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捣个乱而已》印晚

17、十六、舞衣

　　于是我的气势立马下去了一半。
　　幸好花若怜的气势是一下子就萎靡了，一低头一抬头之间换了一别弱不禁风的可怜相。
　　秋茶告诉过我，女人，学会示弱比学会逞强好。然后批评我，可你只会逞强。
　　由此可见，我今天只能注定是败局了。
　　“殿下，”花若怜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真是比自动喷泉反应还灵敏，大白脸被泪水一洗，惨不忍睹，不过仍旧楚楚可怜，“太子妃娘娘病后一直未进食，怜儿于心不忍，特特给她送了美味吃食来。娘娘不领情，还扬言要弄死我，弄残我，呜呜……”
　　封成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花若怜，抬起脚……绕过了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我察言观色一翻，从他这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高我许多，这样明媚不定地站在我面前，令我压力很大。然后他微微抬起了手。
　　完了，他要一巴掌拍死我了。
　　他的手在我脸的前方停住，将垂于我眼前的几缕发丝撩开。而后负手问我，气息清幽扑鼻，很认真地问我，“为什么不吃饭？”
　　啊？
　　我的脑子短路了许久，才彻底反应过来他问的话。竟鬼使神差般地回了一句，“不想吃。”
　　“唔，我以为你只会吃穷东宫，竟也有不想吃的时候。”封成眼里夹着丝戏谑的笑，眼带桃花，令我这种没有把持的色女一阵炫晕。
　　花了好大力气找回定力，又见他手一抬，一双漂亮的手，关节分明。我咽了咽口水，听他道，“拿进来。”
　　跟随他的太监小良子带队，一群太监拎着食盒鱼贯而入。我傻傻地盯着他们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满了桌子，又听封成道，“你身子尚未全愈，我特意挑了些清淡暖胃又是你爱吃的食物来。”
　　我望着桌上满满的佳肴，咽了咽口水，要忍住。
　　我今天这么羞辱他心爱的花若怜，他果然又拿吃的来害我了。
　　封成盯着我的脸研究了许久，桃花眼微微一眯，“放心，这顿我请，不用你花钱买。”
　　难道我还要夸他一声：好大方！我瞟了瞟白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桌子菜吃下去，我就要对这个世界告别了。
　　“殿下，你得为怜儿做主啊。”花若怜呜咽着提醒封成。
　　封成似是突然反应过来殿中还有人般，转身打发起花若怜来，“你先退下吧，我和漫儿……就不留你一起吃饭了。”
　　我毛孔一竖，抖了抖身子。
　　“殿下……”花若怜一脸地不甘心。
　　封成却没有再理会他，兀自将我推到桌子前，提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到我面前的碗里。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无比。外表原来如此重要，一瞬间里我尽忘了他给我下了泻药这一事。
　　伏在地上的花若怜看到此景，起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愤愤不平地出去了，那眼中充满了不甘。
　　木芽脸上是似贴了一个“喜”字，将殿中的太监宫女全赶了出去，自个儿也欢乐地一路外往退，顺道将门给我带了上去。
　　真是个看着贴心，却着实欠揍的丫头，领导意图她从来就没有揣测对过。
　　见我未动筷子，封成倒也干脆，提起筷子夹了颗青菜直接往我嘴里塞来，我死命咬着唇，坚决不给他害我的机会。
　　“张嘴。”封成目光清幽，面无表情。
　　我死死抿着嘴不动。
　　他手上动作未停，冷冷的笑容从他脸上溢开，却若有似无，“若是饿死了，哪还有力气和我作对？”
　　我觉得我现在是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直至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我才否认，“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作对。”
　　“是吗？我以为，你是把和我作对当成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呢。”他筷子在盘子里转动，将盘里的菜夹了一筷，正当我打算再次紧抿嘴唇时，他将菜夹进了他自己的嘴里。动作优雅天成，而后将盘里的菜一一试吃。
　　吃完后做出点评，“恩，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尝？”
　　我叹了口气，对他的一系列做法表现的是心理上的崩溃，之前他日日来于我表达友谊，我原以为我与他虽没有感情基础，也不求相敬如宾，但总是可以过上风平浪静的日子了。于是他给我来了一碗带泻药的八宝香粥。
　　当我从腹泻到虚脱的困境中慢慢恢复过来，还未养好精神找他算帐，他则又送来了病后的关怀，让我倍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这是想反复玩死我啊。
　　性格这般阴晴不定的男人，我哪捏得定他下步棋是想要害我还是想要再多表达一下对我的关心之情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对我好还是对我坏，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害我的。
　　我直起身子，希望能跟他彼此摊牌，“封成，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前做错了许多事，虽然我忘了，但我也知道那些错误无法弥补，不可原谅，我也不求你原谅。可我也有无法述说但不得不留在你身边的理由。”我看向他，诚肯之情诚然而见，“但是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给我个痛快！”
　　封成的嘴角清晰地抽了抽，放下筷子，“你为什么不能认为，我纯粹想对你好。”
　　得了吧。“所以那八宝香粥里的泻药不是你下的？”
　　封成眸间一暗，眼底波流翻转，阴沉得让人抑郁，表面却不动声色，简单明了，“是我下的。”
　　“那你的目的是想让我腹泻至死，还是打算折磨一下我？”
　　封成显然不是个乖乖回答问题的同学，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起身对我道，“好好吃饭，以后的饭菜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会活得很好，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说完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些日子我到底拯救了什么，让他认为我对他还有用处。只是也不知道能用到什么时候，下次打算把我灭了的时候，会不会提前通知一声。
　　我给苏贵妃送舞衣的时候，苏贵妃正靠在贵妃椅上闭目休憩，浓浓的眉毛一笔而成，眼眶深而厚，红唇艳丽性感，一张精致的脸上全是媚态。
　　她从暮色中醒来，窗框外的半方天空透着轻微的赤红，霞光柔和，墨绿的几株山茶花的枝叶似探头的孩子，贵妃姿态慵懒，就着窗与窗外的美景起身，如一株轻轻暂放的牡丹。
　　侍女将我手中的舞衣奉与她时，她浓艳的墨绿袖子里露出半截藕似的纤细的手来，保养得极其精美。翻看着那红艳艳的舞裙，轻纱曼扬，她眼底露出不悦来，“我原打算不麻烦太子妃了，是你非要替我做一身舞裙来。只是我今日瞧着，这舞裙虽精致曼妙，却也并无特别之处。这样的舞裙，本宫要多少有多少，何苦劳动太子妃。听说太子妃前几日误食泻药……”说到这儿，她有意停了停，我知道，宫里都已经传遍了，说我与封成又起了争端，这次太子处理的十分干脆，给我送了碗加了泻药的八宝香粥来，直接让我拉得下不了床，算是对我的惩戒。她虽用“误食”二字，可语气里的讥嘲却很是明显，我直起身子，满脸地微笑面对她，听她继续道，“太子妃身体不适，所以做事懈怠了，还是太子妃只为皇后娘娘尽心尽力？”
　　我起身，从容道，“贵妃娘娘请随我来。”
　　残阳似血，庭前的芍药花红艳如火，株株娇艳。我伸手采摘了一朵，将她插在苏贵妃左侧额前，大朵的芍药半遮鬓发半遮面，于贵妃白细的皮肤相辉映，红唇熠熠，生出万千妖娆来。
　　婢女抬来铜镜，苏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掩嘴难以相信，眼中惊喜无比，“这，这……本宫一直以为，比起那些刚入宫娇滴滴的年轻嫔妃，已是年龄颇大，再也没有这样的惊艳了。不曾想，太子妃一双巧手，又让本宫今日重现当年之媚态。”
　　对于点评女人的容貌，只尽管巴结便是，什么好听说什么，总之不能说她哪里不好看，否则她有一百句话等着回击你。我顺着她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娘娘底子好，我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一干宫女也灵巧地轮翻奉承苏贵妃，苏贵妃的贴身侍婢巧儿满是激灵，屈身向苏贵妃道，“太后寿诞之日，娘娘献舞，必定艳冠后宫，圣宠不断。”
　　只是没曾想，这句话却触到了苏贵妃的泪点，“本宫入宫八年，比起这皇宫里满宫的妃嫔，资历尚算浅。当年父亲将我送入宫时，望着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皇上，我很是惶恐。皇上问我会什么，我说会跳舞。一曲舞姿《落未央》，华美忧伤，皇上颇为动容，对我宠爱有加，封我为美人。此后一路破格晋升，最后封为贵妃。从前看到别的妃嫔失宠受冷落，我觉得他待我是那么的不同，我怎么可能会有失宠的一日。我以为他会一直对我呵护备至。谁曾想，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与她们有何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