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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四 章 § ...

  •   光滑柔顺、精致如黑绸缎般的夜色,静静地俯瞰着大地。柔和高洁的月,优雅、缓缓地倾泻飘洒下一地清辉。调皮水灵灵的小星子们三三两两悄悄地跃上穹苍,闪闪烁烁晃动着银白身影。风,懒洋洋地游走穿梭花房内,时不时流窜于大飞燕草成串的蓝色花瓣间,拂拭、轻触着洁白如羽绒的绣线菊花朵,空气弥漫着纯净不含杂质的细致、淡淡清雅香氛。

      滕璇靖看着朵朵绽放的蓝色花朵,手,轻轻刷过大飞燕草细而坚韧的花茎,嘴呢喃低语:「
      Aria,又是Delphinium(大飞燕草)盛开的季节,也是我独自一人看着它绽开的第三个年头。今年我没有如约去Lus-la-Croix(吕拉克鲁瓦奥特)迎接它的盛开,但是我把它种植在我现今居住的城市;因为George现在的房子有个小花房,他原本就种植着妳也喜欢的Spiraea(绣线菊),所以我就想把Delphinium(大飞燕草)也种植在这里...」微哽咽,擦去眼角的泪水,深吸口气:「
      从我埋下种子的那一刻起,我每一天都会来这儿陪它说说话,就好像妳...妳未曾...未曾离开过
      。..嗯...妳在我身边时,我总是很少拉小提琴..」边擦拭狂流的鼻水,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调整情绪:「嗯,最近我和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们重新为〝Adagio〞编曲和弦。..今晚...往后..我只为妳而奏。..」双手抹去满脸的泪水,拿起琴盒内的小提琴、琴弓,戴上耳麦,打开一旁的笔电,鼠标点开伴奏软件。

      一阵慢板,轻如羽毛的弦乐和空灵清澈的钢琴声,缓缓从音箱飘出,滕璇靖优雅的拉动琴弓
      ,不受控制的泪水默默地飘洒、浸湿拉着琴弓的衣袖;顿时,婉转、娓娓触动人心的旋律参杂着小提琴技巧所交织出,浓郁慑人的缠绵与荡气回肠而不强呛的乐音,犹若像是滕璇靖深情、剖肝泣血的跟Aria倾诉着:〝在天堂的妳,是否也正在看着我?今晚的我,想妳想得有些狂,有些痛
      !也许人生的残酷与悲哀,总在痛失悔恨里才明白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心的落脚所在。三年,玖仟肆佰陆拾万零捌仟秒的吉普赛式流浪生活,不是为了逃避而游走于每个陌生国度,而是没有妳的世界太荒芜。流浪,是唯一支撑我继续人生旅途的理由。没有目标,没有渴望,只有血液里流淌着对妳的浓浓思念与依恋,陪着我等待每一天的黎明曙光,度过每个冰冷孤寂的暗夜,和随着季节变换看尽花开花落。也许这样的人生有些孤独与悲哀,但它总能带给我一丝丝平静与释然。在天堂的妳,请不要再为我担忧与泪流。〞.......

      或许前尘往事心中过,再回首,生死相隔,才能一生永记?也亦是无数说不尽的相思,融入骨血的情深、烈火烧不尽的牵系,才能一点一滴化为音律宛如潺潺清泉,静静地在夜里悠悠唱着人生的美丽与哀愁?也许爱就是美在它的残破与不圆满?如果没有〝失去〞和〝遗憾〞,人亦许永远无法体会〝幸福〞与〝快乐〞是何等珍贵与无价?倘若没有〝残破〞与〝孤独〞,人或许不会发现自己已失去能使自己拥有〝圆满〞、〝有所依〞的资格?…唉!心存遗憾,源自唯美,而遗憾太多,心就会痛楚,灵魂也纠成结。这不就正是人生吗?

      城市的另一端,正坐在四周以透明落地窗营造出简约时尚品味,细腻写意,宁静舒适义式餐厅的卫姸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盘内的香煎鲑鱼佐香橙茴香色拉、古斯米(Couscous),边聆听着闺密Maggie大吐苦水,眼角余光时不时分神地飘向远处大楼如海浪的灯海,脑内思绪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间莫名想起滕璇靖,但很快地一闪而过。

      Maggie终于停住了犹如机关枪扫射般抱怨,口干舌燥得喝光杯中的红酒。

      卫姸曦放下手中的餐具,认真的看着Maggie:「婚前恐慌,我能理解,但妳这回真得做的太过份,太出格了!妳和David闹情绪,有什么不能两个人私下开诚布公的好好沟通和协调呢?妳也太把婚姻当儿戏,妳实在不应该任性莽撞的当着妳父母的面和David提退婚,然后什么都不说
      ,甩头就躲回W市。」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妳是哪根神经搭错线?还是鬼迷心窍?无端凭空得冒出个神秘第三者。我不逼问妳,妳还打算瞒多久?」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妳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妳哥说。妳好自为之吧!」稍作停顿:「还不把那个男人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白家千金迷得东南西北搞不清楚方向!」

      Maggie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叹了口大气:「唉!那个人可什么都没表示。一切纯属我自己一厢情愿,没脸没皮的追着人家不放。」气虚口软:「在说我离家出走,和David提分手的主因也不全然是为了那个人,而是我自己无法再继续催眠、说服、强迫我自己的心。」眉头揪成结:「
      明明自己心里很清楚不该去爱上不该爱的人,但偏偏就是无法去控制我自己的心与行为。矛盾的
      ,一面想尽办法去合理化与纵容我自己不断地靠近那个不该爱的人,又一面想推翻、否定、扼杀爱上那个人的事实,更极力不停的逼迫自己和David结婚。..」眼眶浮上一层薄薄水气:「我也很烦!妳能够了解这种痛苦和挣扎吗?」

      卫姸曦诧异的看着Maggie:「对方有家室?」声调微扬,略动气:「白欣仪,妳是脑子进水
      ?鬼遮眼?一个铜板拍不响,别想帮那个男人找理由开脱。我认识妳少说也十几年了,他没招惹妳,妳会这样吗?」摇着头,揶揄激将道:「算了,是我管太多!人家是姊妹如衣服,男人如手足啊!我这个做姊妹的,也该识相点,免得招人怨还不自知!」

      Maggie心里七上八下,边担心卫姸曦真的生气不在理自己,边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踌躇一会儿后,漠楞楞的说:「没有家室。没有男人。」

      卫姸曦一头雾水,蹙额不解的看着Maggie:「妳到底想表达什么?」

      Maggie一付豁出去,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一口气到底:「那个人是〝She〞,不是〝
      He〞,okay ?她在南长街开了间Pub。别误会,那是〝一般〞的Pub」特别强调〝一般〞两个:「四个多月前,李敏娜不是从香港来W市出差五天吗?」抬头看了看卫姸曦的反应。

      「嗯!」卫姸曦点点头,斜睨了Maggie一眼:「然后咧?别挤牙膏,讲重点。」

      Maggie喝了口红酒润润喉:「李敏娜有个朋友在南长街开了间Pub,于是我和李敏娜几乎每天都会去Pub玩。..那我就很自然也认识了那个Pub老板。..嗯..耶..那个..上个月中,我和Pub老板去了趟台湾垦丁五天四夜。别问细节,别想歪!反正我们不是单独去,还有李敏娜和其他人
      。」欲盖弥彰的说:「我是去学冲浪!」。

      卫姸曦调侃道:「冲浪?妳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稍作停顿,若有所思的说:「小敏知道妳和那个Pub老板的事吗?」

      Maggie一脸苦恼:「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小敏那对火眼金睛。在垦丁的第三个晚上就被她看穿了。反正她就是有些气恼、不耻我的行为。她觉得我不应该为了一时的任性、新奇、刺激感而去招惹、伤害她的朋友,甚至她还为了我隐瞒她的朋友,我是别人未婚妻的身份而搧了我两耳光」眼角泛着泪光:「我、妳和小敏都是打从〝Lancaster University(兰卡斯特大学)〞新生入学的那一天起就成为朋友,一直到现在。我承认我是爱玩、任性、骄纵些,但我绝对不是一个坏心眼、没良心,只图自己高兴快乐的自私鬼。我不怪小敏搧我耳光,但我很害怕小敏会因此和我绝交。我知道我自己真的很糟糕,很不应该,既不自重,更伤及其他人,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去控制我自己的心,要它爱,或者不爱。事情演变成此,我也很痛苦!」

      卫姸曦缄口无言的看着Maggie片刻后,平缓的说:「小敏是个直肠子,她的脾气我们都了解
      ,她不会真的和妳绝交;不过妳隐瞒已订婚的身份,真的太超过,太乱来了。说妳不是有意为之
      ,鬼才信!」叹了口气,颇有微词:「爱不仅能让人变得盲目,也能使人变得自私!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才来喊痛苦,有用吗?事情能解决吗?」稍作停顿,表情相当严肃的说:「我不想再继续添堵得说什么大道理、普世价值、豪门联姻、商业利益等等之类的,但这些可都是活生生、沉重重摆放在妳面前的残酷现实。我还是由衷的希望妳能够沉淀、安静下来好好地厘清妳自己,并问问妳自己的心,妳究竟要什么?妳可以毫无悔怨、甘之如饴的为了心之所向付出多少?妳的身心足够承受得住排山倒海的压力、辱骂及苛责吗?如果万一所有的付出与努力最后只是一场空,妳还能够一如初衷,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吗?现实与勇敢做自己是存在着极大的冲突性,尤其是我们,更何况妳才认识对方多久?对方有妳想象中那么好吗?妳不觉得妳太急躁和莽撞吗
      ?多给自己保留一点余地,理智的想清楚后再做决定与取舍,好吗?」

      Maggie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说:「It's too difficult, I have no idea what to do.
      I feel stupid.(这太难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好蠢)」眉头深锁,脸颊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自我嘲解:「船到桥头,自然直!难解决,就一条条解呗!」试图转移话题好以驱散略沉闷的氛围:「姸姸,听我哥说,等妳处理完倂购案就会和我哥先订婚,这是真的吗?」

      卫姸曦边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口里边轻声应到:「嗯!如果没有突发状况的话。」

      Maggie翻了翻白眼:「茄~耶!我哥又不像我,能有什么突发状况?他敢胡搞,我第一个打爆他的头。」一阵手机铃响:〝We clawed, we chained, our hearts in vain.We jumped
      ,never asking why…〞接起手机:「喂,你好!」边起身,边对着卫姸曦说:「我接个电话!
      」语落,朝着大门方向走。

      两眼木然望着手中酒杯的卫姸曦,目光隔着透明清亮的玻璃出神地望着Cab(※1)自然如宝石般紫红色泽的酒液,舌腔味蕾似乎仍残余着浓郁红色浆果、香草混合着尤加利、薄荷的味道。那是属于智利Cab有别于山谷Cab的特点气息,大脑思绪不由自主的跌入回忆浪潮里。......

      2006年冬季的Lancaster(兰卡斯特)

      也许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影响,英国的冬季总会带给我一种阴阴暗暗、湿湿冷冷的感觉,心情似乎也沾染着几分的低荡及阴郁。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Tim(白承阳)一如过往的大约每一周半就从Oxford开车到Lancaster找我和她妹Maggie,而当时的Tim是在牛津大学修习MSc(理学硕士
      )学位。或许也是因为Maggie和李敏娜刻意的凑合下,每每Tim一到Lancaster,她们俩个总会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我免不了得要礼貌性的陪着Tim喝下午茶或是用餐,久而久之就变成是我和Tim的例行性聚会。

      这一天我和Tim沿着石板小径慢慢朝着Downtown走,寒凉略带潮湿的北风婆婆慢慢地吹着沾满银灰色霜雪的松树,冰冷的空气直灌入我的鼻腔内,缓缓沁入五脏六腑,细如针线的雨丝迎风飘落,我下意识的拉高羽绒外套的拉链。

      「姸姸!」Tim边叫住我,边从Gucci男式斜背包中取出折好的披肩,递到我面前:「披上吧!」

      我接过披肩,语带感激,含笑的说:「谢谢!」不急不徐的摊开披肩,像是□□妇女包头巾似的把整个头颈部包裹在柔软温暖的毛料披肩里。

      Tim轻轻牵着我的手,有些紧张害羞的说:「前面有家小酒馆,我们去喝杯Mulled Wine(*
      2)暖暖身子。」语罢,牵着我在细雨中奔跑着。

      亦许是Tim的细微体贴让我忘了男女授受不亲,手就这么一直被Tim牵着跑,而那厚实宽大的手掌冉冉传来一股热气,一点一吋的渗入我的皮肤层,逐渐温暖了我的心;也或亦是小镇酒馆内的火炉、柔和灯光、装潢摆饰,和手中那杯温暖脾胃的Mulled Wine所营造、带来的淡淡温馨、安全感正一步步松解了我的心防,扰乱了原本清晰的思路,我懵憧懵脑得接受了Tim的追求,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一晃眼与Tim交往了八年多,两人之间的相处虽算不上浪漫、火花四射,但平稳没有太大的摩擦,似乎连情侣间的闹情绪、小争执都少得连十只手指头都数不完。有时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爱不爱Tim?也许是因为从小成长的环境,大妈和母亲之间的水火不容,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闹的仇敌气氛,及一年见不到五次面的父亲,让自己比一般同年纪的孩子更加早熟、独立及学会看人的脸色;在则加上母亲是舞小姐出身,二十岁生下我,三年后父亲把我们母女俩接回卫家大宅居住,表面上是风光,但实则是恶梦的开端。

      10岁那年母亲因长年终日酗酒、烟不离手,30岁芳华早逝,而父亲在母亲百日后便把我送往任职于大学外文系的姑姑家居住,一直到18岁赴英前都是与独居的姑姑同住。这样复杂、纷扰、算计、争宠的童年成长背景早已留下一道道阴影,对于爱情,我不曾有过憧憬与期待,或许应该说是不敢,还是打从心底压根就不相信感情?Tim的成熟稳重,温文儒雅,包容体恤与信任是我愿意接受、亲近他的主要关键,而八年多的交往,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已够让我习惯了Tim的存在,与其说爱,太沉重,倒不如说是习惯、熟悉与安全吧?

      「姸姸,一起去〝Are〞。我介绍你和那个人认识。」Maggie眉开眼笑的边坐下,边对发着呆的卫姸曦说道。

      卫姸曦看着有些精分的Maggie:「喂,妳的情绪变化可比翻书还快!几分钟前,一付要死不活样;几分钟后,粉面含春。」边翻白眼,边嫌弃的说:「思春也得顾及一下形象。真是够了!人家一通电话打来,妳花痴自动上身。」

      Maggie不理会卫姸曦的嘲弄,自顾自的招手请服务员买单。

      卫姸曦看了看手表:「我只待1个小时。10点准时走人。一人开一部车吗?」

      Maggie将信用卡放进皮夹:「我坐妳车。」

      卫姸曦调侃的说:「妳不先补个妆吗?」

      「我天生丽质,不用补妆也能迷倒一卡车男人。」Maggie挽着卫姸曦,边走边说道。

      「是、是、是!满车的怪叔叔!」卫姸曦摇了摇头,边开车门,边说道。

      夜晚的南长街,越夜越美丽。古朴古意的方砖街道、粉墙黛瓦、花格木窗的江南水乡房舍依着古老运河畔,盏盏现代缤纷多彩的霓虹装点着古意盎然的街景。整个时空背景彷佛让人有些迷乱,另一种新旧交融的美感正隐隐散发优雅、舒缓、迷醉的独特韵味。

      〝Are〞,没有一般Lounge Bar、新潮时髦酒吧的彩色条状霓虹灯、天鹅绒或皮革沙发的华丽室内装饰,仅以大量灰镜使用于背景墙,让整个室内空间延展开来;环形白色系的石材吧台配置着蓝色水管灯照射,以简约时尚的黑白色系为基调,整体呈现出低调奢华、舒适的现代艺术空间感。

      Maggie、卫姸曦临窗而坐,DJ正播放着TELEPOPMUSIK乐团的Breathe,悠静、冰冷、清晰的电子旋律伴随着诱惑、慵懒的女声,层层编织、缓飘出浓浓的法式迷幻,使人不禁跟着放松、舒坦、悠闲的呼吸着。

      卫姸曦专注的研究着桌上的酒单。

      「姸姸,我推荐妳喝此店最火红的〝Liens〞。」Maggie热心的说道:「这杯鸡尾酒可是有典故的,因为它的名字是取自法文〝Liens〞,有连结、连系之意。是〝Are〞的前任调酒师为他的情人所调配出的鸡尾酒,而且还特别指定要用南法Tavel(塔维)所出产的Vin Rose(法语;桃红葡萄酒;粉红酒)为基酒,再搭上数种莓果类的香甜酒所调制而成,会让每个饮用它的人都感受到,恋人间的那种浪漫、甜蜜、迷人又带酸甜的连系。」

      卫姸曦轻笑的阖上酒单:「就听妳的吧!」

      一位身材硕长、古铜肤色、精瘦但线条健美的熟龄个性美女,从容的走近卫姸曦和Maggie桌旁,微笑的看着Maggie、卫姸曦。

      「姸姸,这位是Are的老板,许翡。」Maggie边指着熟龄个性美女,边对卫姸曦介绍道。

      卫姸曦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心里打量着眼前的许翡:〝一双细长有神的丹凤眼描画着黑色眼线使得眼部轮廓更加清晰,和鲜明的唇线,与丰满的唇瓣,让整个脸部增添几分的妩媚与野性;而金属色的羽毛耳环,宽松飘逸的图腾变形虫印花丝质衫,随性地塞一角进低腰洗白的丹宁短裤内,再搭上一双绑带系踝凉鞋,更突显出自由奔放、浪漫野性、不羁的波西米亚风情。〞微作深呼吸,默声叹息:〝哎,难怪Maggie会晕头转向啊!〞伸出手,语气不咸不淡的说:「妳好!我是卫姸曦。」

      许翡轻握了握卫姸曦的手,语带含笑:「妳好,请多多指教!」边朝着Maggie身旁坐下,边暗自对卫姸曦品头论足一番:〝一袭柠檬黄、端庄利落的职业套装,上衣几乎是贴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剪裁,而灵动结构、精准的针织及腰间交缠细节,细腻出彩的以腰带勾勒、显露出纤腰曲线,再配衬自腰下自然散开、长及小腿肚的A-line长裙,使得整体更突显着,刚柔并济、高贵
      、优雅、柔美,及平衡过于美艳迷人的容貌,尽显专业感十足的现代商务女性风格。〞边把服务员端上的精致小餐点挪放到Maggie和卫姸曦中间,边指着餐点详加说明:「我知道妳们刚吃完晚餐,但小酌还是需要配点可口的小菜,才能算得上是品酒之乐。」略作停顿:「我刚看了妳们的酒单,所以擅自要厨房做了〝挪威熏鲑佐蜂蜜油醋、和风酱〞,与〝水果奶酪起司拼盘〞。它们可以算是搭配〝Liens〞的最佳小菜。」以公筷夹起包裹着烟熏鲑鱼片的生菜卷,放到卫姸曦、Maggie面前的小圆碟内:「沾点酱尝尝,看我有没有瞎呼咙?」

      卫姸曦吃下烟熏鲑鱼生菜卷后,轻饮了一口Liens,中和嘴里鲑鱼所遗留下的油腻感,又再度饮了一口Liens;一阵成熟圆润的葡萄酒香过后,微带草莓、蓝莓、桑葚、杏桃、柑橘的甜酸参杂着些许馥郁的坚果气味,柔缓地萦绕整个味蕾,回甘喉腔。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许翡:「许老板,我很好奇的是,Provence (普罗旺斯)是世界最大、最知名的粉红酒产区,也位于南法,那为什么Liens不用它,而唯独钟情于Tavel(塔维)呢?」

      许翡拿出Sobranie凉烟:「介意吗?」一见卫姸曦、Maggie摇头后,吸了口烟,微笑的看着卫姸曦,亲切、玩笑口吻的说:「妳是Maggie的好姊妹,所以别叫我,老板...老许、老翡、许翡,随妳高兴,随便叫!」朝Maggie眨眨眼后,正经说道:「我一开始听到小璇…」微停顿,并解释道:「小璇是我店里的前任bartender。这〝Liens〞是她所调制出来的。她还特别坚持说,如果要把它放进酒单里贩卖,就必须采用Tavel的粉红酒,不然她拒绝为客人调制,更不会将配方和比例告诉我。」拨了拨滑落额前的发丝:「我当时也很纳闷,因为我从没听过Tavel这个地方,所以上网查了一下,才弄明白。」喝了口〝Old Fashioned(古典鸡尾酒)〞:「原来Tavel是在Avignon(亚维侬)西北方,刚好位在隆河下游的右岸,介于Pont d’Avignon (亚维侬断桥)和Pont du Gard(嘉德大桥)之间。…一般来说,Tavel产区的粉红酒酿造法,是属于一种叫〝Saignée〞,翻成中文是〝放血法〞的酿造。它是先让黑葡萄短暂泡皮,而泡皮的时间从数小时到一、两天不等,因为这要取决于颜色是否完全萃取出,等颜色完全萃取出再进行榨汁酿造;所以它不同于普罗旺斯的粉红酒,是比较偏向红酒的风格。…它的酒体也比一般粉红酒来得厚重,酒色是鲑鱼橘的颜色,酸度比较低,风味结构更复杂多元,可以说是介于红、白酒之间。有些酿得好,甚至可以窖藏10年以上」深吸了口烟后:「至于为什么〝Liens〞非要选用Tavel?
      我个人猜想,是因为普罗旺斯的粉红酒没那么浓郁,有花香味、胡椒味,而且酸度较高,若再调配其他甜酒可能会突显出普罗旺斯粉红酒特有的动物皮毛香气,但也相对性的加重,苦带甘的味道。也许小璇只想保留恋人间,那种浓密甜美的连结吧?」耸耸肩:「天知道!」双手一摊:「
      虽然我是她的老板,但她该坚持的,她可从不让步!不过她倒是有两把刷子的」边转动手中的酒杯:「就像我手上这杯Old Fashioned,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喝过比她调得更好的人。」

      Maggie微歪着头看着许翡:「我好像没见过小璇吧?」想了想:「是那个我第一次来这儿,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帅小伙吗?」瞅了许翡一眼:「优质员工,妳干嘛不高薪慰留呢?」

      许翡拍了拍Maggie肩膀:「妳没见过她。那个帅小伙,是临时试用的bartender。还有,小璇是个女的!」无奈的笑了笑:「我也高薪慰留了,但怎知她有个大妈似的室友。」翻了翻白眼
      :「成天唠叨要她离职的,真是烦!」手轻抚着下巴,看着Maggie说:「她那个室友,妳应该认识也见过吧?就是那个George Lee,泛亚W市的CBO。」

      「Get out of here!(不会吧)」Maggie睁大眼的说,顿了顿,改口说:「斯文有品味的帅熟男,还行啦!」

      「斯文帅熟男?」许翡翻白眼的嫌弃道:「是妳没睡醒,没睁大眼吧?」睨了Maggie一眼:「是大叔妈,okay?」

      「他得罪妳哦?」Maggie推了推身旁的许翡,朝许翡摇了摇食指:「妳也太坏了吧!」撇了撇嘴:「他只是脂粉味重了些,牙尖嘴利的,但外形、身材,以大叔们而言,还算是上乘的。」话锋一转,八卦的问道:「他们俩是Roommate?」暧昧笑了笑:「搞不好人家是Cohabitation
      呢!」

      许翡显差将口中的酒喷出,拿纸巾擦了擦嘴:「Jesus,he's not her cup of tea.(耶稣
      ,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看了看Maggie:「在说我认识George好几年了,他俩没戏,这点我敢肯定!」

      「是喔!」Maggie点头如捣蒜:「她长得很美吗?」眼露杀气:「妳是不是想掰弯她?」

      许翡又再度险些被口里的酒给呛着,边猛拍胸口:「姑奶奶,妳这是唱哪出啊?我躺着也中枪!」眼白一瞪:「我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不来电,还相斥呢!」朝Maggie眨眨眼:「甜美型的御姊,才是我的菜,妳说对不?」

      「讨厌,没溜儿。甭跟我这儿耍贫嘴。」Maggie满脸羞涩的轻斥着许翡,收起玩笑,正经的说:「妳跟小璇很熟吗?」

      「还好。」许翡边捻熄香烟,边说:「她开朗热情,多才多艺。有好几次还挺仗义得充当店里驻唱的救援手。Electric Bass(电贝斯)、Drum kit(架子鼓;爵士鼓)难不倒她。」顿了顿
      :「不过为人很低调、神秘,非常注重个人隐私。」揉了揉鼻头:「我也只知道她是个ABC,混血儿,在纽约居住十几年。会来〝Are〞工作,也是因为和George一起来店里消费,而那时店里刚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调酒师,所以她就毛遂自荐,我也顾用啦!」耸了耸肩:「其他的,一无所知,更不会自讨没趣的问她。」喝了口酒:「以前常有不少年轻多金的客人想追她,但都被她给婉拒了。」抓了抓额角:「其实不能用〝美〞字来形容滕璇靖,用时尚界最流行的一词,〝
      androgynous〞来形容会比较贴近真实。」看了看正想发言的Maggie,半举起手:「行了,别在问!」肉麻当有趣:「我只独爱妳这种,萝莉+御姊型的美女。」

      「死鬼,满嘴跑火车。我都替妳臊得慌。」Maggie又羞又脑又尴尬的轻拧着许翡的手臂说道
      。

      在一旁的卫姸曦,无心关注打情骂俏中的Maggie和许翡,她只是很专注的想着,滕璇靖这个人,尤其是在当她知道〝Liens〞的调制配方是出自于滕璇靖时,心里就愈发想去知道有关滕璇靖的过去,和滕璇靖的挚爱到底是什样类型的人?与滕璇靖心里深藏的那份绝望、悲恸是否跟她的挚爱有关?那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刻骨铭心的遭遇?一连串的问号,顿时,浮满整个脑海。

      「姸姸,要续杯吗?」Maggie轻敲着卫姸曦面前的桌子。

      卫姸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以掩饰方才的走神:「不要了。」手,无意识的转动着酒杯杯身
      :「等会儿我可要自个儿开车回家。我哪能像某人一样,一杯接一杯开心的喝。」

      「喝多,许翡送呗!」Maggie斜睨着卫姸曦说道。

      「那有什么问题!」许翡边起身,边朝着卫姸曦笑了笑:「姸姸,要续吗?」

      卫姸曦摇了摇手:「不了,会醉!」看着许翡离去的背影,往前微倾身,看着Maggie:「听许翡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她和小敏是怎么认识的?」

      Maggie点了根凉烟,吸了口后:「她大我们七岁,台湾人。她以前在B市的外商广告公司任职很长的一段时间。两年前才搬来W市定居。」吐了口烟:「听小敏说,许翡的前任?还是前前任是小敏高中的学姊?小敏回港后有一阵子常和许翡她们一票人打联联,所以就熟啦!」微作停顿,看了看卫姸曦:「妳该不会认为她们有一腿吧?」

      卫姸曦口中的调酒差点从口里喷出,连忙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嘴,没好气的说:「妳一定要这么雷人吗?妳的联想力也太丰富了吧!」

      Maggie吃着加了苹果片、奇异果片、蓝纹起司的苏打饼干,边擦手,边心虚的说:「我两个礼拜前才逼问过许翡,许翡说她只当小敏是妹妹,不来电。」

      卫姸曦睁大眼睛:「逼问?」不怀好意的看着Maggie:「妳是不是和许翡那个啥了?」

      「啥跟啥啦?」Maggie装傻的问道。

      卫姸曦把干净的餐巾纸揉成团往Maggie身上一丢:「来这套!睡都睡过了,还不好意思承认啊!」

      「盖棉被纯聊天,不行吗?」Maggie红着脸,强辩白。

      卫姸曦故作打哈欠的动作:「来点儿有创意的说词吧!」语末,两眼直盯Maggie看。

      「哎呀,妳瞅啥?」Maggie娇嗔的说道。

      突然有一个瘦高、单薄的短发女生冲向Maggie与卫姸曦的桌边,双眼有着血丝,满身酒气,面如铁色的看着Maggie,咄咄逼人的质问道:「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 here?(你他妈在这里干什么)」

      Maggie眼神示意卫姸曦别出声,冰冷的脸看着桌边的短发女人:「李敏娜,我和姸姸喝酒聊天,需要妳批准吗?」语气三分藐视,五分揶揄,二分生硬:「难道还得填写申请书吗?」

      李敏娜正想更靠近Maggie时,却被许翡一把抓住手臂,她转头愠怒的瞪视着许翡,凶呛的低吼道:「Back off,bitch. Who do you think you are?(让开,婊//子。妳以为妳是谁)」吓眉竖眼:「You got wax in your ears ?(你聋了吗)」咬牙切齿:「You pissed me off!(你
      把我惹毛了)」

      「小敏,妳这是干什么?」卫姸曦连忙飞快起身走到李敏娜和许翡中间处,语气严肃:「大家都是十几年的好姊妹、好朋友。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谈?」边眼神示意许翡放开李敏娜的手:「妳一定非要箭拔弩张,老死不相往来才满意吗?」边一个劲地把李敏娜拉到自己座位旁坐下,眼神二分恳求、五分诚挚、三分温柔:「乖乖坐这儿。」

      李敏娜拧眉瞪眼的看着许翡:「Martini(马丁尼)。」语气不屑、冷峻:「妳可以离开了吧
      !」

      许翡面无怒色,很有风度的转身离开。

      卫姸曦把餐点挪到李敏娜面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胃。」语气软柔像是安抚胡闹的孩子:「酒等会儿再喝,好吗?」

      「先搁着,等等我在吃!」李敏娜单手托着下颚,边点头说道。

      卫姸曦无声的吸了口气,目光柔和、关心的注视着身旁的李敏娜,那依然一如大学时期十多年未变的凌乱有型、例落短发,和甜美又有着邻家大男孩的阳光脸庞,语气不禁带着几分无奈、疼惜、苦口婆心的说:「小敏,妳和Maggie在怎么说也是十几年,一路相互扶持,相知相惜的好朋友。那还有什么事不能敞开心胸,放下所有的成见、倔强、骄傲,平心的摊开来谈呢?」微蹙着眉:「搞成这样,连我都心痛不已。」倒吸了口气:「倘若Maggie做错了,妳是不是也该给她一个自白的机会?是不是该静下心来,耐心的听听看她怎么讲,而不是采取这种一拍两瞪眼,非黑即白的霸道做法?」看了看Maggie、李敏娜,心里似乎隐约有了六、七成的答案,眼前的这两位好友之间是存在着超乎友谊的特殊情愫,脸上的神情不禁多了几分的担忧:「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能获得知心好友之情,是幸运,是机缘。它不是靠着长时间的累积,也不是常常见面。有时只是电话里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彼此就能清楚明白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是好,或是坏。只要对方有需要,一定相挺,不会弃而不顾。」稍作停顿,看了看李敏娜,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情人能给予的,知心好友是无法给予的,但知心好友,不管岁月、环境是如何变迁,她依然是可以一起分享喜悦与激动,一同分担内心无法对亲人,或者情人说出口的烦闷与痛苦。」喝了口酒,继续看着李敏娜说道:「或许知心好友和情人之间,是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些模糊难以辨识,厘不清的灰色地带。如果彼此双方都有想要跨越那条界线,从朋友变为情人,那当然是好;但倘若两造只有单方想尝试跨越那条界线时,结局不会太好。心碎痛苦,万分后悔,是必然一定会有。那何不转念一想,就让时间慢慢去转换、升华某些情意,当彼此再度见面,还能是朋友呢
      ?真的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想不开、不甘心而去拼搏一场几乎没有赢面的豪赌。」深深地吸了口大气,眼眶泛红发酸,微挺了挺上身,故作轻松淡然:「Anyway,我还是借用妳最喜爱的港漫〝风云〞,里面的一段名言来说:〝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福不可享尽,规则不可行尽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拍了拍李敏娜的肩膀:「妳是聪明人,一定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李敏娜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疲惫低哑的喃喃低语着:「原本公司安排我来W市出差,是订了星期一的头班机,但我突然临时提前改搭礼拜五最晚一班飞S市的班机,再多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是想给Maggie一个惊喜..」一口喝掉1/2杯的酒,摇头冷笑:「现在说这些好像太多余。也是自找羞辱,自陷狼狈不堪。」手把玩着打火机,有些自责的说:「我那天真像个该死的大混蛋
      !千不该,万不该,脱序失控的动手搧了Maggie两耳光」低头看着酒杯,自我嘲解,歇斯底里的大笑着:「哈、哈、哈~!我真特么活该!」快速抹去眼角的泪水:「哈、哈、哈~!彻头彻尾
      ,宇宙无敌大笑话,就是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This is who I am.(这就是我)」边擦拭嘴角酒渍:「姸姸,我有的骄傲和坚持,越了线,就断了。」看着卫姸曦,努力的强挤出一抹笑容:「谢谢妳的用心与一席话!」边举着空酒杯,边对着服务员示意比着续杯的动作。

      「别喝了,再喝会胃痛!」Maggie噙着泪水,双手用力抓着李敏娜的手说道。

      李敏娜眼眶中流转着一层薄薄的水气,有些伤痛,有些傲气、恼怒、嘲讽的瞅着Maggie:「
      妳会心疼吗?」甩开Maggie的手,大口吸着烟,边朝着迎面走来的许翡大喊:「许翡,我要上台唱歌!」边起身:「我跟飞儿已打过招呼了。」半跑半走到吧台右前方的小舞台,朝着舞台上的女歌手挥了挥手。

      Maggie强力抑止住欲滚落的泪水,就这么木然呆望着李敏娜的背影。

      此时,舞台音响传来:「今晚最后一首歌〝洋葱〞,我想留给我最要好的朋友来唱。如果她唱得不走心,千万别客气,请当场尽量嘘!」台上的女歌手边朝着乐团成员们示意着,边手拿着麦克风看着台下的客人说道。

      李敏娜一口饮尽Martini,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小跑步上台接过麦克风。乐团键盘手不急不徐的弹奏出洋葱的前奏,李敏娜闭着眼,轻数着拍子,以低沉,音质略带沙粒、撕裂感,但十足温柔的烟嗓唱腔,缓缓地唱出:「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沉默的守护着你,沉默的等奇迹。沉默的让自己,像是空气..」犹如像是倚在那个人的耳边
      ,慢慢地、轻轻地吐露出内心深藏的阴郁与悲伤,斯须间,音乐旋律循序渐进加重、加强贝斯的节奏和清晰明快的小鼓声,宛若是情绪与情感的蕴酿、推迭、加温,当主旋律一进入B段,李敏娜像是整个浓烈感情的爆发开来。那穿透人心的沙哑声线,好似痛苦、卑微又深情的祈求、奢求
      、渴望,告白式的喊唱出:「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看着台上李敏娜的Maggie,沉重艰难的倒吸了几口气,仰头饮尽杯中将近2/3杯的Liens,一手摀着嘴,极力压制住愈喷爆的情绪和泪水,使尽全身力气的维持住表面得平静,侧着头跟身旁的许翡低语:「我头晕,我想先回家。姸姸跟我住的小区很近,她可以顺道送我回家。有话,明天在说,好吗?」语落,用力的捏着自己的大腿,嘴角牵强的扬起一咪咪淡淡的浅笑,静静地看着许翡点头。

      「许翡,Maggie和我顺路,我送她回家。时间很晚了,明早我有个业务会议要开。Maggie和我也该走了。」卫姸曦彷似和Maggie心意相通,实时的看着许翡说道,朝着服务员做了个买单的手势后,礼貌、客套性的看着许翡:「谢谢妳的招待。下回有时间,一定会再来!」

      许翡含笑的看着卫姸曦:「妳也太客气了。下回我们得要好好聊一聊喔!」略作停顿,食指边低指了指右前方处正和女驻唱划酒拳的李敏娜:「账单,那家伙已经买了。」拉了拉上衣:「
      Maggie就麻烦妳了。」

      卫姸曦拿起包包:「不麻烦!」眼角余光看了看李敏娜后,朝着许翡眼神示意:「她,就有劳妳多担待,多照料了。」语末,和Maggie并肩朝着门口方向行。

      许翡弯着身看着驾驶座的卫姸曦,压低音量:「回头我会负责安全的把小敏押送回饭店,妳别担心。」

      「谢谢!妳不跟Maggie说几句吗?」卫姸曦感激的看着许翡说道。

      「谢啦!」许翡含笑的说道,半走半跑的绕到副驾驶座车窗旁,弯身,满是情意的注视着Maggie片刻后,上身微向前倾,头探进车内,手轻柔固定住Maggie的脖颈,唇吻过Maggie的脸颊,嘴贴近Maggie的耳际:「什么都别说,我明白。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一同想办法解决,Okay?」看见Maggie点头后,唇轻扫过Maggie的耳廓、脸颊、发丝
      ,起身站直,微笑的看卫姸曦、Maggie,边挥手,边朝着卫姸曦说:「小心开车!」

      卫姸曦启动引擎,车子朝着金城路方向前进,Maggie紧闭着双眼,泪水沿着眼角无声滑落,车内音响传来柔软、诡魅的交缠旋律节奏,Lana Del Rey(拉娜德芮)低沉、慵懒、压抑、幽暗的唱着:「Boy, look at you, looking at me. I know you know how I feel. Loving you is hard, being here is harder. You take the wheel. I don't wanna do this anymore. It's so surreal, I can't survive...」

      Maggie侧着头看着车窗外,手按下车窗键,点了根烟,深吸一大口,朝着车窗外吐着烟雾。风,吹散了细白的烟雾,也一并吹走了眼角滴滴滚落的泪珠。

      卫姸曦沉重的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瞥了Maggie一眼:「点破也好。人不可能一辈子暧昧下去
      ,或者退而求其次。也许长久以来小敏就认定妳是跟电线杆一样笔直,掰不弯的〝straight(直
      人)〞,所以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不敢多去妄想、奢求能有什么改变。宁愿只保持着若即若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灰色地带,但许翡的出现,打破了她内心的平衡,戳穿了那层薄纱。
      」接过Maggie已点燃的凉烟,轻吸了口,把烟递还给Maggie:「这样也好!至少小敏借着歌曲勇敢说出口,内心也不再那么憋屈、隐晦,算是对自己有所交待吧!」看了看Maggie:「爱是强求不来的,妳也不要太自责。」拍了拍的肩膀:「顺其自然吧!」

      Maggie疲惫、艰涩的说:「搞成这样,要怎么顺其自然?她毫无保留的戳破那层纱窗纸,往后还能是朋友吗?」眉宇深锁:「我现在真的是一团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自己。说不在乎小敏,说一直不明白,也感受不到小敏的情意,和说未曾心动过,这似乎是自欺欺人,太自私也愚弄小敏。」深吸了口烟:「妳还记得吗?大三那一年的Halloween(万圣节)前的星期五,妳一早就去伦敦找妳姑姑,而小敏那时正和高丽妹子处得火热。三不五时就逃学搞失踪,成天也不见人影,Karen那几天也不在,偌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那刚好我又大姨妈来,痛到在床上打滚
      ,止痛药一点成效也没。David只会每个小时就来通电话问说:〝还痛吗?要不要吃止痛药?要不要看医生?〞,我简直快被他搞疯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大吵收场。」手托着右下颚:「当时我肚子很痛,心里又气又闷,越想越觉得自己没人要,好可怜,于是就打了手机找小敏。谁知道,当手机一接通,我一听到小敏的声音,就开始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已经不太记得当初和小敏的谈话内容,但我只记得,我哭累了,肚子也没那么痛,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然后再次醒来,就看见小敏拿着一个热水袋站在我的床边,要我把热水袋放在肚子上,接着她就转身离开。我人才刚一躺好,小敏又端着一碗冒着白烟的红豆紫米粥,站在我床边。」微作停顿:「也许我那时脑袋犯混,公主病发作,使着性子不愿意自己吃。小敏又拿我没辙,只好连哄带拐的喂我吃完整碗红豆紫米粥,又给了我一保温壶的桂圆红枣茶。」看了看卫姸曦:「妳能想象小敏那家伙居然会走进厨房耐心的熬粥,煮公仔面吗?我那天吃的红豆紫米粥,当开水喝的桂圆红枣茶,晚餐的什锦海鲜公仔面都是出自于小敏的手。她为了做这些,她的手都被烫伤了。」无奈、感动、愧意的摇了摇头:「一切只因我的一通电话,她周末把正牌女友丢在Manchester(曼彻斯特),寻遍整个Manchester Chinatown(曼彻斯特唐人街)只为买齐红豆、紫米、红糖、桂圆、红枣,再飙快车回Lancaster」倒吸了口气:「这些都是事后高丽妹子跟我说的,也是那年耶诞夜在曼城酒吧内的洗手间,高丽妹子和她的女性友人动手教训我的原因。」深深的吸了口烟:「我承认,我对小敏的态度一直是很暧昧的。我曾经对小敏心动过,但我无法确定,那算不算是爱?可我心里很清楚,也很害怕、抗拒那样的感觉。…因为小敏的性格让我心惊。..以前我常常会怀疑,她是不是有BPD ( 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边缘性人格)」摇了摇头:「反正我只知道
      ,我绝对不可以,也不会爱上她。」捻熄烟蒂:「或许也是因为认识小敏太久了,太了解她那个人。从19岁开始,看她换女朋友比换季还快,还似乎未曾看见过她一次只跟一个人交往,而且她还乐此不疲,游刃有余的应付她那些女友们。..她是惯性的窃取女孩子的心,腻了,就沉默、毫不心软的转身离开。一切对她而言,好像只是一场游戏。想跟她谈感情,就要懂得游戏规则,并且别期望她只对妳一个人动情。看的太清楚,了解太多,梦很容易醒。」点了根烟:「我也一直认为,我会嫁给David,然后就这么走完一生,但当我遇到许翡,一切变得不再是那么笃定与自信。」吐了口烟:「我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这并不是一时迷惑,或者尝鲜,图刺激感,况且我虽任性、爱玩,但还不至于没脑、洒狗血挑战整个家族。我也曾经逃避、否认,极度想要扼杀那样的动心与情愫,但我又矛盾,实在是忍不住、控制不住想要去靠近许翡的念头。..我和她之间彷佛像是熟识很久的朋友,什么都能谈,什么都能聊。有时当我压力大、心情不好时,她总能很轻易的发现,然后不着痕迹的转移我低迷的情绪,有时甚至会拐个弯,换个方式慢慢开导我。..她会包容我的任性、无理取闹,但绝对不是用妥协、宠溺的方式。她会过了当下之后,在适时的耐着性子和我沟通,让我了解她的感受,同时也留给我一些时间、空间去思考、审视,然后让我自己去发现,我自己的无理、娇蛮行径。」略作停顿,脸部线条微微放松下来,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妳知道为什么上个月中许翡会突然邀我去台湾垦丁玩吗?那只因在一次闲聊中,我说我从来没看过飞鱼、鬼头刀鱼,没想到她居然把它放在心上。会特定选在上个月,是因为每年的春夏交替之际,一直到6月都是台湾恒春沿海的飞鱼、鬼头刀盛产的季节,所以她邀约我去台湾垦丁,只为一圆我的随口说说。..妳知道吗?那种夕阳霞光,或者夜空下点燃灯火去引诱成群鱼儿飞跃海面,是多么美丽与壮观吗?」边说,眼睛时不时的绽放着闪闪、烁亮的波光:「当成群飞鱼张开胸鳍,以极大的速度跃出水面时,但它们的尾部仍然像是在水中摆动着,彷佛像是镶着水钻的缎带以S形状在空中曼妙飞舞、滑行。我原以为鬼头刀是长得多么凶狠吓人
      ,可当我看到它们从海面跃起时,我被它们的美,和独特感给震住了。它们扁长的身躯在移动时
      ,好像是一条点缀、洒满黄绿碎钻的带状星河。美得让人无法想象。」顿了顿:「许翡在当地的朋友们,除了开着渔船带着我们一起出海看飞鱼、捕鱼外,还很亲切、热情的招呼我们去他们家吃饭。妳一定想象不到鲣鱼和鬼头刀的生鱼片,是何等鲜美与甘甜?妳也一定会认为鲣鱼是拿来做柴鱼片或者罐头,算不上什么档次的鱼种,但那次出海他们捕获了不少又肥又大的鲣鱼、鬼头刀;当晚我吃到了,我有生以来觉得最好吃、最鲜美的生鱼片。..那新鲜薄透的鱼肉,闪烁着嫩红色的纹路,肉质圆润爽口,不油腻的清甜鲜味,尤其是鬼头刀。后来我有问许翡的朋友辉哥:〝为什么鬼头刀的生鱼片会有那么明显的清甜味?〞,结果哥说:〝那是因为鬼头刀专爱吃樱花虾,所以它的肉趁新鲜、生吃会有清香甘甜味。煮熟,清香就没那么明显。〞..现在想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拨了拨头发:「除了看飞鱼,还有东源村的白色野姜花海也超美的。这一趟的台湾垦丁之旅,我的感触与收获,颇多也满深刻与感动的。」微作停顿:「或许许翡是换个方式来让我看见、明白,不一样的人生态度,和最平凡、平实,随手可得的幸福。其实飞鱼、鬼头刀
      、鲣鱼不是什么高经济价值的鱼类,甚至有些廉价;雨来菇、过猫、山苏、破布子,算是就地取材的山沟野菜,没有多豪华阔气的食材,有的只是食材的新鲜,主人家的热情好客、不吝给予,用真诚的心意去料理,朴实中满满、浓浓的人情味与温暖。…这是山珍海味所没有的感动。」唇角泛起一抹暖暖的浅笑:「许翡的朋友阿志哥,还说下个月要带我去马祖看蓝眼泪呢?」

      「什么是蓝眼泪?」卫姸曦好奇的问道。

      「它其实是一种涡鞭毛藻,也就是一般俗称的夜光藻。每年四月到九月,台湾的马祖列岛会出现大量的涡鞭毛藻。它在夜间会发出荧光,并且把沿岸的海水都染成蓝色,海岸也会随着海浪的拍打而出现幽幽的蓝光,因此当地人就把它们称为〝蓝眼泪〞。」Maggie抓了抓头:「那个电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不是有一幕画面是在黑夜的海面上,有千万点水母荧光,然后整个画面呈现出,绝美的魔幻海洋吗?那就是〝蓝眼泪〞。」揉了揉头,想了想:「蓝眼泪是属于甲藻的生物发光现象。它通常会发生在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沿岸,只要南风吹得够强劲,起浪后就会造成惊扰而发出蓝光,算是生物界的自然现象。」看了看卫姸曦:「大致上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呦,白富美变得不一样啰!突然懂这么多,不仅知道朴实,人情味,反思反省,连大自然生物学都有涉猎。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卫姸曦玩笑的戏谑道。

      「我是白富美?」Maggie斜睨了卫姸曦一眼:「那妳是啥?」翻了翻白眼:「顶级2.0版的白富美嘛?」

      卫姸曦和Maggie相视大笑:「哈、哈、哈~哈!」车子快速顺畅的驶上快速内环(南)。

      【备注】
      *1.Cabernet Sauvignon (卡本内苏维翁,也译为:赤霞珠,简称:Cab),是一种Cabernet Franc(卡本内.弗朗,也译为:品丽珠)和Sauvignon Blanc(白苏维浓,也译为:赤霞珠、长相思葡萄)所混种而成的葡萄品种;主要是用于酿造葡萄酒,原产法国Bordeaux(波尔多),算是世界上最为广泛栽培的葡萄品种之一。

      *2.Mulled Wine(热香料红酒),是一种欧洲冬季很常见的驱寒保暖饮品。最早起源于北欧,而〝Mulled〞的原意为:〝heated〞和〝spiced〞,也就是加了辛辣香料的滚热饮料,几乎每个欧洲国家皆有这种加热的香料酒。
      一般Mulled Wine最为普遍的作法是,在微热的红葡萄酒中依序加入Cinnamon(肉桂)Clove
      (丁香)、Nutmeg(荳蔻)、Star Anise(八角)、柠檬、柳橙,以微火熬煮25~30分。
      另外它在法国被称为:〝vin chaud〞;荷兰称:〝bisschopswijn〞;意大利称为:〝vin brulé〞;德国称为:〝glühw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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