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捣个乱而已》印晚

16、十五、喝药

　　综合我看各种小说和电视的经验，莫不是……哪位仁兄用嘴在灌我药吧？我脑子瞬间轰隆一声炸开，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我竟一把睁开双眼，看到映入我眼帘里的一张放大的脸。感知到唇间被紧紧地咬着，身子竟也被严严实实地压着。我猛地聚起力气推开身上的人，许是没有意识到我竟这么快醒来，身上的人倒也被我推得半起身子。拉开距离一看，没错，是封成。他一向冷然的目光里，竟夹杂着焦虑与……担忧。
　　没想到高位面瘫脸竟也是演技派。
　　我一把抓向他的衣领，他的脸便又向我靠近几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吃奶地劲冲他大叫，“封成，你休不了我，便想害我。”
　　封成愣了愣，眸子里的光恢复冷漠，原本苍白的脸渐渐青灰，默了良久，冰冷道，“我下手很干脆，砒霜比泻药好用。”
　　我一顿，我记得读书时，化学课做实验，我总加错药水，导致实验结果很骇然。以至于我们实验老师总说我在校三年，实验室没有发生意外爆炸实属老天眷顾。而今，封成是否也似我那般大意，把砒霜和泻药拿错了？
　　我实在虚脱无力，手间一滑，躺倒在床上，拖着最后的一丝力气问他，“你恨我入骨对不对？因为我悔了你的爱情，陷玉和郡主于万劫不复之地，间接害死了你那异乡的朋友。你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替你的爱情和她们报仇对吧？”
　　我看不清封成的表情，却仍旧是凝结的沉默，沉默到殿中的太医侍婢们的喘气声都小了许多，他的话语寒如九尺冰窖，“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不杀你，的确是想让你活着受尽羞辱，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如今……”他顿了许久，道，“你累了，先休息吧。”
　　如今？如今与曾经有何分别？他果然是对我恨之入骨。他的位置致使他从小在争夺中长大，心计必然深沉。我太过看得起自己，以为能在他身侧如愿老去，为井漫争一席之地。
　　所以那日才敢大言不惭，号称尽自己所能，生时为他正妻，死后与他同穴。
　　他或许不是真想让我死，只是稍稍用了点手段，把我折磨得半死不活，以此告戒我那日的不自量力。
　　他地位不稳，政敌太多，我虽渺小，但却也极有可能成为忠国候府利用得上的义女。再者我毕竟是他的太子妃，迫于政局，他未必敢让自己的后室过于动荡，让别人揪住后腿。
　　他铁青着脸望了我许久，许是见我累得一动不动，便将药递给木芽，“照顾太子妃喝完药，让她多休息。”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昭台宫。
　　我依言喝了药，心中一直有个信念，我不能出事，更不能死，要好好活着。我还得为井漫争取到她应有的名分与地位。
　　沉沉地一觉睡醒，是次日午后，木芽给我端来了清粥，外加几叠小菜，问我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摇头，“谁知道这些饭菜干不干净，不吃。”
　　木芽颇为担忧，“娘娘您的意思是您以后都不吃东西了？您这没被人害死，就已经饿死了。”
　　“咱们从暗道里出去，到宫外买吃的。”
　　“咱昭台宫上下一日三餐的吃食从宫外采购进来，可不是件小事。容易引起人的怀疑，发现暗道的存在的。”
　　我躺倒在床上，“虽然现在咱们小厨房里有封成送过来的几个厨师，但食材还得向封成宫里买，他依旧有机会下药。看来只能饿着了。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微不足道，就算被害死在昭台宫，除了被人利用一把，也未必能引起多大的波澜。”
　　木芽眼珠一转，“娘娘，要想知道吃食有无被下了药，很简单。宫里有试食太监，您也可以在昭台宫提拔个太监试食，能替娘娘试食，是他的福份。”
　　“那我提拔你做昭台宫的试食宫女，工资翻倍，吃死了吃残了还给你赔偿一大笔钱。如何？”
　　木芽大呼一声跪下，“娘娘放过奴婢吧。”
　　我抬手示意她起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没有义务替另一个人承受苦难。以后别净出些嗖主意。”
　　“是。”
　　木芽起身，捧着粥问我是选择饿死，还是选择吃了不一定死。
　　我犹豫了一下，便听宫人来报，说花若怜求见。
　　这真是奇了，我原以为她对我抱的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我看了看木芽，大手一挥，“不见。”
　　显然不得宠的女人说的话基本上没什么作用的，花若怜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进来了，我昭台宫上下竟无人敢拦这太子殿下宠爱的……外遇。真是太没风骨了。
　　她披着整个春天一般耀眼的长袍，脸依旧涂得跟白纸似的，手里提着食盒，向我服了服身子，“听闻漫儿被昨日的八宝香粥里的泻药一吓，竟不敢再吃任何东西。我特意给你带了些清汤小菜，你大病初愈，饮食要特别注意清淡。”
　　我摸了摸额头，看着春天般花枝招展的她，“那个，你以后还是学着木芽，称呼我为娘娘吧。”
　　花若怜脸色一绿，嘲讽道，“娘娘？你也配？”
　　我懒得同她做口舌之争，“把你手里的吃食带回去吧。你这叫假好心，我若饿死，不刚好称你心意吗？”
　　我才不吃她的东西，封成手里拿来的吃食不干净，她手里的就干净了么。
　　木芽一直斜眼对着花若怜，替我下逐客令，“娘娘的意思姑娘不明白吗？娘娘是说，姑娘可以滚出去了。”
　　花若怜没有走的意思，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看得木芽恨不得上前把凳腿踢断。
　　花若怜面对着我，“你落了次水，受到了不少惊吓，很多事都忘了。一直以来，太子殿下都以折磨你为快乐。这次，也不例外。”
　　“他有病吧。”有本事，给我明着来，在我粥里下泻药算什么男人。
　　“看来你忘的真是干净。玉和郡主，从小养在宫中，与太子感情深厚，太子似她为亲妹妹般宠爱。就因为你的吃醋嫉妒，堂堂郡主，成了六十岁西姜王的妾氏，这是何等屈辱。楚云将军，在军中与太子有八拜之交，也因此事葬身疆场。太子至小与阴谋与诡计周旋至大，除了我，信得过的人很少，唯有楚云将军与玉和郡主是唯一的朋友，可见他们俩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你害得他们这么悲惨，他没有杀了你，还让你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坐着，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花若怜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在是鄙视和愤怒，而是同情，“你以为，太子不废你，真的是对朝局有所顾虑？或是惧怕忠国侯府与陈王、凌王借题发挥？你果真是太天真，他们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对手。”
　　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花若怜提起封成，眼里便是满满地崇拜，“他是那么优秀，他与容景贵妃在宫里无依无靠，他又不得父爱，兄弟诡计多端，朝臣暗放冷箭，身边人各有各的心思，他却可以稳稳地保住太子之位至今，这份隐忍与聪慧，不是你这种村野粗妇配得上的。”当她的目光转向我时，便由崇拜转为将我千刀万剐的愤怒，“依他的性子，面对他的仇敌，他留这人越久，这人便会死得越难看。”
　　我冷冷得打了个激灵，想起封成那笑容里的阴冷。
　　在斗争中长大的孩子，心境早已没了阳光与慈悲。不知道，他将来会如何变态地处置我。
　　但此刻，在敌人面前示弱只会让她笑话，我只得勉强表现得大无畏，“你今日过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你现在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迟早是要和你算帐的。为何还要强留在他身边呢。”她起身，缓缓走至床前，坐在我身侧，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生怕她在我这般虚弱的情况下趁机捏死我。听她道，“你主动向皇上提出，废拙你太子妃之位。我送你离开，离得远远的。保你一世安康。”
　　我向来认为，要过舒心的日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努力得到的。何况这一世安康，别人更是给不了。“花若怜，”我宛宛一笑，“原来，是你怕。”
　　花若怜面带惊讶，“你说什么，我怕？我怕什么，我有高贵的身份，有太子的爱护，有你没有的。做为曾经的朋友，我怕你不得善终，好心劝你而已。”
　　“你当然怕。”我盘腿娓娓向她道来，“你怕我在这里对你做上封成正妻越不利，你怕你永远也得不到这个位置，你更怕我会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我看见花若怜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捏住，咬着唇看我，“笑话，就凭你，别说还能做他的正妻多久，就怕连留在他身边的时日也不多了。”
　　我只得保持与她互相攻击的状态，“你多虑了，我只知道，想做的事，都会有做成的那一天。我这人执着，从来不给人挪屁股。”
　　她眼底有极大的震惊，打量我的目光便成了探索，面色也黑成锅底。我的话彻底激怒了她，想翻身上床与我大战一场，一言不合就打架，这，这，这实在太粗俗了。不过木芽这眼睛始终瞟着花若怜，一看她有动作，人还没得及到床上来，就被木芽招呼人给拉了下去。太监宫女一路把她往外拖，她又挣扎着往前几步。我竟不知这弱女子力气这般大，这么多人拖出去又给她挣扎回来，仔细一看她还在原地没被拖出去半分。花若怜只身一人前来，对于我这种叫帮手的行为极为不满，原本就尖锐的声音此刻更像是要划破耳膜，“井漫，你有种让她们放开我，我跟你拼了。”
　　我自认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但不喜欢示弱，于是拖着初愈的病体蹦下床，指着她使劲力气也大骂，“姓花的，本宫今日就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就仗着我宫里人多，欺负你怎么了。我摆明了欺负你没名明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今天让宫里的下人打你一顿也是白打，你和你宫里的下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老娘再不济，也是你动不起的太子妃。我告诉你，你再敢冲我瞎叫，我赐杯毒酒毒哑你。封成是井漫的，谁敢打他主意，我弄死她，弄残她。”
　　叫嚣完后，老娘顿时觉得浑身酣畅淋漓，爽透了。
　　只是门口站一玉树临风的帅哥，面色阴晴不定。
　　我揉了把眼睛，帅哥名唤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