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的家国梦》云水禅心3693

27、刺杀（2）

　　到了傅筱庵生日这一日，明楼下班后要去傅筱庵府上赴宴。他脱下了制服外套，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阿诚回来。
　　他一向睡着后很少做梦，然而最近经常做梦梦到修竹。她总是站得远远的，也不和他说话，只是笑。他一走近，她又立刻走开了。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睡着，只是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修竹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庞。
　　他觉得，这些天自己就像一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似的，开始害相思病了。纵使他自制力超强，心底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抑制不住的悸动不安，仍是滋长地如此强烈。
　　听到敲门声，明楼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气，说道：“进来。”
　　“大哥，都准备好了，走吧。”阿诚从外面走到他面前。
　　明楼穿上西服外套，和阿诚一同走出了办公室。

　　在车上，阿诚对明楼说道：“林夫人生了一个男孩。”
　　明楼坐在后座，点点头。
　　阿诚接着说道：“特高课撤走宪兵队后，一直在暗中监视林家。他们监听了林公馆和林夫人病房的电话，还监视林家与外界的所有电报通信。好在林家确实没什么把柄给他们抓。”
　　见明楼没有说话，阿诚又接着说道：“只是因为林修敬过去的身份，就兴师动众，浪费人力，搞这么多出，特高课还真是草木皆兵。”
　　“你不明白，外交官在很多人眼里，就是间谍最好的身份隐藏。至少影佐祯昭是这么认为的。”明楼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林修敬卸任回到上海，还要寻求保护。”
　　“如果不是因为又接下中央银行的差事，就算影佐祯昭对他有所怀疑，也不会派宪兵队监控林家的。”
　　明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日本人先前应该是这么打算的。先暗中监视他，如果他毫无动作，说明他真的脱离了重庆，即可邀请他加入新政府。因为他既懂经济又懂政治，正好可补汪芙蕖死后财政司副司长的空缺。”
　　“呵呵，怀疑、监视，还想利用，日本人真会打算盘。可哪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们效命呢。”

　　明楼和阿诚来到市长官邸。
　　傅筱庵和他的几位夫人都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明楼和傅筱庵寒暄了几句，又奉上了礼物之后，进了宴客厅。
　　宴客厅里，早就来了许多人。有新政府的官员和家眷，还有上海各界人士，更有不少日本人，不过，大部分是明楼没打过交道的日方军界人物。
　　明楼刚刚进来，就有人过来寒暄问候了。
　　李士群正和日本宪兵司令长官聊着，身边站着章啸林。章啸林看到了明楼，他不便走开，只好站在原地，向明楼微微行了个礼。
　　此时，舞曲响起，客人们纷纷结伴起舞。
　　阿诚对明楼说道：“今天没看到傅小姐嘛，真是有些奇怪。”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飘了过来，“明长官，您在这啊。”
　　明楼很绅士地朝傅小姐点头致礼。很显然，傅小姐今天特别精心装扮了一番。
　　阿诚故意走开了。明楼正要叫住他，傅小姐就已经来到明楼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说道：“明长官，跳一支舞吧。”
　　两人随着曲子翩翩起舞。傅小姐觉得明楼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明长官，听说您的未婚妻来上海了，怎么今天不一起来呢？我们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小姐到底有多美貌，把我们明长官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明楼不可能解释这件事，必须说得越模糊越好，只好说道：“傅小姐取笑了。”
　　这位傅小姐自恃在名媛中姿色出众，一向目中无人。前几日看报纸上写道明楼的未婚妻如何如何的美貌，她十分地不服气。
　　她其实心里很生气，表面仍笑盈盈地说道：“您这位未婚妻就这么见不得人？不会是没见过世面吧。”
　　明楼只好看着她笑笑，不答。
　　傅小姐不好再追问明楼的未婚妻，只好问道：“明长官什么时候定婚的呢？要不是看报纸，大家都不晓得呢。”
　　“家姐在我18岁时定下的。”明楼仔细听着音乐，只希望这支曲子快些结束。

　　阿诚端着酒杯和章啸林站到了一起，章啸林看着正在跳舞的明楼，问阿诚：“明长官今天没带未婚妻一起来赴宴吗？”
　　阿诚喝了一口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只手挡住嘴，附到章啸林耳边说道：“闹别扭了。”
　　章啸林听了，抿嘴一笑，似乎了然于心。然后，又问：“《华美晚报》的事，我做得怎么样，明长官还满意吗？”
　　“相当满意。我本以为，你派几个流氓打手去把报社砸了，把主事的打一顿就可了事。没想到你还真够心狠手辣，直接把报社查封，把人关到76号去了。”阿诚一边说，一边竖了个大姆指。
　　章啸林心里有了底，说道：“事关明长官的人身安全，马虎不得，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这是76号保护长官的职责所在。”
　　“章处长办事得力。您就等着高升吧，76号一把手迟早归您。”阿诚借机奉承。
　　“哦，阿诚先生，可不能这么说。”章啸林一边推脱，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两人正聊着，看见汪兆玄跟在影佐祯昭旁边，几个日本军官端着酒杯正朝他们走去。
　　章啸林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姓汪的，攀的是日本人的高枝。在76号，从来不屑与我等为伍，看见了，连个招呼也不会打的。”
　　“听说他来之前，给日本人押运一批钞票，结果被重庆特务把运钞船炸得粉碎。要不然，到了上海，他早就鼻孔朝天了。”
　　“哦，有这事？”章啸林听了倒是觉得意外。
　　“日本人看中的也是真本事。干不好，照样把他踢了，何况他本就不是日本人。”

　　明楼和傅小姐刚从舞池退下来，傅筱庵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傅小姐手挽着明楼，明楼岿然不动，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
　　傅筱庵上前对自己女儿说道：“我有事和明长官谈，你去吧。”
　　傅小姐不情愿地走开了。
　　明楼随傅筱庵来到一间安静的休息室。
　　两人举杯呡了一口酒后，傅筱庵问明楼：“听说明长官就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大婚？我一定要讨一杯喜酒喝的。”
　　明楼笑道：“明楼如果结婚，一定会邀请傅市长参加婚礼。”
　　“听说明长官家里主要做金融业，早前在上海也开了两家银行。明长官是金融证券业的翘楚，回到上海来，怎么反倒不投资银行了？”傅筱庵言归正传，很有兴趣的问明楼。
　　“早两年，家姐见局势不稳，就把两家银行的资产转到了香港。从前，我们明家一直是家姐作主。”明楼解释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现在上海的金融界不就是明长官说了算嘛。”
　　“傅市长，您说错了，明楼只是为新政府做点金融分析，提些经济政策的建议而已。在上海，还是日本顾问说了算的。”
　　“明长官过谦了，日本人毕竟是外来的。您是有名的经济学者，经济司的首席财经顾问，日本人也得仰仗明长官。由您主导的这些经济政策，正在恢复上海的经济，撑起了上海金融这片天呐。”
　　明楼听了，只是一笑，不知道傅筱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傅筱庵接着说道：“明长官知道通商银行吗？”
　　“知道。通商银行的董事长是杜月笙，他出走香港后，交给他的心腹胡梅庵为他经营。”
　　“不错。那您知道通商银行从前的董事长是谁吗？”
　　“明楼不知。请赐教。”
　　“正是在下。”
　　“哦？”明楼假装惊讶道。
　　“杜月笙帮着宋子文、孔祥熙把傅某挤出通商银行，才坐上了通商银行董事长的位置。此仇不报非君子！”
　　明楼呡了一口酒，不紧不慢问道，“傅市长准备怎么报这个仇？”
　　“当然请明长官帮忙了。”
　　“怎么帮？”
　　“明长官，您有的是手段。只要您帮我挤兑通商银行，还有杜月笙的中汇银行，帮我夺回我的地盘。事成之后，您要多少股份，我就答应多少。”傅筱庵是恨毒了杜月笙。
　　明楼听过后，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既然傅市长所托，明楼不敢不应。不过，杜月笙在上海门徒众多，他的大管家还留在上海，不能不顾忌。此事能做不能做，容我回去后查探一番，再给傅市长答复，您看行吗？”
　　“好，那我就等着明长官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