬着人体的热量,哪怕是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他只要想到那一日看见千夜与柯楚的亲密就有一股发疯般的嫉恨翻腾激荡,尤其当它发现眼前这个人的心支离破碎,不足蔽避时,更是如饕餮与盛宴般忙不迭得将自己插入那血肉之躯,忘情得吮吸着,嘶咬着,绞杀着。
他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悔恨不已,他的心与她同样的痛。
她拼命的挣扎,无声的挣扎,仿佛拼尽了此生全部的气力,终于力不能续的任他紧紧的紧紧的搂在怀中,这是她曾经过么熟知而安稳的所在——。
自尊的利刃寒气逼人,斩断了金风玉露,比翼连理。
她执着的,她断然的,她自尊的,她任性的,哪怕前途踽踽独行不知何处是所终;风尘流水落花春去也……无数自己的影子都在诉说着:企盼归人的怨妇不是自己适合扮演的角色,即使伤得鲜血淋漓,即使寂寞侵犯梦境,也同时对那段曾经的时光道别。
经历了春天的温暖爱抚,盛夏热烈的欢乐,深秋缱眷的梦呓,在又一个冬天降临的时候,撕裂的骨骼和横飞的血肉被刹那间冻僵,又在倏忽间被震裂四散,恍然地穿过时间的拘绊,像星际碎片飘在无尽的虚。
他看见他忽然笑了,她笑得那样开心欢颜。那笑容,如同在一个忧郁的清晨,荒地中破土而出,独自摇曳的玫瑰,危险而又妩媚,美得不可一世,美得莫可奈何。
仿佛用尖利的刺保护着脆弱的心,忤逆着苍天的严峻,刺伤所有试图挽留的手。
他更紧的抱住他,他宁愿被刺中,刺伤,流血身亡,如可以使她快乐。
“放开她!”一声暴喝,一记闪电,刀锋轻薄,扑面而来。
挟月微微一闪,带着千夜躲开这一击,看得出来人也并不十分想伤人性命。
“柯楚?”挟月微一皱眉道。
“快放开她!”柯楚神色紧张的喝道。
挟月被他的表情所惑,忽然胸前的衣襟一热,他低头赫然看见衣服上已是血渍班驳,千夜面色苍白,嘴角留有余血,触目惊心。
“夜,你怎么了?”他唤她,看着她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的心驻留于半空之中!不是漂浮,不是悬停,而是停顿!而是凝固!然后慢慢得消解。化为碎片,片片剥落……剥落之间,复瓦解为灰,随着天际吹出的第一丝风色而灰飞烟灭,归于尘埃。
人仿佛静止,唯有一人在动,千夜,忽然、倏然、突然、懵然的轻灵迅捷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奋然、毅然、猛然、决然地翻落到了柯楚的身旁。
血莲复绽,绽自千夜的口中。
“带我走!”她对柯楚说道。
人踪已渺。
仿佛是梦,罂粟般让人沉迷,梦醒处,惊回首是百年身。
断绝了一切前情往事的绝艳戚美!
挟月没有再犹豫,立即展开步伐朝他们追去。
月冷如霜。
挟月刚出树林便有一队人马往他笔直掠来,他认得带头的便是霏双所带的兵马督统衡箜。
十多匹马在挟月身前数尺之处生生的停顿,明显的可以看出这些人的骑术是何等的高明。
“摄政王,公主派我们告诉你,永治帝的兵马已于半个时辰之前与我军会合,请您速速回营!”
挟月接过他们递来的缰绳,遥望天边月色,见正有一丝乌云轻轻遮蔽过来……
现在或者真的应该冷静一下,无论是千夜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