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以后》须臾慢慢

9、错综复杂

　　酒吧内的嘈杂似乎在宣泄心中的烦闷，酒精填得满空虚、寂寞的灵魂，也能在短暂的时光里带走愁苦，艳丽的妆容，妖娆华贵感十足的唐依祎在纷乱的人群中喝得醉醺醺，性感火辣的身材，迷醉的双眼，格外瞩目，着实吸引不少在场男士，一个痞气的十足的小混混在唐依祎身边坐下，眼睛毫不避讳的盯着她天使的脸蛋和傲人的身材，手搭在她的裸露的香肩上，抚摸她秀挺的美背：“美女，一个人喝酒多闷啊？”
　　唐依祎打掉搭讪男子的手，鄙夷骂道：“滚开。”
　　搭讪男开始动手动脚，凑近唐依祎香嫩的脸庞，手不老实的抚摸她的美腿：“美女不开心啊，哥哥陪你开心开心？”唐依祎嫌弃的使劲推开对方，手中酒杯的里酒泼在搭讪男子的脸上，骂道：“滚开。你这种垃圾也想碰我？”
　　颜面尽失的搭讪男子顿时火冒三丈，强行搂住唐依祎的腰部，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到最近，另一只手用力摩挲她的颈部：“我是什么垃圾？好啊？今天我这垃圾就是要碰你。”话音刚落，骤然整个人腾空，被两名黑衣大汉架走。惊慌失措的大吵大嚷：“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不怒自威，面色一冷，眼神一挑，摆摆手对手下命令道：“让他闭嘴。”
　　唐依祎瞥眼一眼说话的人：“是你啊。你都是雄狮集团的老大了，还这么闲？”
　　能对这位令人谈之色变的□□头目，如此傲慢无礼的人，恐怕只有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唐氏集团二公主了，龙潭的表情里没有丝毫怒意，而且态度非常好，很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摆手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唐依祎烦心倦目的说：“张慕雪回来了。”
　　龙潭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很会趁虚而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原来是情敌回来了，那正好，李致远不知好赖，就让他边去儿，你跟我吧。”一口喝掉调酒师递过来的酒，对吧台服务员道：“来一打啤酒。”
　　唐依祎白眼相看龙潭，不屑的撇嘴呵斥：“你？切，走开。”
　　龙潭不以为意，喝掉半瓶啤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痛快，我先让你痛快痛快。”唐依祎一只手托腮，歪着脑袋，醉眼迷蒙的看着龙潭：“怎么痛快？张慕雪死了我最痛快。”
　　顿生一种义不容辞的责无旁贷之感，龙潭直爽豪迈道：“好啊，你开口，我就让她在这个世上消失，她那种小角色，有什么事儿不会有人深追究的。”
　　唐依祎一拍龙潭的肩膀：“好，这可是你说的，说话不算话，不是男子汉。”龙潭拍拍胸脯：“我龙潭要是说话不算话还怎么挑起雄狮集团的重担？做雄一世的接班人？”
　　唐依祎已经喝得神志不清，怕打龙潭的肩膀，胡乱许诺道：“张慕雪要是死定了，我就跟你好。”龙潭搂住唐依祎，亲吻她的额头：“一言为定。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唐依祎靠在龙潭怀里摇头晃脑：“我不回家，不回家。”

　　接到张慕雪的电话，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的李致远放下手中所有事情，第一时间赶到水岸华府叶栎阳住处，见了面，却更关心张慕雪的心情，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张慕雪给李致远一个安心的微笑，默默释然，平心静气：“没事，在美国这么年做法医这行，差不多每天都会面对别人失去亲人的痛苦，看惯了死别之痛，轮到自己也就比较容易接受了。你给我的样本DNA结果出来了，匹配度百分之九十。”
　　不愿意相信的心理导致本能的意识否定，李致远稍显质疑张慕雪的专业结果：“呃……嗯……这个，我不是很懂，这个结果很高吗？可以完全确定吗？会不会有误差？”
　　张慕雪尽量用李致远能听懂的话严肃的解说：“很高了，可以确定亲子关系。DNA是人体遗传的基本载体，人类的染色体是由DNA构成的，子女的染色体，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来自母亲。这也意味着只有拥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或者母子才可能在一定的位点上拥有相同的DNA序列。”
　　李致远虽然听不太懂这些专业知识，但张慕雪已经很直接的告诉他，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若有所思，轻声叹气，坦然接受，小声嘀咕：“果然是这样。难怪杨姝香强烈反对婚事。”
　　好奇的盯看李致远，张慕雪大胆猜测：“怎么了？这是谁和谁的亲子鉴定吗？难道你有私生子啦？”李致远挠头，没好气儿地白一眼张慕雪：“你好像很期待看到我跟别的女人有扯不断的关系？”表情严肃的郑重声明：“这是我爸和唐依祎。”
　　呆呆的眨眨眼睛，张慕雪得出一个结论：“这么说唐依祎是你妹妹？”
　　不得不接受事实的李致远长长叹息，手指极有节奏的抖动，道：“没错，我有个妹妹。”震惊持续中，张慕雪双手捂脸，嘴巴张大：“你和唐依祎？是兄妹？Oh，my god。”
　　叶栎阳穿着质地舒适的家居服缓缓从楼上走下来，如释重负的说道：“总算把熙熙哄睡着了，慕雪，你的机票。订一个星期后的可以吗？”张慕雪欣然接受：“可以，谢啦。”
　　李致远看看一问一答神情自若的张慕雪和叶栎阳：心中不舍，问道：“你要走？”
　　张慕雪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理所应当的回答：“嗯，办完我爸的后事就走。”
　　李致远心中懊恼自己又失察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变化，不禁暗暗抱怨手底下的人，做事越来越不细致，诧异问道：“你回来不是想长期在国内工作的吗？”
　　张慕雪微微摇头，继而说明此次回国的目的：“不是，我是因为我爸的事儿才回来的。鉴证科法医那边正好缺人，恰巧我回来，帮忙几天而已。”
　　不舍她离开的，李致远稍用心思的从在国内更利于工作发展的角度对张慕雪循序渐进的加以引导：“其实国内也挺好的，可以考虑留下来。你在美多年，经验丰富，在国内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晋升会比较快。”
　　一层淡淡的忧伤笼罩张慕雪的心房，低眉叹息，神色黯然：“我爸不在了，我妈在美国，没能好好孝顺我爸已经罪大恶极了，我想做个乖女儿，好好陪陪我妈，再说这里没有我留下来的理由。”
　　李致远又推心置腹从张慕雪母亲的乡愁方面喻之以理：“可以把你妈妈接回来，美国有什么好呆的，一推外国人，金发碧眼，看着别扭，中国多亲切啊，你妈妈年纪大了，思乡之情会越来越重，会比较怀念故土。而且下个月就是栎阳和浩然的婚礼，栎阳和浩然都很忙，你留下来也可以帮帮忙。”
　　“他们搞得定的，不需要我帮忙。不是还有你帮忙张罗嘛。”张慕雪看看频频点头的叶栎阳，叶栎阳只是憋着笑，饶有兴致地安静地看着二人不发表任何言论。
　　李致远极力挽留的心理暴露无遗，仍理由一堆的劝说：“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参加完婚礼再走啊，要不然飞来飞去多麻烦，坐飞机也挺累的。”
　　张慕雪仍不为所动，执意要走，婉言道：“不麻烦。”
　　李致远略显心急，又找借口：“你不是说熙熙很喜欢你，多陪他玩几天也挺不错。这儿有栎阳，还有……”
　　对世事洞若观火的叶栎阳一旁偷笑，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终于忍不住开口，毫不客气的拆穿李致远的心思：“李致远，少拿我和熙熙当借口，不想慕雪走，你直接说嘛。”
　　李致远尴尬的笑笑，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刚按下接通键就传来唐依祎的胡搅蛮缠的声音，哭哭啼啼又强硬的说：“致远，别躲了，李致远，我要见你，现在，立刻，马上仙逆十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
　　李致远觉得很有必要很唐依祎认真谈一次，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你不回来见我，我就把你家拆了。”
　　“你等我，我正好有事找你。”李致远挂断电话，看了看张慕雪：“慕雪，谢谢你。我有点急事要处理。”
　　张慕雪善解人意的点头：“嗯，你忙你的。”
　　叶栎阳送李致远出门，门口，李致远突然驻足，欲言又止，深呼吸调解心里的紧张局促，吞吐坦然：“慕雪，我……栎阳说得对，我不想让你走，你……认真考虑一下好吗？当然，我不是要勉强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张慕雪笑而不答心自闲，李致远匆匆离开。
　　叶栎阳关上门，坐到沙发上，端详张慕雪：“李致远蛮在乎你的。”
　　张慕雪从容淡定，看不出情绪：“看出来了，我又不傻。”
　　一手拄着脑袋，叶栎阳悠闲自在又极为认真的端看张慕雪的脸，希望在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你怎么想？我觉得也许你应该再争取一次。”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张慕雪不作答，说完，一个人先上楼，叶栎阳冲她的背影撇嘴。

　　李致远刚一打开家门门，唐依祎急切上前抱住他，语气里几分卑微，情绪中几分惶恐又坚定：“致远，你不要听我妈怎么说，我爱你，我不要分手。”李致远推开唐依祎，冷心冷面的说：“依祎，别这样。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你。”
　　唐依祎急得直跳脚，细数自己这些年的无悔付出，发疯发狂吼道：“我不相信，七年了，我追了你两年，订婚五年了，你天天跟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嘻嘻哈哈，媚眼乱飞，你对张慕雪念念不忘，这些我都当做没看见，你对所有人谈笑风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冷血？”
　　李致远皱眉，深有感触的长长叹息，这几年他就是用淡然，冷漠的方式将唐依祎对自己的置若惘然，深厚浓重的歉意，满眼愧疚的注视唐依祎：“对不起，以前我是真的不喜欢你，订婚以后，我也试着去喜欢你，但很抱歉，我做不到。现在，我应该做的是关心你，照顾你，但不能和你结婚。因为你是我妹妹。”
　　唐依祎一愣，对于李致远的说辞感到可气又可笑，怫然不悦：“少骗人，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李致远不慌不乱的从包里拿出检测结果塞给唐依祎：“我没骗你，这是你和我爸的DNA检测报告。自己看。”唐依祎瞟一眼报告，骄横道：“这能说明什么？百分之九十而已，不是还有百分之十吗？”
　　根据从张慕雪那里了解到的对DNA的一知半解，李致远耐心解释 ：“慕雪说这个叫区域误差，人的染色体很复杂，百分之九十足以确定亲缘关系。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我想这也是你的妈妈强烈反对的原因。要不然你想想，从小到大杨姝香都很娇惯你，什么事都顺着你，为什么这件事毫不退让？”
　　看李致远严词厉色，唐依祎潜意识有一点点动摇有一点相信，忽然想到一件事儿，不可思议道：“你是说我妈和你爸有私情？”
　　李致远郑重点头：“是的。”
　　身处谎言的迷雾中，此刻骤然拨开云雾，唐依祎不愿意相信的摇头：“这不可能，我爸妈是少有的模范夫妻，全世界都知道。”
　　李致远嗤之以鼻，见怪不怪的冷笑道：“那只是蒙蔽大众，维护公司形象的假象，你爸你妈最会搞这些欺世盗名的东西，小时候我亲眼见过你妈在我爸的房中翻云覆雨。”
　　唐依祎不能自控的震怒大吼：“我妈？和你爸？她骗了我，骗了我爸，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母亲？”
　　李致远快步走进书房，唐依祎恍然愣在原地，不一会儿，李致远手里多了一摞照片返回，递给唐依祎：“这位是省委秘书长，这位是纪检高层，这位海关副关长，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母亲左右逢源，俘虏重要人士，唐氏集团怎么可能有今天？”
　　照片上全是杨姝香和一些风云人物在一起的不雅照片，强而有力的证据面前，唐依祎仍不愿意相信，替父母推脱辩解，强词夺理道：“不可能，阴谋，这是张慕雪的阴谋，是叶栎阳一手策划的，不，是叶岚猫，她想夺回白浩然，所以和张慕雪联手诋毁我们家。”
　　李致远皱眉不悦，振振有词的说：“这些东西，是有人秘密委托私家侦探调查的结果，是我拦下来的，张慕雪和叶栎阳也没有那么阴暗，起码比你们姓唐的光明磊落得多。”
　　唐依祎猛烈摇头，情绪接近失控，坚决否定，抓着李致远的胳膊疯狂大吼大叫：“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都不是真的，我和你不是兄妹，不是，不是，一定不是。你是想甩掉我，才找这些借口，借口，都是借口。”
　　李致远把唐依祎拉到父亲房间，檀木梳子上，拿下几根发丝交给唐依祎：“我爸去世后房间里的一切我都没动过，这是我爸的头发，你可以自己到医学鉴定中心去鉴定。再或者，你可以回去直接问你那个伟大的妈妈，你的父亲到底是谁。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面对现实。”
　　无可辩驳，唐依祎双手颤抖的接过头发，拿走李致远手中的DNA报告，恍惚离开。豪华的跑车里，唐依祎愣愣瞌瞌的一个人呆坐很久，回想李致远的话，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思前想后，犹豫再三，拨通一位医生朋友的电话：“王医生，麻烦你帮我一个DNA鉴定。”
　　“没问题。”
　　“我现在给你送样本，多长时间会有结果？ ”
　　“明天早上能拿到结果。”
　　平日里雷厉风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唐依祎此刻显得优柔寡断：“这么快啊？”
　　王医生对自己的医疗设备十分自信，自豪的回答：“别的医院可能要两天，我们这里几个小时就可以了。”唐依祎心神不定，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哦，谢谢，王医生，我想问你个问题，百分之九十是不是证明不了什么？”
　　“百分之九十完全可以确定亲缘关系的，人类的DNA……”
　　“不是还有百分之十的不可能或者误差吗？”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实际上这不算误差。”
　　唐依祎黯然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唐依祎出现在王医生的办公室，心里极其矛盾，迫切想知道结果，又特别害怕，怕结果和李致远告诉她的一样，忐忑道：“王医生，结果怎样？”
　　“百分九十，跟你跟给我看的结果一样。”
　　“谢谢。”唐依祎心神剧烈震荡，双手颤抖的拿着报告走出办公室。一出门，便看见若无其事的李致远，垂头丧气，灰不溜丢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我知道你会在这儿，相信了吧，我没骗你，骗你的是杨姝香。”
　　一瞬间，泪如雨下，唐依祎满腹委屈，声泪俱下的痛诉：“李致远，你太可怕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这么平静，这件事儿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我是谁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甚至讨厌我。”
　　李致远毫不在意的坦言：“对。因为你是杨姝香的女儿，所以我讨厌你。”
　　遏制不住的怨愤令唐依祎大放悲戚，歇斯底里的吼道：“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纯粹为了解决Ｈ公司的危机，利用我和我唐瑞中的关系维护你公司的风光依旧？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李致远，你不觉得愧疚吗？”
　　李致远嘴角一歪，桀骜一笑，坦荡自若：“不觉得，除了张慕雪我不亏欠任何人。你的养父唐瑞中没少从Ｈ公司得到好处，这几年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对你不薄，更没碰过你，你有资本做出更好的选择。”
　　唏嘘流淌，仿佛是天塌下来一样的悲恸，唐依祎哭天抹泪，依旧醋味儿十足：“张慕雪呢？你还喜欢她？”忧伤和惭愧在心底交融，李致远面色一沉，愧汗道：“我没资格喜欢她。”
　　心中的嫉妒和怨愤蓬勃暴涨，更不甘心就这样将李致远拱手让人，咄咄逼问：“我不是问你有没有资格，而是问你是不是还喜欢不喜欢她？如果不是你爸爸突然离世，你根本不会放弃她对不对？”
　　李致远置若惘然的瞥了瞥唐依祎：“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而且我不喜欢假设性的东西，只看重事实，真实的情况是我爸不在了，我放弃了她。”说罢，抬腿便走，医院的长廊里，这两个人已经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引来不少往来医护和病患的注目和窃窃私语。
　　“看我干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最该去看的是医生。”唐依祎看了看身边驻足的患者蛮横呵斥追上没走远的李致远骄不依不饶，拉住他，骄纵任性的霸道警告：“李致远，我告诉你，你选谁都可以，就张慕雪不行。”李致远把她的话当做一阵不留痕迹的微风，满不在乎的说道：“虽然你是我妹妹，但也没有权利替我做任何决定。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基因关系，我对你不会有爱情，也不会有亲情。”
　　收起悲痛，已然接受兄妹事实的唐依祎，李致远和张慕雪和好仍是她不愿接受，也不能接受的事情，唐依祎不留余地的锋芒逼人：“你会为你说过的话后悔的，我会动用全部人脉关系和手段让她比死还难受，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也休想。”
　　李致远眉心紧锁，勃然不悦，十分厌恶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你跟你的母亲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就只会依仗钱权恃强凌弱。你敢找慕雪麻烦，我就没完没了的找你麻烦。”说完，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唐依祎冲李致远走远的背影，气急败坏大骂：“李致远，你王八蛋……”更难听的话没骂出口，围观的医生和患者比刚才更多，议论纷纷的声音也更大，唐依祎自觉羞愧，尴尬不已，慌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