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红月》醉陶然

4、第三章 疑云

　　回到万经阁，都没有去汇报采辞的情况，若泱直冲进若浠的房间，回身关了门，小声说了句：“浠，我有事要告诉你！”她要把今天的事全说出来，并不是不听雨晨的告诫，而是眼前的若浠，是她千万分信任的挚友。
　　若浠从窗口站起，有点奇怪若泱的举动，但仍笑着说：“别急别急，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诶？什么事？”
　　若浠让若泱坐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就是传来传去的那些消息。先是又有一批违反神规的下仙被贬到凡间去了，还有神界的军队又有喜报了。”
　　“军队？”若泱现在对这个词很敏感。
　　“神界打了胜仗，赢了魔族呀！这不是常有的事吗？看你吃惊的。”
　　“在哪里？我是说战斗地点。”
　　“据说在迦岚山附近。”
　　若泱“腾”地站了起来，把若浠吓了一跳，不禁问：“怎么啦？”
　　“我今天，就在迦岚山啊！”
　　“啊？那，那你看到……”若浠突然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看到神魔大战了？”
　　“看到了——但是，浠，我看到神族战败了，看到神族落荒而逃！”
　　“怎么可能！”若浠也站了起来。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浠，你知道雨晨吗？”
　　“雨晨？当然知道了。几千年前神界鼎鼎有名的战神，北皇大仙的儿子，绞杀魔族无数，最后因魔族奸计而战死沙场。那时候神界还为他举行追封仪式，只是当时你还没来神界。”
　　若泱恍然，所以他才觉得这名字耳熟：“浠，我见到他了。”
　　“谁？雨晨上仙？怎么可能，他死了几千年了！”
　　若泱反倒平静下来，低声道出了今天所发生的事……

　　屋外静，屋内也静。
　　大家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浠，感觉神界有许多秘密，连我们神仙都不知道，我甚至疑惑，我到底待在一个怎样的地方？”
　　“你想要寻根究底吗？雨晨上仙说的对，不知道何尝不是幸运呢？”
　　“可是我……”若泱知道若浠在劝自己止步，“这样不是更难受，明明知道却只有个大概，疑云重重的。”
　　若浠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笑道：“所以啊，我就说你是桀骜不驯吧。没办法了，去翻你那些史书吧，也许会有什么发现。我呢，在外面帮你把风吧，来来去去的，保不准哪双眼睛就盯着你呢！”
　　“浠……”
　　“好了！去你房间吧——我如果敲门三声，就表示有情况。”

　　房间里到处都是书。几千卷旧书堆中，若泱埋头搜寻着。
　　直接从第两千多卷开始看，冬淇的史书固然难懂，但凭若泱的悟性和聪慧，了解大意还是不在话下的。书中所记已是当今神界最高地位的苍神所统率的神界了，也成了若泱更为熟知的这个神界。
　　但是，仍有不同。
　　若泱所知，但凡违反神规的神仙会被贬为凡人，去人界生活。但史书中记载，那些可怜的神仙被送进天牢，之后又被投进了神狱。神狱是什么地方啊，不是只处置罪大恶极者的吗？
　　尽管看得心惊肉跳，但若泱还是粗粗略过，因为她的目标是雨晨的情况，那个原本是神界战神，现在却成了魔界大元帅的雨晨。
　　若浠在门外守着，所以若泱很放心地专心寻找，并很快找到了目标。
　　雨晨上仙，是北皇与一名侍仙所生。北皇不喜欢这个儿子，就把他扔在了人界。在人界长大的雨晨拜了一位逸仙为师，练就了连神界战神都自叹不如的仙术，后被北皇召回神界，当了一名斗神。由于在与魔族的战斗中立下无数战功，雨晨很快就被提为神界首席战神，成为了上仙。
　　自小在人界长大的雨晨和其他上仙不一样，身为上仙的转变以及与魔族接触的增多使他对神界产生了疑问，并继而起了争执。在一次战胜归来后，雨晨表示不愿再为神族出战，然后……
　　这一册书到这里戛然而止，而这也已经是冬淇留下来的最后一册书了。
　　后来，后来到底怎么样了？雨晨就这样舍弃了神界？可他为什么要去魔界呢？他不知道魔族有多可恶吗？是的，若泱虽未亲眼见证，但一直听说着魔族的暴行：危害人界，残杀神族，不断挑起争端，甚至妄想称雄三界。与这样的魔族斗争着的神界，让若泱觉得即使有再多不如意也愿意忍受，甘心认命。但是，雨晨，曾经的雨晨上仙，他难道没想到这些吗？他曾经杀了那么多魔族，魔界怎么会接纳他，还封他做大元帅呢？
　　乱了，全乱了。
　　若泱紧紧合上书，脑海里一片混乱。冬淇的书在这个地方停止，难道是和雨晨的事有关联？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如果雨晨和冬淇是好朋友，雨晨与神界上层起了矛盾之后，后者想隐藏什么秘密，就把专门写史书的冬淇……杀害！雨晨一怒之下，就……
　　三声叩门声打断了若泱连自己都感到可怕的猜测，紧接着便听到了门外若浠的声音：“若洚，你来干什么？”
　　“找若泱。你在房门口干什么？”
　　“没什么。我站哪儿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走开！我找她有事——”
　　若泱从书堆里慌忙站起，以最快的速度施法把所有书堆在了箱子里，盖上箱盖，锁上锁，才一转身就看见若洚推门进来。
　　若洚环视屋子，视线终停留在那只箱子上。
　　若泱一惊，但还是迎上前问道：“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若洚虽觉蹊跷，但看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你今天去采辞，回来还没汇报，我就来问问你。”
　　“对不起，因为有点累，就直接回房休息了，今天也没什么收获。”若泱小心翼翼地说着，不忘尽量用自己遮挡住箱子。
　　“哦，那没事了——”若洚再次看了看四周，“我走了。”
　　确定若洚走远，若浠关上门：“刚才好险啊，要是来的是万经上仙，一眼就看出你箱子里藏了什么了！对了，查到什么了？”
　　若泱刚想把知道的全告诉若浠，话到嘴边却停住了。自己没有理由让若浠也卷进来。要是再追究下去，也说不准会牵连出多少事情，甚至颠覆了自己的信念，就像雨晨说的，不知道也是幸运，就让若浠保留这种幸运吧。在事情还没完全弄明白之前，若泱决定由自己承担，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桀骜不驯”害了若浠。
　　“泱，怎么啦？问你话呢！”
　　“啊，没什么！”若泱定了定神，“史书里记载的和你说的差不多，找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别的收获。”
　　“那——”若浠似乎明白了若泱的担忧，“你也万事小心，感觉有谁会盯上你的。”
　　“知道了，浠。”若泱自然明白那个“谁”指的是若洚。

　　又到人界了。
　　自从看了冬淇的史书后，若泱没事的时候就不想待在神界，她感觉在那表面上平静宁和的背后，总有什么黑暗神秘的东西。现在，若泱有意无意中撕开一条缝，那深藏的黑暗就像黑洞一般，要把她拉进去。是万劫不复吗？若泱不觉心生害怕，于是她逃，逃到人界，忽然发现自己总在迦岚山周围转，也许潜意识中，若泱想再一次遇见雨晨吧。
　　这次来迦岚山，恰逢夜晚。
　　迦岚山是魔界与人界的通道口所在地，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因为人类从来不会到这里来，更不用说居住。若泱轻落在山坡上，倚石而坐。
　　今晚是满月。
　　雪亮的圆月嵌在深暗的天穹上，银光照在迦岚山及周围的荒地、凸石上，暗与明的纠集、黑与白的辉映，清穆，苍远！
　　若泱深吸一口气，惋惜若浠不能看到这般壮丽的景象，与神界是截然不同。自从南帝宫的事情之后，若浠被万经上仙明令禁止离开万经阁，说是为了随时等候南帝宫那边的召见。
　　可笑！
　　满月啊，通常在满月的时候，魔族的力量会达到最强。但是现在身处这个离魔族如此之近的地方，若泱却并不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害怕。
　　突起一阵狂风，吹起的黄沙让若泱不由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眼，却惊异地发现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红！好像是被撒上了红色的荧粉一般！
　　下意识地抬起头，那雪亮的圆月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红色！血红的圆月照得周围一片红海，一瞬间，刚才的苍远成了诡异。
　　红月！
　　若泱站了起来，想起那个远古的传说——
　　“传说
　　在出现红色满月的夜晚
　　人界的某个地方
　　能看到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那是百年难得的魔界聚会
　　一百年才一次……”
　　不由地，心里开始发怵。若泱可以离开，回神界去，但她没有。若是魔界聚会，就能见到雨晨吧，有太多太多的事想问他，想弄明白。
　　远处，出现了点点幽蓝的光。
　　若泱脑中只跳出四个字——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