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涅槃（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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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入明家族谱，政府里和他打过交道，熟悉他的人基本上都听说了这事。所以，有些人见到他开始奉承起来，叫他“明城先生”。
当然，汪兆玄也听说了。不过，他感兴趣的是，听说当天明楼并没有在明家祠堂露面。事后不久，明楼给了阿诚一些产业，把法租界一套花园洋房和少量有价证券转到了阿诚名下，阿诚就此搬出了明公馆，独立门户，住进了那套花园洋房。据外界传闻，明长官容不下这位明家的养子，将他打发了出去。
这一天，章啸林备了礼品来阿诚的新居拜访。
他一进去，就不停地打量这所西式洋房。坐下来后，他对阿诚说道：“阿诚老弟，哦不，应该叫‘明城’明先生，你这所房子不错啊。”
阿诚“嗤”地一声笑了，“你快别这么叫，我听着别扭，你还是叫我阿诚吧。”
“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明家的养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明家人了。”
“养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跑腿的。”
近来，章啸林对明楼不待见阿诚的事也有所耳闻。明家偌大的家产，看得见，碰不着，他知道阿诚心里一定不甘心，但是明楼毕竟是上司，身居要职，而且背景深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76号行动处处长可以得罪的。
他朝四周望了望，岔开了话题，“你这所房子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住？”
“就我和一个洗衣烧饭打扫看门的佣人。我喜欢清静。”
章啸林和阿诚又闲聊了一会儿，章啸林说还有事，准备走了。阿诚站起身，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再方便一下，我和你一起出去。”
“好。你要去哪？”
阿诚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在手中扬了扬，“去帮明公馆的那位送文件，送给日本顾问。”
说着，他把文件又放回了茶几上，“你可别动这东西啊。经济司的机密文件，还没对外公开的。”
“你去吧，我不动。”章啸林忙摆手道。
阿诚方才上了楼换衣服去了。
章啸林见阿诚上楼没了影儿，便快速将那文件袋拿起。
他素来知道经济司的机密文件有许多内.幕消息，牵涉和影响到股市和金融市场，乃至整个上海滩的经济。他抽出里面的文件，瞄了几眼，果然看到了一件大事。
他暗暗惊喜，立刻把文件收好，放回了茶几上。
等阿诚下楼来，两人一同出了门。
哪知，在大门外，碰见了来拜访阿诚的汪兆玄。章啸林笑道：“你这里真是宾客络绎不绝啊，我先走了。”
阿诚又折返回来，领着汪兆玄进了客厅。
汪兆玄刚一坐下，就阴阳怪气地说道：“恭喜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佣人把茶杯放到了汪兆玄面前，阿诚摆手示意他用茶。
“你终究还是进了明家的祠堂，入了明家的族谱。”
阿诚轻哼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两样吗？还不是都一样。”
汪兆玄看得出，这个阿诚明显对明楼已十分不满。他点点头，说道：“他不待见你，在政府里，处处压制你，对你吹毛求疵，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还有，他一定是怕你分走明家的家产吧，所以，立刻用一点小利，把你打发出来。”
阿诚听了，没说话，但他脸上非常清楚地表露着，他决不甘心。
汪兆玄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开门见山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可以帮你，我们两人可以合作。”
阿诚睥了汪兆玄一眼，“你帮我什么？”
“帮你得到明家的产业。我们两人可以合作，事成之后，你至少能得到明楼手上一半的财产。”
“一半？那另一半呢，你要了？”
“你我一起扳倒明楼，特高课在查没明家所有产业的时候，我可以保证你得到一半。”
“你可以保证？”
“当然！”
“你不想要明家的产业？你为什么要对付他？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阿诚对汪兆玄的话表示有怀疑。
“明楼一定是有问题的。我查看过曼春的日记，她对明楼的身份一直都有怀疑。”
阿诚抬眼盯着汪兆玄的眼睛，“汪曼春？她不是一直想嫁入明家吗？”
“曼春一直怀疑明楼是重庆分子。”
“汪曼春自己不就是军统的人嘛。”
“她肯定不是！她曾经试探过明楼多次，也暗中调查过明楼。”
“哦？有查出证据吗？”阿诚好像很感兴趣。
汪兆玄摇摇头，“只可惜，她棋差一招。所以需要我们两人合作，你一直在他身边，只要下功夫，一定能查出珠丝马迹！”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跟我合作，你不会吃亏。”
“我的意思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分一半给我。”阿诚的眼睛里泛着精光。
“呵呵。”汪兆玄笑了。
“口说无凭！你定一份秘密协议给我，如何？”
阿诚看汪兆玄还在考虑，他站起了身，“我要出门了，这件事就当我从没听过。”
“慢！”汪兆玄下了决定，“好吧，我们相互定一份秘密协议。我保证你事后得到明家一半的产业，你保证帮我收集明楼与重庆来往的证据，并且约定，双方对此事都要保密。”
“好！”阿诚打了一个响指，“成交！”
这边，章啸林离开阿诚的住所后，径直去了李士群的办公室。
他附到李士群耳边，把刚才在阿诚那里看到的消息告诉了李士群。
李士群支开办公室里其他人，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已经出了红头文件，1月30号起，大米和棉花严禁买卖？”
“嗯，看清楚了。1月30号起，由政府施行统购统销。到时，黑市上的大米和棉花一定会涨价。我们手里收上来的那些量不少呢。”
李士群从76号章啸林手中抽调了一支行动队，参与清乡行动。这队人马都是章啸林的心腹，专门帮李章二人负责收缴、屯集、倒卖物资的勾当。
章啸林眼盯着李士群，等他拿主意。
“哼！已经收上来的，当然不交，屯着！从今天起，征收上来的粮食和棉花用于上交。”李士群发话了。
明公馆
阿诚带着文件进了书房。
明楼坐下来，问他：“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还习惯吗？”
“还行，挺自在的。”阿诚笑笑，“两件事，跟您汇报一下。”
“说。”
“消息已经透露给章啸林了，估计他现在正跟李士群报信去了。”
“嗯。”
“您说李士群会把粮食屯积起来吗？”
“一定会的。这段时间，经济司和日本顾问提出放宽清乡地区的物资统制，由政府统一实行统购统销，要求把清乡地区的稻米提供出来缓解上海的米骚动。李士群却在机关报上发表文章，公开表示反对。”
明楼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他虽是主张禁止民间买卖，但那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倒卖。他一定不会把手上的粮食交出来的。只要他屯积粮食，他手上的粮食就只有一条出路。”
听了明楼的分析，阿诚稍稍放下了心，“那就好！”
“还有什么事？”
阿诚笑道：“汪兆玄终于按捺不住，他今天来找我摊牌了。”
说着，阿诚从皮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明楼。
“秘密协议。”明楼看着标题念了出来。他看过这份秘密协议后，微微一笑，“愿者上钩！”
“现在，我们之间关系不和，基本上在政府里人人皆知。”
“有这样的舆论，才会事半功倍。”明楼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我今天，收到伍豪的信了。”
阿诚知道，伍豪一般不轻易来信，如果是他亲自来信，一定是有要紧的任务或者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有什么事吗？”
明楼突然沉默了，转过身盯着阿诚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根据目前的国内国际形势判断，伍豪要我想办法离开新政府。”
“这很好办。大哥，您作好撤离准备就是了。”
“离开新政府很简单。”明楼摆摆手，“但要和这个汉奸政府，还有重庆那边，彻底斩断联系，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诚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想办法一走了之，哪怕拖家带口，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难事。
但是，这两年明楼在新政府经济司、海关、特务委员会，身兼数职，他的“知名度”，可以说是仅次于周佛海、傅筱庵、李士群之流吧，走到哪里，都会顶着一顶大汉奸的帽子，不是那么容易摘掉的。
况且，明楼手中掌握着太多机密和绝密，这个时候和新政府，还有重庆断绝来往，只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洗清身份，斩断联系。谈何容易？
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涅槃（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