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金融血战（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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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赶紧离开，坐到车里等明楼和修竹。
他憋住笑，手捏着下巴。心里暗笑道，从前总是女方追着大哥跑，千方百计，甚至委屈自己讨好他。
从前的汪曼春，在明楼面前总装做温柔淑女的样儿，背地里却是抽烟酗酒、性情暴躁、极其的嚣张跋扈。
后来那位法国的索菲亚小姐，在巴黎大学修的并非经济学专业，自打认识明楼后，尽管她对经济一点不感兴趣，空闲时间却选修了明楼教授的所有课程。
现在遇到林小姐，在感情的天平上，大哥完全换到了相反的位置上。甚至抛开了从前的顾虑，身份和隐藏的危险。并且，很明显，大哥是想直奔婚姻而去。
自从大姐去世，明楼每天晚上回到家，和早上出门之前，都会在客厅里大姐的照片前驻足一会儿。有时，他一个人去小祠堂，跪在父母和大姐的牌位前，待上许久。
大哥没有辜负这个国家和这座城市，他唯一感到愧对的是明家，愧对了大姐。
现在，大哥是一家之长了，阿诚明显感觉到大哥的想法有了变化。他内心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他想延续明家，弥补对家庭的亏欠。
而这位似天上掉下来仙女般的林小姐，简直就是为大哥量身打造的一般，太相配了。
阿诚心想，难道这就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安排？不，也许是大姐的在天之灵。
大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大哥娶妻生子，回归校园去做一个纯粹的学者。
前者，大哥也许可以做到。而后者，在当下的时局，世界一片焦土，战争的结束根本没有预期，何年何月才可以回归呢。
阿诚叹息了一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情由刚才的愉悦变得沉甸甸的。
上海的斗争形势这么严峻，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谁又能知道呢？
花园里，明楼安慰修竹，说道：“你也别难过，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我会狠狠教训这些乱写文章的人。”
修竹有些苦笑道：“教训了，又有何用。上海这么多看过报纸的人，真真假假，以讹传讹，总之是不好的名声在外了。”
明楼知道，她说的‘不好的名声’是指和他这个大汉奸牵扯上，于名声无益。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开玩笑似的说道：“倘若将来真没有人敢娶林小姐，那我就勉为其难了。你看我这样的人，是否入得了你的眼？”
说完，他把手背到身后，下巴微微抬起，挺直了站在修竹面前。
修竹忍不住笑了，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摇摇头，又说道：“我爷爷不会答应的。”
“那你呢？”明楼表面装作随口一问的模样。
“我听爷爷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花园外走去。
忽听到，明楼在身后语带惆怅地说道：“你要避嫌，我明白，我明楼坦坦荡荡，我尊重你的意思。我很欣赏林小姐，也很喜欢你，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有任何难事，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
修竹听明楼这么说，反倒有些歉意了。她点点头，说道：“对不起。明长官，谢谢您。”
“走吧。”
明楼把修竹径直送回了家。
在林公馆大门前，明楼叹息着，无限婉惜地说道：“唉，相逢就是这么短暂。林小姐，若有缘，再相见！”
修竹没想到，明楼这么一个平时威严矜持，又稍稍有些霸道的人，也会有这般惆怅感慨的模样，心中不免触动，竟有些难过地说道：“再见，明长官。”
阿诚刚才在车上看了两人依依惜别的样子，回头问道刚坐上车的明楼：“大哥，您这是唱的哪出啊？才刚是志在必得，现在又——”
“欲擒故纵。”明楼认真地答道。
阿诚笑了，回过身说道：“您就这么自信？”
只听明楼在背后说道：“《华美晚报》的事就让76号养的流氓打手去做吧。”
“好。”
林公馆
修竹回了家，恹恹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才跟明楼道别，拨动了她许久不动的心弦，她心里的感觉既压抑又奇怪。
她很快平复了心情，换了衣服，下楼去了。
修竹扶着林老爷出了房间。佣人正在饭厅里摆晚饭。
林老爷问道：“你大嫂还好吧？”
“大嫂很好。医院的医生每天都定时来给她做检查，医生说大嫂的状态很好。”修竹扶着林老爷，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她却低着头，眼睛失神地看着地板上。
林老爷感觉她有心事，问道：“丫头，你在想什么？”
修竹听了，抬起头，笑笑，说道：“没有。我有些累了。”
林老爷对她说道：“你大哥不在家，你要辛苦一些。等过了这段时间，家里就该忙你的婚事了。”
修竹不好意思地娇嗔道：“爷爷，您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您可有人选啦？”
林老爷捊着胡须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们林家的掌上明珠，总要挑一个最好的才是。”
听林老爷这么说，修竹开始担心起来。林老爷平时极少出门倒还好，这真要张罗起来她的婚事，她怕爷爷迟早会知道今天报纸上登出来的文章，还不得把爷爷气得背过气去。人言可畏，就像大表嫂说的，此后这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再议她的婚事。就让此事静静地淡化下去。
于是，她说道：“爷爷不急。眼下大哥接了银行的差事，一时半会儿顾不了家里，大嫂生产后，要照顾孩子，家里的事还有生意，恐怕也是顾不上的。明年吧，等孩子大些，大嫂可以抽出手来，再议我的婚事不迟。”
林老爷长叹一声，拍拍修竹的肩，点头说道：“好孩子！话虽如此，你也不小了，我总该给你好好物色谋划一番。无妨的，可以先订婚。”
“爷爷，我还不想这么早出嫁。求求您老人家了。”修竹开始可怜巴巴地撒娇。
“好吧，好吧，就依你。可是我这把老骨头，到了明年——”
“爷爷，您别说了。您一定长命百岁。”
“老而不死，是为妖。我活得够长了。我留着这口气，就是要看到你开开心心地出嫁。我才能放心的走呢。”
正说着，两个孩子从书房里跑出来，围着修竹，问道：“姑姑，小弟弟生了吗？”
修竹手指刮着子菲的小鼻子，说道：“还没有呢。妈妈说，要你们两个给小弟弟画一张画，等小弟弟回家的时候送给他。”
“好。我给小弟弟画一架大飞机。”子鱼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两个孩子过来后，客厅里的气氛轻松愉快了许多。
明楼书房
吃过晚饭，阿诚去了76号。
明楼一个人在书房，他打开抽屉拿出大姐的日记本，翻到最后几页。大姐所有的日记他已经看完了。他又翻到最后一篇，日期是大姐走的前一天晚上。
大姐写道：“前几天，我跟阿诚提到给他说一门婚事。这孩子一听，立刻脸色都变了。跟明楼学的，不肯结婚。
人选我都有了，是苏医生朋友的养女。这个女孩子和阿诚身世差不多，不过，从小被家里当作千金小姐一样的培养，也是十分优秀的，人长得清秀，稳重又大方。和阿诚十分般配。
我不管，他们三个总得有一个给我添个侄子吧。
明楼我是管不了，如今没有了汪曼春，他也不见得能听我的话去娶妻生子，他背上的包袱太重，顾虑的太多。明家的血脉就这么断了。我不怪他，可我愧对父亲母亲……
……
上个月，在明堂大哥家见到了修竹。一年多没见面，这姑娘越发沉稳了。我拉着她的手，心里只有叹息，这么好的姻缘，只怪明楼没有福气。
修竹也是可怜，为了林家，这么些年就耽误了下来，她比明台还大一岁呢……
……
我真是老了，总想着他们的婚事，总想管着他们。苏太太就劝过我，弟弟们都大了，我也应该过过自己的生活了。
说归说，这24年来，我都习惯了围着这个家，为着他们转，哪还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和这个家，就是我的生活，我的一切……
明天去苏州，我自知这一趟凶多吉少，叫明楼下个星期三一定要抓阿诚去相亲。
明台和锦云很快就要去北平了，也是吉凶未卜，老天保佑他吧，这孩子真是命苦……
唉，想想这世道，何人不冤，何人不苦。'可是，明楼他比我们所有人心里都苦。时时刻刻演戏，伪装自己，防备所有人。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这种煎熬的日子，他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楼。我要是不在了……”
明楼看到这里，又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了大姐的日记本上。
这一篇是大姐的绝笔，他已经反反复复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禁不住落泪，日记本上的有些字迹都已被泪水浸湿模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金融血战（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