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的家国梦》云水禅心3693

52、刺杀（27）

　　明楼准备恢复工作状态了。
　　他叫司机开车去了他常去的一家美发沙龙，修理边幅。
　　理发师修剪过头发后，照例欲把头发往后梳理，做一个背头的发型。明楼看着理发师的动作，说道：“慢着，给我弄一个二八分缝的头。”
　　做完发型后，明楼站在雅间的法式落地镜前，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这段时间清减了不少，衣服显得稍稍有些宽松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冲着镜中的人儿笑了笑，握着手杖，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明楼就正式恢复去市政厅上班了。
　　走在行政大楼长长的走廊里，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不过，这些人第一眼看到他时，都先是一愣，然后在脸上堆满笑，向他打招呼。
　　“明长官，您来上班啦。”
　　“明长官，您这休养得真不错，气色很好！”
　　“明长官，您这回清减了不少啊，不过，精气神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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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楼听了，都报以微笑，或是点头，说一声“谢谢”。
　　阿诚跟着旁边，心想，大哥今天确实和往常不一样。细细想想，是哪里不一样呢。
　　这第一肯定是瘦了，很明显。还有这头，没有梳大背头，也没怎么抹发油，梳的倒像是明楼二十岁左右常留的英式短发，显得年轻了许多。
　　这么一看，平常刻意流露的那种浓浓的汉奸味儿，没有了。行动间，倒是尽现出了金融才子的风华气度。

　　阿诚从秘书处出来，端了一杯茶进明楼办公室。
　　明楼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接过茶杯，发觉阿诚站在旁边对着自己发笑。“什么事这么好笑？”
　　阿诚耸耸肩，笑着把头偏向一边，又转过来，“刚才我在秘书室门口，听见张秘书在里面偷偷地说，明长官自从有了未婚妻，就像变了一个人，气质都完全变了。”
　　明楼也笑了，“那她说是好还是不好呢？”
　　阿诚手握成拳，掩在鼻尖，汲了一下，“嗯，不错。人更加年轻帅气了，呵呵呵呵……”
　　明楼听了，心情大好，抿嘴笑道：“那就好！”
　　明楼拿起手杖，起身向里间走去，“这几天，华兴银行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傅筱庵很是贪婪，他逼着所有小股东出让股份，官股已占到六成。银行正在进行人事变动的安排。”阿诚跟了进去。
　　“吴先生（吴敬轩）和柜先生（柜世庸）都到位了吗？”
　　“嗯，傅筱庵跟他们谈好，大约是营业部副经理两个职位。看样子，傅筱庵急着想把银行重组快点结束，估计最迟两周后结束。”
　　“他是想快点让银行运作起来，假公济私，成为他的私人金库。他快，我们的事也就能快点办起来了。”
　　“嗯。”阿诚点点头，又问道：“那批共产国际的物资有多少？什么时候到？”
　　“大约是两船，时间要推后。这批物资在香港那边的港口出了点问题，一切等候共产国际负责物资的上海总负责人和我们联络。”
　　“怎么联络？”
　　“董书记会把联络方式提前发过来。你先把船只和运输的人员准备准备。随时准备调用！”

　　下班后，明楼和阿诚开车路过百货公司，明楼留在车里，阿诚一个人进去了。在进口商品柜台，阿诚问柜台小姐，最近有什么商品适合送给十几岁的小姑娘作为生日礼物。
　　柜台小姐拿出一个礼盒，介绍说是欧洲最时兴的芭比娃娃。可以给娃娃梳头、换装，也可以作为房间里的时髦摆件。
　　阿诚见这娃娃比较特别，不是一般的大头、大眼睛的洋娃娃，却是长相精致、逼真，穿着礼服，身材像模特一般的女孩样子，便买了下来。
　　原来，今天晚上明月过生日。明堂不在家，苏予清在上海大饭店包了一间宴会厅，办了几桌酒席，邀请的人不多，都是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
　　当阿诚把礼物送给明月时，明月接过来，努着嘴，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丝小女孩掩饰不住的好奇，和新鲜感。
　　明楼径直走到修竹坐的那一桌，坐下来。
　　林家人就只有修竹来了。林老爷年纪大了，一般不出门。修敬因为谈判的事，又去了香港。而这几天，子乐有些感冒，方慕华也离不开。
　　这一桌，另外还坐了金文娟。
　　阿诚也寻了明楼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他朝坐在对面的金文娟微微一笑，两人算是打了个招呼。
　　明楼瞧见了两人用眼神默契打招呼的样子。
　　阿诚发觉明楼正朝自己诡秘地笑着，那眼睛里分明在说，“你小子不声不响地，还真够可以的！”
　　阿诚也没示弱，朝四周摆了摆头，眼神瞥了瞥旁边几桌正盯着明楼和修竹窃窃私语的人，唇边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明楼狠狠地瞪了瞪阿诚，阿诚则得意地耸了耸肩。

　　自明楼进来后，修竹一直都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一副珍珠手窜。
　　明楼低声对身边的修竹说道：“这么爱不释手，你的珍珠手窜是借的么？”
　　修竹被逗乐了，轻轻地笑出了声。
　　其实，这句话里的笑料，在南京待过，大抵都会明白。所以，金文娟也笑了。
　　只有阿诚一脸懵懂，惘然无知。
　　修竹手掩着嘴，抬头看向明楼时，一时间愣住了。
　　她一脸惊讶，还未来得及收起眼中含着的笑意。
　　明楼这副样子好熟悉，在哪里见过。
　　她刚想起来，只听明楼说道：“我这么好看？”
　　修竹只是淡淡一笑。她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原来，明楼今天的打扮，特别像他那张18岁照片上的样子。他最近瘦了一些，发型和气质，都和照片上的明楼十分接近。
　　略有不同的是，同样英俊的面庞，经历岁月的打磨后，比过去显得成熟，而身姿，比青年时期显得更加强健和结实。
　　照片上明楼的形象，承载了修竹少女时期，对爱人和未来丈夫的所有美好的想像。即便，被她刻意地封闭在心底已经很多年。而此刻，面对这样相似的面庞，对她来讲，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触动。
　　恍恍惚惚间，仿佛那个目光清澈明亮的青年明楼，正坐在她面前，凝神端望着自己。
　　亦真亦幻。

　　“林小姐，那部小说我已经看完了。谢谢你。这两天，你有时间吗？我给你送过去。”金文娟的声音打断了修竹的思绪。
　　“不客气。我都在家的，你来时可以先打一个电话。你怎么看得那么快，才一个月呢？”
　　金文娟笑道：“大概是‘书非借不能读也’，我总是想着早点看完，还给你。其实我看得也并不快，我完全是在精读。”
　　“是这个道理。我之前看的时候，总是今天翻几页，明天又忘记看了，我可是看了三个月呢。不过，这部小说确实值得细细读一遍。”修竹也笑了。
　　“哦，什么小说？”明楼向修竹问道。
　　“是林语堂先生的小说《Moment in peking》。”
　　“哦，我知道了。”
　　“明长官也看过？”金文娟本不是害羞胆怯的女孩，好奇心驱使下，她脱口问出。她想像不出明楼这样的政府高官会看文学小说。
　　“惭愧，我并没有看过。早年，我初到欧洲留学的第一年，在一次留学生的舞会上，与林语堂先生和林夫人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他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刚刚攻读完比较语言学。我的专业是政治经济学，所以关于他的很多著作，我只听说过，还没有拜读过。”
　　“哦。”金文娟点了点头。
　　“不过，林先生与林夫人倒是有一段佳话，在留学生中广为流传。”
　　阿诚并不了解早期明楼一个人在欧洲留学时的经历。他也十分感兴趣地望向明楼。
　　“林夫人姓廖，是鼓浪屿首富廖家的小姐。当他们二人拟订终身时，林夫人的母亲却有异议，她认为林先生是牧师的儿子，家里很穷。可是林夫人坚决果断地说‘贫穷算不了什么’！他们结婚后，林先生征得夫人同意，将结婚证书烧掉了，他说‘结婚证书只有离婚才用得上’！”
　　修竹和金文娟听了，都为之神往。脸上不禁露出了羡慕之色。
　　“哇！好伟大的爱情！”原来，明月抱着礼物盒走到了明楼身后，正好听到这一段故事。
　　小丫头的声音很夸张。
　　明楼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明月。
　　他把目光又投向了修竹，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道：“烧掉结婚证书，表示他们‘永远相爱，白头偕老’的决心。”
　　修竹心底默念着，“永远相爱，白头偕老”。
　　当她触到明楼那灼热的目光，慌忙收了神，不自然地望向别处。
　　金文娟和阿诚把两人的样子看在眼里，互相撇了撇嘴角，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