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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三 章 § ...

  •   Blue Monday(*1)。「嘭、嘭、嘭!嘭、嘭、嘭!」George把滕璇靖的房门捶得震天价响
      ,边扯开大嗓狂吼:「整个小区都被妳的闹钟给吵醒了。妳还睡得跟猪公似的。猪来投胎也不是这种睡法啊!」双手抱胸,两眼直盯着房门:「Damn!..Alexandra Kowalski!限妳一分钟内打开房门,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顶着一头澎松乱发,满脸倦容的滕璇靖,不急不徐的打开房门,睡眼惺忪、懒洋洋的看着George:「李财发,你大姨妈来访喔!去喝点月见草油会比较顺畅舒坦啦!」

      George一听到滕璇靖叫他的本名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付攻击状态,呲牙冷笑,嘴尖揶讽:「啐!〝财发〞,多么吉利喜气啊!哪像啥〝哭娃死鸡(Kowalski谐音)〞的,真瘆人晦气吶!
      」

      滕璇靖揉按着太阳穴:「行,算你狠!」语末,半举着双手,故作投降状。

      眼利的George察觉到滕璇靖一闪而过的痛楚、不适神情,抬手将掌心贴上滕璇靖的额头:「
      有点烫,我去拿耳温枪。」转身正要离开时,手腕被拉住,「别忙!我漱洗后在量,okay ?」滕璇靖的唇角牵强挤出一丝丝淡笑,缓缓放开George的手说道。

      「早餐就不要再吃Set yogurt(*2)加水果、坚果。」George顿了顿,母性大发的看着滕璇靖:「吃米线吧!有利出汗退烧。」语落,不给滕璇靖丝毫否决的机会,一股脑儿地直奔厨房。

      不一会儿工夫,George将一碗热腾腾、色彩鲜艳、摆饰层次分明的什锦米线端上桌后,朝着正在客厅量耳温的滕璇靖一喊:「别磨蹭,米线都凉了!」

      滕璇靖边放家用医药箱,边回头说:「好!」一走近餐桌便看见感冒药,立即微皱着眉头拉开椅子,咸嘴淡舌找话聊:「你今天不是要飞香港吗?」

      George放下手中的报纸:「去三天,下午两点钟的飞机。」抬头看了眼滕璇靖:「妳刚量的体温几度?」

      滕璇靖连忙吞咽下米线:「39.5」目光不时的看向George,手漫无目的挑着碗里的红萝卜
      :「Darren最近有和你连络吗?」

      George唇角一扬,没好气的说:「那个花心大萝卜早八百年就没连络了。」

      滕璇靖放下手中的筷子,睁了睁眼:「八百年?..这也太夸张了吧!」揉推了推鼻子:「虽说是分手,你回国前不是还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嘛。」暧昧的笑了笑:「那至于是不是偶尔同那个床~」耸耸肩:「天知道啊!」拿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眼角余光留意着George的一举一动:「他最近真的没和你连络吗?」

      George翻了翻白眼:「有~!他年初刚接手国际2线时尚品牌的创意总监,9月Milano(米兰
      )春夏时装周会发表新作品,所以他先口头邀约我,等日期排定后,在正式寄邀请函给我。」喝了口咖啡,语气略显傲骄矫情:「fashion week(时装周),我忙得很,要跑的秀场太多!我可没那个闲功夫去和他的新欢,大眼瞪小眼呢!」

      滕璇靖挑了挑眉,调笑道:「我这个亲妹妹都不知道他到底交过多少任。」边摇头,边起身
      :「你连人家的新欢都见过哈~。」

      George把感冒药放到滕璇靖面前,腰一叉:「喏!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斜睨了滕璇靖一眼:「想溜,没门儿!乖乖吃药吧!」

      滕璇靖苦着脸,嘴里嘀嘀咕咕:「这吃了会想睡觉!等回会儿你叫我怎么骑车?不危险吗?
      」

      George翻了翻报纸,瞅了滕璇靖一眼:「少来这一套,没用!」嫌弃的撇了撇嘴:「都几岁了?还跟个毛小孩似的!难不成要我拿颗糖果哄妳吃药吗?」

      滕璇靖不想作困兽之斗,一脸哀怨的把药锭含入口中后,大口大口喝着水。

      George边收着碗盘,边看着滕璇靖:「如果还是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听到没?」突然想起还有话未说,表情十分正经严肃:「噢,还有!妳对Aspirin(阿司匹灵)过敏,一定要记得告诉医生,千万别开玩笑!」

      滕璇靖无奈的笑了笑:「你比我亲妈还要称职个百万倍。」作了个敬礼的动作:「Yes, madam.Can I go to work?」

      「滚!」George边清洗杯子,边说道。

      上班尖峰时段的三线道满满车潮,平均每过一个路口要多花15-20分钟,滕璇靖急着赶在20分钟内到达公司,因为虽然每周一的部门会议是例行性,但新领导今天刚上任,小职员迟到总是不好,何况她的安全帽还曾砸中新领导,且依目前壅塞、冗长的车阵似乎是迟到的比例占95.5%
      。这下滕璇靖稳坐新领导黑名单中的榜首,前景堪虑啊!

      Oh,God~! No~!...就只差那么一咪咪,滕璇靖就可以冲过路口,可前方有辆乌龟车,明明黄灯是可以通行,只要加快车速肯定是过得了路口,但乌龟兄偏偏来个大辣辣,提早停下,并理直气壮、无视后方车辆的喇叭声,威猛霸气、稳稳妥妥的挡住路口。

      迟到成定局已让滕璇靖感到郁闷、蛋疼,又遇鸟人,不禁难以压制欲往胸口乱窜的火气。这真是悲催,逼人暴冲的节奏吶!她,车头一偏,穿梭于车与车之间的小间距,三两下,灵活、高机动性的骑到乌龟车旁,「乒、乒、乒、乒!」抬手敲着驾驶座车窗。

      乌龟车主侧头一看,是女人敲窗,便把车窗放下。

      滕璇靖看了看车内,正气凛然朝着乌龟车主说:「大叔,慢车道在最外线车道。您开错车道了!」义愤填膺指了指后方一长龙的车队:「害别人迟到是缺德、没公民素养。当绿灯一亮,请记得开到最外线车道,明白吗?」见大叔沉默无言的点头如捣蒜,油门一摧,风驰而行。

      滕璇靖一路狂飙到公司却整整迟了40多分钟,前台总机美眉一见到滕璇靖,脸部充满同情的神色,摇晃着食指说:「哦~,迟到!麻姑剥皮很痛~耶!」作了个抹泪的动作:「好口(可)怜喔~!」顿了顿:「周会改在大会议室,别跑错呦!」

      滕璇靖额角浮现#符号,头顶飘着黑烟,边走边对着总机美眉点头示意,嘴里细声碎念:「
      马的,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就请病假。..齁~,千金难买早知道!...自己作死,怪谁!」走到自己的座位,放好包包,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边整理服装仪容,边自语:「反正都迟了
      ,与其风风火火,不如从容优雅当箭靶。」从抽屉取出记事本、原子笔后朝着大会议室迈开大步走。

      站在大会议室门口的滕璇靖,深深地吐吶后,举手敲了敲门「叩、叩、叩!」一打开门,金星满天飞,凉风扑面而来,心里狂干谯:〝哇靠!全体总动员吗?祖嬷出巡喔!..现在是怎样啊
      ?..就职演说?..你妹可好,摆什么鸟人谱!..我不就是迟个到嘛,非得敲锣打鼓,搞得人尽皆知吗?..马的逼逼扣,算妳狠!〞脸角微抽搐,口里硬是挤出:「抱歉,打扰!」语落,脚底抹油直奔远程咖咖角的座位坐下。

      边陲角落既隐蔽又宽敞,滕璇靖如释重负的吐了口大气,左手托着下颚,手中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记事本上胡乱涂鸦着;兴许是人一放松,在加上感冒药效发作,眼皮也愈发沉重,瞌睡虫一只只爬满、占领整个脑门,意识逐渐呈现浑噩不情、静止状态。

      登时,端坐在中间主位的卫姸曦打从滕璇靖一进入会议室起,她的内心不由得涌上一股称不上是厌恶,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非常不屑滕璇靖的堂而皇之、毫无愧意、目中无人的嚣张样;大脑思绪也跟着莫名想起几天前的聚餐,那只是街边不经意瞥见滕璇靖窝在灯光昏暗处抽着烟的影像,而滕璇靖眼底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悲怆、无助,瞬时,彷佛原画面重现得跃上她的脑门,目光不自主性的看向远程的滕璇靖,但那个傲慢自大狂却公然打着瞌睡,肝火不禁直冒。她,端起桌上的一次性透明塑料杯,试图想借着矿泉水来减缓、调整浮动翻搅的情绪。

      也许这就是许多研究人类社会心理学的学者们所认为的,人类是视觉的动物,人与人在初次见面前30秒的表现会留给彼此双方极为深刻的印象;而这个第一印象往往会在彼此双方的大脑内形成据有主导的地位,进而彼此双方会将此作为判断一个人的personality(人格)、character
      (个性),所以在人际关系中第一印象是何等重要啊。

      或许滕璇靖给予卫姸曦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但还不至于水火不容,若以另一种角度来说,滕璇靖激起了卫姸曦的〝注意〞,而〝注意〞好像往往跟〝好奇〞是挂在同一条在线,在加上好奇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有许多的禁忌、边缘爱情不也都是由此而起吗?也许最初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一个人,并不抱持着任何意图与目的,但却忽略了这样的了解,是必需要跟人产生〝连结〞,这也难怪人们会说:〝一个人的好奇心,有时会使自己陷入不能自拔的泥潭。〞吧?

      喜怒不形于色,女王气场十足的卫姸曦,表面上一付泰然自若,内心不知道暗自骂了滕璇靖多少回,眼角余光不知瞪了滕璇靖多少次。「卫总,如果您没有其他事项要宣布,那我就直接宣布散会。」会议司仪看着卫姸曦询问道。

      「好!」卫姸曦微笑点头的说道。

      「散会!」司仪对着桌上的麦克风架说道。

      一回到总经理室的卫姸曦,边放下手中的PDA、记事本,边手拿电话筒:「陶特助,能不能请您mail一份滕璇靖的Reference Check Report (征信调查报告;背景调查报告)给我?」

      「好!」电话另一端简单扼要的答道。

      卫姸曦职场客套式的说:「有劳您了!」挂上电话后,打开桌上的活页夹,专注阅览着公司的第一季财报(财务报表),眉头深锁,似乎对于上一季的税后净利率有些不甚满意,顺手仔细的看着销售报表分析图,以便初步了解整个销售情况和市场动向。

      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数据让眼睛有些疲累,她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拇指和食指轻捏着鼻根两侧的睛明穴,绕圈按压了几回,又轻转了转头部后,边喝着咖啡,边看着陶特助发来的邮件。片刻后,关了计算机屏幕,脑中不禁浮上许多有关滕璇靖的问题:〝28岁。22岁任职于纽约TGR国际投资公司,25岁离职,离职前的职位是Hedge Fund Manager(对冲基金经理人;避险基金经理人),年薪500万美金,专业能力与绩效颇受前顾主、同事间的肯定与好评,未有任何违规不良纪录。〞手轻捏了捏下颔:〝这样完整优质的经历在纽约应该会有很好的发展,那为什么会突然离职呢?...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个人健康考虑吗?...〞「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微扬起头,朝着门口说:「请进!」

      林秘书手里抱着一迭活页夹缓缓地走到卫姸曦办公桌前,边把数份活页夹放在卫姸曦面前,边仔细解说:「卫总,这些是已汇整的各部门工作计划,另外这份是提供给董事会的月报表,请您看看内容是否有需要修改。」

      卫姸曦放下手中的钢笔,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位已跟随自己6年多的秘书,语气轻松柔和:「
      咏晴,我觉得妳目前的工作量太大,负责处理的事项太过于琐碎、繁杂,所以我想另外招聘一名助理秘书。」稍作停顿,想了想:「那麻烦妳通知HR招聘助理秘书一职…」摸了摸脖颈:「至于筛选,面试,任用,妳全权处理。」

      「好的!」林咏晴快速的在记事本上写下卫姸曦交办的事项,口里边应道。

      「搬到W市还习惯吗?」卫姸曦关心的问道

      「还可以。」林咏晴含笑的说道。

      卫姸曦眉尾一挑,满脸写着不相信:「还可以?真的吗?」玩笑式的揶揄:「明明终于可以不用在谈远距离的恋爱,怎么会是〝还可以〞呢?」特别加重〝还可以〞的语气,眼角余光瞄了林秘书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呵~?天天享受温馨接送情,偶尔中午还会收到爱心便当。」俏皮的皱了皱鼻头:「这会儿还真是保密到家呢!搞不好家长都见过了,喜饼也快准备发了吧?」

      林咏晴语带含笑,炒豆儿似的说「如果见家长就要发喜饼,那我的娃儿都可以打酱油了。」边阖上小记事本:「恋爱只要四分清醒、六分醉。那结婚可要全醉,醉得看不见不美好。我是乌龟长毛,想发昏,难啊!」

      卫姸曦粲然一笑:「乌龟长毛?真是服了妳。」收起笑容,话锋一转:「我刚大略得看了一下第一季销售报表,Touch panel(触控面板)订货量少了将近一成半。麻烦请妳通知业务部的黄经理、企画部的吴经理,对此销售量骤减的原因提交出一份完整、详细的检讨报告和改善方案。
      」稍作停顿,食指轻点着桌面,想了想:「黄经理和吴经理似乎有些不对盘,妳要多费点心力居中协调。」

      「他们不对盘,妳也知道啊?」林咏晴有些讶异的看着卫姸曦说道。

      「上礼拜五我不是被他们拉去聚餐,连瞎子都可以闻到他们之间的烟硝味,何况我还是视力正常的人呢!」卫姸曦看了看手表:「我中午和CITI的Maggie有约,大概3点才会进公司。」将一旁的销售报表活页夹、财报活页夹拿给了林咏晴。

      林咏晴接过活页夹,打趣的说:「下午公司也没什么事,您就安心、悠闲的陪小姑子吃顿午饭吧!」语毕,朝着门口走。

      卫姸曦收拾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婚都还没订,哪来的小姑子。」语罢,拎着Birkin Bag(
      柏金包)往门外走。

      刚步出公司前台大厅正要往直通停车场电梯的卫姸曦,眼角余光瞥见滕璇靖低着头,右手掌心覆盖住额头,姆指、无名指、小指按压着双鬓,侧身靠在临近员工休息室的走道墙,双脚自发性的走到滕璇靖身旁:「滕璇靖,妳怎么了?」

      约莫六、七秒,滕璇靖缓缓地抬起头,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浅笑,沙哑的说:「我没事,谢谢卫总您的关心。」

      卫姸曦不发一语的看着滕璇靖那张泛着病态红晕,惨白唇色的脸,手不自主性摸着滕璇靖的额头,手心传来高于正常体温的热度,内心莫名有些气恼的瞪视着滕璇靖:「妳以为妳是无敌铁金刚?死撑有奖状可拿?承认生病会少块肉吗?真没见过这么嘴硬的人。」越讲越气:「臭家伙
      ,妳可以自己走吗?」不等滕璇靖的响应,一鼓作气搀扶着比自己高出五公分的滕璇靖,快步朝着电梯走。

      头痛欲裂,全身虚软的滕璇靖,毫无多余的气力去反抗强势的卫姸曦,只能顺从、安静的让卫姸曦搀扶进电梯。

      卫姸曦按下楼层按钮后,边看着滕璇靖,边讲手机:「咏晴,麻烦妳现在去企专组拿滕璇靖的随身包,然后拿到停车场给我。我送她去医院,妳顺便帮她请下午的病假。谢谢!」

      林咏晴很快的将滕璇靖的包包拿到停车场,滕璇靖右手肘抵靠在副驾驶座窗框,手指不停按压着双鬓,卫姸曦双唇紧闭,面无表情得开着车,眼角余光不时飘向滕璇靖。她,最终还是不忍看到滕璇靖那副强忍疼痛的表情,语气极软,轻声的说:「过了这个路口就是医院,妳在忍忍。
      」趁停红灯,迅速敏捷从后座拿起自己的外套往滕璇靖身上盖。

      卫姸曦突来的举动让滕璇靖有些意外与感激,她眼眶微泛红,一层透薄,若有似无的水气轻覆着双眸,真诚的注视着卫姸曦,声音干涩低哑:「谢谢,麻烦妳了!」

      面对这样的滕璇靖,卫姸曦的心没来由的扯动着,她边沉默,含笑得看了看滕璇靖,边将车子驶近医院大门口。

      趁着滕璇靖在注射室输液时,卫姸曦取消了中午与Maggie的餐叙,拎着装有矿泉水、苹果汁
      、柳橙汁的提袋走近滕璇靖的床边,右手摸着滕璇靖的额头,感觉体温似乎没早先那么烫,正要收回手之际,手被抓住了。

      滕璇靖似醒非醒,意识几近模糊不清的紧握着卫姸曦的手腕,彷佛囚困、陷溺在梦餍深渊里,无助与悲恸沾染着俊俏美丽的脸庞,口里殷殷恳切,声音沙哑带磁,微颤的呢喃着:「It's
      freezing!... I'm freezing ... I feel I'm sinking into the snow storm .. I'm stuck here, and I'm so scared .. Please don't go.. don't leave me.(天寒地冻!..
      我快冻僵了。..我感觉我困陷在暴风雪中,我好害怕。..请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卫姸曦诧异、怔怔地看着滕璇靖,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酸涩、刺痛,沉甸甸的。她下意识小心翼翼的把左手上的提袋放置于床边小桌上,侧着身打直左手,轻拉、挪动一旁的椅子后,倾身略靠近滕璇靖的耳旁,诚挚、温婉、软柔曼语着:「I'm not going anywhere, and if you need, I will stand byyour side. I promise.(我哪里也不会去,如果你需要,我会陪伴在你身旁,我保证)」帮滕璇靖盖好被子,缓缓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要轻轻抽出被滕璇靖握住的右手时,滕璇靖下意识本能反应的握得更紧、更牢固。两人的手呈现十指相扣状,她不禁抬头得看了看四周,以极快的速度将两人紧握的手覆盖在被子里,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滕璇靖沉睡的脸,而思绪恍惚、晃荡的浮现出方才滕璇靖在车上注视着自己的那个面部表情与目光。那是犹若宛似初秋清晨的Gradinsko Lake(*3),深邃、清澈、碧波粼粼的湖面漂罩着蒙蒙晕散、薄如蝉翼雾气般的绿色双眸,是如此宁静、超然、绝美、幽清、神秘又带着一丝丝无以名状的萧瑟、疏离感,使人难以抗拒得随之一步一步的被吸引、感染、拨触着心弦;瞬时,脑内飞闪过无数的揣测与臆想,到底是历经过什么样的磨难,会让一个年轻、才华洋溢、前程似锦、自信、英挺、坚强、美丽的外表下却深藏着一个疲惫不堪、伤痕累累,饱受自我煎熬的绝望孤独老灵魂?一想到此,猛然感到有股没来由的厚重气流与疼痛隐隐约约压在胸口上,肺脏不自觉性的用力深吸了口大气。

      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滕璇靖,浓密如扇的眼睫微微抖动,眼皮像是灌铅,费力的半睁开,迷迷糊糊的伸手想要拿取桌上的矿泉水时,「咚~!」一个不小心将外侧濒临桌缘的橙汁推落在地。

      打着盹儿被惊醒的卫姸曦,迅即起身拿起桌上的矿水,打开瓶盖放入吸管,递到滕璇靖面前
      :「口渴?」

      肿痛的喉咙和强烈干涸感的滕璇靖,当嘴唇一碰触到吸管,心急迫切的早已忘了疼痛,猛力吸取瓶内的水;而在一旁帮忙拿着矿泉水的卫姸曦,五根手指密实无缝的贴在滕璇靖修长的指下
      ,专注含笑的看着滕璇靖:「喝慢点!喉咙痛,别喝这么大口。」

      滕璇靖或许渴太久了,硬是死撑吞咽下1/3瓶矿泉水,卫姸曦正想开口阻止滕璇靖继续喝水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被滕璇靖的手覆盖着,阵阵尴尬、羞赧油然而生。她,边试图抑制波动的情绪及调整过快的心跳,边极力的维持住平静泰然的脸部神情,技巧性得避开滕璇靖的目光,借着拿开矿泉水的动作挪开了滕璇靖的手:「水可以慢慢喝,妳干嘛非得自虐一口气喝到足。」语气少了平时的公式化,多了几分柔软、亲近、轻松:「妳瞪我也没用,水等等在喝!」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滕璇靖的头:「乖,听话!」话一出口,有种想要咬断舌头的冲动,立即低头看手表,不着痕迹、不突兀得掩盖发烫泛红的脸,故作淡定的说:「妳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饿,我不要吃!」滕璇靖孩子气的鼓胀着双颊,两眼写满委屈,瓮声瓮气的说道。

      「噗哧~呵呵呵!」卫姸曦被滕璇靖的萌样给逗得笑不停。

      滕璇靖有些气恼的嘟翘着嘴:「很好笑吗?妳笑够没?」

      卫姸曦的手很自然得捏了捏滕璇靖鼓胀的脸颊:「好啦,别气了!听话,快想想要吃什么。
      」

      「You make it look like it’s magic. Cause I see nobody,nobody but you,you,
      you.I’m never confused. Hey, hey.I’m so used to being used..」一阵手机来电答铃响起,卫姸曦按下通话键:「喂,你好!」边说边朝着门外走。

      一会儿后,卫姸曦走进注射室,朝着滕璇靖床边的椅子坐下:「妳的手机可能没电了。刚刚那通电话是妳室友George从香港打来的。他很关心妳的身体状况。他担心妳独自一人在家没人照料,所以要妳在医院待一个晚上。他的助理晚点儿会带盥洗用品来。」

      滕璇靖额头斗大明显的标示着〝不愿意〞三个字,语气略显愠脑、不耐烦:「哼!George老爱小提大作,大炮打麻雀。芝麻绿豆点大,住啥院啊?懒得理他咧!」

      卫姸曦喝了口矿泉水,边扭紧瓶盖的说:「George很关心妳!他一下了飞机就马上跟林秘书要了我的手机号码,想实时了解妳的状况,妳还埋汰他。」将矿泉水放在小桌上:「况且医生也有说,妳的体温下降了,但药效过后,很可能又会再度继续攀升,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是有必要住院观察。」

      滕璇靖眼白一翻:「〝可能〞并不是个肯定词,而且医生那是〝建议〞,好吗?」特别加重〝可能〞、〝建议〞两个词的语气,黑着脸絮絮叨叨:「反正退了烧,脚长在我身上,George人在香港,他能奈我何?…啐!天底下只有致命传染性流感需强制住院隔离,哪有普通一般性感冒发烧就得强制住院的法规?」

      卫姸曦低头、摀嘴无声笑着滕璇靖的自言自语,碎碎念。一位圆润福态的中年护士拿着一小罐装注射药剂、针筒缓缓走到滕璇靖床边,熟练的将小罐药剂注入滕璇靖的注射瓶内。

      滕璇靖瞄了一眼中年护士的识别证后,又开始不要脸的使出男女通杀电眼,直勾勾凝视着中年护士,嘴抹糖蜜的说:「郑姊姊,能不能请您帮我稍微调快一些?因为滴太慢,我非常不舒服
      。」360度无死角的立体脸部轮廓,淡淡地泛起一抹纯净怡人如微风的笑容:「谢谢,劳烦姊姊了!」

      郑护士被勾魂眼一望,心儿漏跳了三、四拍,脸颊浮上一层淡粉红,双耳在听滕璇靖那一声
      ,姊姊,脸盘儿都笑开花了,身姿轻盈如蝶舞,喜孜孜的调整疏液滴量:「随手,不麻烦!」看着耳温枪,柔柔温婉、细声细气的说:「还好37.5度,热度退下来了。这瓶疏完就可以回家休息
      。」看了看坐在床边另一头的卫姸曦,心里不禁八卦好奇的估摸着:〝同父异母?同母异父?没这个可能性!不同父母,继姊和继妹?亲戚?可能性极高!同事?朋友?嗯,不用上班吗?专程请假陪在医院四、五个钟头?微乎其微!〞忍不住朝着卫姸曦问道:「妳是她的家人?」

      冰雪聪明的卫妍曦从郑护士思索的表情中大概可以研读猜测出郑护士的疑问,她悠然的指了指自己与滕璇靖:「我们是远房亲戚。我是她的表姊。」

      郑护士爽朗直白的打开话匣子:「原来是这样喔!刚刚郭护士和白护士她们俩还斩钉截铁的说,妳表妹是外国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像中国或其他亚洲人种的体态和轮廓,所以妳们绝对不可能是家人或近亲,因为亚洲人与白种人的混血儿是会有祖母绿的眼睛,但肤色几乎没有这么白皙透亮,最绝大多数常见的是,绿眼睛和浅咖啡牛奶的肤色。」害羞得红着脸:「妳表妹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喔!多看几眼好像会醉。你们宗族一定是有美女基因,不然表姊妹都长得那么漂亮
      。」不忘热心的叮咛卫妍曦:「噢,那个表姊,妳今晚要多留心注意妳表妹的体温哦。她夜里有可能会再度发高烧,妳要适时让她吃退烧药。」话一说完,自顾自的离开注射室。

      滕璇靖刚要起身下床时,突感到一阵晕眩,幸好卫妍曦眼捷手快实时环抱住她的腰际,三分责备,七分关切的说:「妳这家伙,重感冒又贫血,想要去洗手间连个招呼也不打。好强硬撑,有意思吗?摔倒撞伤,很好玩吗?」看了看滕璇靖:「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此刻,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中间只隔着彼此身上所穿的衣服。滕璇靖整个鼻腔内充斥着淡淡玫瑰、木兰、栀子花、葡萄柚混合着白麝香、女人体香的温雅恬静、软绵香氛,那是卫妍曦特有的气味。这样的气味让她感到平静与舒缓,她不知不觉,潜意识的想要将它储存在大脑内存中,交副感神经隔着衣服仍旧可以让她很清楚、明显的感知、接受到卫妍曦的温度;霎时,她迷茫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到自己冰冻的心已开始有了知觉,心底防线也不再是那么灵敏,坚固得可以阻隔、防御任何人的走近与侵略。

      卫妍曦似乎也忘了自己的双手还环抱着滕璇靖的腰际,她只是专注的看着久久不吭气的滕璇靖,语气满是关切的说:「喂!头还晕吗?如果很晕,要不要打补血针?」

      天不怕,地不怕的滕璇靖,只要听到打针、吃药、看医生都会像是大暴走的美洲豹,因为从小她就很抗拒吃药更怕打针,尤其是有过一次药物过敏的痛苦折腾经验后,对此更是万般抗拒,就连今早的感冒药她压根也没吃下肚,只是将药锭含在舌根下,趁着George没注意并借着拿水时一口吐掉。当听到卫妍曦说打补血针时,立马冷着脸,蹙着眉:「补血针?没这么严重吧!」嘴角一扬:「头会晕是因为躺太久,在加上疏液疏太快!这跟血一丁点儿关系都没,好嘛!」

      「哪妳干嘛要护士调快?急着去约会啊?」卫妍曦睁大眼睛的看着滕璇靖问道。

      滕璇靖眉角一挑:「是~,跟电线杆约会!妳信吗?」稍作停顿,表情认真,语气一转:「
      我是真的很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医院会让我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所以我想要快点离开这儿。」

      卫妍曦一手扶着滕璇靖:「好啦,我知道!」一手握着点滴架:「我扶妳去洗手间。」

      滕璇靖看着如此认真坚持的卫妍曦,她不好意思再多赘言什么,默默乖顺的让卫妍曦搀扶而行。

      一阵七嘴八舌的吵杂声袭卷着注射室的走道,「陈旭,你确定是人民?那麻姑咋说是第一人民?后来又改口说是第二?难不成三家都要找?」颜圣慧边走边对着陈旭问道。

      「麻姑搞不好就想瞎整我们。故意给个错误的讯息,好让我们像个无头苍蝇在街道乱窜。」李岗接着颜圣慧的话说道。

      「林秘的可信度是远超过麻姑千万倍。你们要对我有信心!」陈旭拍了拍胸保证道。

      颜圣慧一看到刚拔下疏液注射针头的滕璇靖就像是遇见失散多年的亲人,立即快奔到滕璇靖面前,全然无视周遭的人,开口就连珠炮:「妳混蛋!癫痫干啥不按时好好吃药?还有妳那啥烂手机?打也打不通,妳就不能让姊我省心点!要不是妲己发现送医…」浑圆杏眼瞪视着滕璇靖拉扯衣袖的手:「扯啥扯?姊我还没念够本!」

      「卫总好!」陈旭边朝着卫姸曦尴尬的笑着,边出声打断颜圣慧的口无遮拦。

      颜圣慧如轰天雷罩顶,又窘又羞的看着卫姸曦,手指掐着大腿外侧,死命的挤出笑容:「卫总,对不住!我这人一急就忘了周遭的一切,还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卫姸曦朝着颜圣慧淡淡一笑:「别紧张,没事的!」随手拿起椅子上的Birkin Bag,含笑的看着颜圣慧、陈旭、李岗:「你们陪滕璇靖去领药处拿药。我还有约,先离开。」语毕,随即走出注射室。

      滕璇靖看着卫姸曦离去的背影,有种莫名复杂的情绪悄然浮上心头,她无视并忽略这样的感觉,仅仅只是默声的告诉自己:〝人一生病总是会多愁善感,胡思乱想!〞甩甩头,顺道也将这些情绪抛到九霄云外,背上邮差包,双手帅气的插在裤子口袋,微瞇眼看着颜圣慧:「癫痫发作
      ?妳也信,妳会不会太夸张啊?」摇了头:「还亏妳跟我同组咧!」

      颜圣慧心虚的说:「是业务部说的!他们有人看到妳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躺在员工休息室旁的走道上,然后妲己叫救护车送妳到医院。」

      李岗边把药袋拿给滕璇靖,边对着颜圣慧雪上加霜的说:「小颜啊,等等叫陈旭帮妳挂个号
      ,检查检查脑袋和眼睛嗄。」

      颜圣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恼的说:「你的脑袋给猪踩了,眼睛让牛屎蒙了,才需要检查检查。」末了,拉着滕璇靖往医院大门口方向走。

      李岗满脸黑线的摇了摇头,边走边对着身旁的陈旭说:「妲己?卫总长得美艳动人,女王气场,家底深厚,但也犯不着拐个弯,酸人是狐狸精吧!」看了看陈旭:「铁哥们,这种貌美、牙尖嘴毒的,你要追可得多加三思啊!别到时,吃到嘴,你又无意结婚,下场会很惨呦!」

      陈旭瞪大眼睛:「啥吃到嘴?盖棉被玩游戏,不行吗?你这货非要说的那么难听吗?事业没个基础,结个屁啊!何况爷儿目前并不想太早绑死,也未把结婚纳入现阶段的人生规划中。」

      李岗拍拍陈旭的背:「哥瞭!你是想找情人,不是找媳妇。」微作停顿,一半认真,一半轻松口吻的说:「我和小颜共事许多年了,她会是个旺夫的贤内助,持家有道的优质媳妇,但死心眼、性子烈,一旦认定了就会执着到底。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就别招惹她嗄。」

      陈旭推了推眼镜:「连人都还没追到手,说这儿都太早!搞不好以后有机会交往了,我会为她收心也不一定。谈个恋爱嘛,有必要想得那么远吗?」

      李岗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是、是!爷儿开心就好!」

      【备注】
      *1.Blue Monday(蓝色星期一;忧郁星期一),是指人类通常在星期一总会特别感到心情低落与忧郁,因为星期一是每周假期过后的第一个工作天,所以人们得要收起之前轻松愉悦的心情,再次重新面对工作和接受压力,故此才会觉得星期一过得相特别辛苦。

      *2.Set yogurt(凝固型酸奶;凝固型优格),也称Plain yogurt ; Hard yogurt,是指牛奶或羊奶添加发酵剂后立即装入容器内并封口发酵而成,所以外观是固态,像奶冻(布丁)。
      另外yogurt(酸奶;优格)一词是源自土耳其语〝yoğurt〞,意指:〝揉、使之浓稠〞之意,这也正贴切表达酸奶(优格)制作的方法。

      *3.Gradinsko Lake,位于克罗埃西亚(克罗地亚;Croatia)中部的喀斯特山区,是属于普利特维采湖群国家公园(Plitvice Lakes National Park)内,主要16个湖泊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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