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无言以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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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曾经喜欢过跑步。
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跑步对于以前的我来说是件轻松而不至于生厌的事情。
虽然从小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每逢换季时必定感冒发烧，但幸亏及时掌握了跑步的技巧并认真练习，初一测试还曾跑过小组第一名（有一回误穿了厚底鞋竟然还跑到了第三名），体育成绩在班里也算是名列前茅，但初二起接连突发的状况令我的身体大不如前：
先是在假期期间偶然发现小腿上莫名其妙多了个肿块（现在想来可能是良性肿瘤），除了摁上去有点痛之外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为了以防万一，妈妈依然带我去了医院诊治，经过反复检查，最终决定保险起见，进行切除手术；手术过后，等待我的是近乎半年的休养期，行动相当不便，刚开始甚至不得不坐上了轮椅，自然，这半年的体育课也就没有上过了。
接下来没过多久，我生病了，起初仅仅是普通的感冒并有低烧伴随，自己和父母都没有多加注意，结果持续到后来竟发展成了心肌炎，这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我自己都差点以为可能活不长了，因为医生给出的建议之一是——禁止剧烈活动，长期卧床休息；不过眼看没多长时间就是升初三的关键时刻，无论怎样我也不可能闭门不出，于是我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安静的教室里，有时候看着班里的同学在外面跑步、嬉笑打闹，内心五味杂陈。
初三的体育考试，我是以“病免”的方式结束的。
到了高中，由于之前谨慎小心的休养，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我开始重新像一个正常学生一样上起了体育课。然而第一次的期末测试我就跌了个大大的跟头——当我跑过终点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没撑住晕倒在了地上……待我醒来，体育老师黑着一张脸，又担心又气愤地吵了我一顿，质问我为什么没提前告知他有旧病，我在懵逼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记起了以前医生说过的某句话：“如果平时稍有不当，心肌炎复发的可能性会很大。”
简直是林黛玉再世。虽然我并远远不及林黛玉的美貌才华。我忍不住扶额。
至此，我总算透彻地看明白了自己的健康状况，就像一个被抽空的躯壳，脆弱的玻璃娃娃，随时有被摧毁被打碎的危险，真是可悲极了。
而这次“晕倒事件”在第一时间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产生了一般人猜不到的连锁反应，就算我不把自己当玻璃娃娃看，也是无济于事了——即使今后我一再声明身体并无大碍，可以进行800米的测试，他们也以怜惜而担忧的眼神告诫我，以温和的态度不允许我提出反对意见，仿佛我就像某首歪歌歌词里唱得那样上了体育课就会“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zy包？我要炸学校，老师不知道……”，或者像是“你不跑步就是好孩子”这样的。应该是怕出了什么事会担责任吧？可我无法理解。
理所当然地，高二高三的体育测试也是以一纸“病免申请书”草草作了了结。
我明明没有那么弱的……
“真羡慕你啊……可以病免不参加考试……”同桌一边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一边对我说。
很快，同桌转向了其他人。
我不能不承认冲刺800米的痛苦，更何况我经历过，但是，我现在所承受的又是另外一种鲜为人知的痛苦，谁都不比谁轻松。
“要不……你问问你们学校的体育保健班是怎么申请的？”
我装作无奈地笑了笑。
“我早就问过啦……”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问，“我还不够条件。”
据说体育保健班只有一两个，班内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其他的因素我丝毫没有考虑过，我只知道如果我去了这个班的话，就得跟室友分开，重新面对一波陌生的同学。好不容易融进的圈子却有可能要立即分裂，我不愿意，我恐惧这种事情的发生。
话说回来，此时正在拼命奔跑的我，大概、可能、也许、真的在作死。三年五年的休养使得心肺功能的承受力度大大减弱，尽管有间断性的练习和尝试，可考试过程中的紧张感会不可估计地加剧，我能体会到胸口的疼痛，双腿的发酸，以及在风中凌乱的快感，我闭紧了嘴巴，防止疾风和不干净的颗粒灌进嗓子眼里；这才是第一圈（一圈400米），我望着前面的同学们，实在是难受得不得了。
第一圈维持落后态势，最好是倒数前三名，这是为了保存体力；第二圈以后劲反超，能追上不少人。我一向采取的是“后期发力”的“战术”。
在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我不知不觉超越了许多同学，却忽然发觉自身陷入了一个孤独的处境里。在可见范围内，我的前面没有人，回头一看，后面也没有一个人，空空荡荡，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周围隐约有白色雾气。
我有点害怕了。
是我跑错了地方？还是说我是倒数第一？
我总不会是正数第一个的，虽然我的目标是第一，但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
到底会是哪一种情况？
我跑步时是不戴眼镜的，毕竟高度近视，跑道边同学的样子我当然也看得模模糊糊，于是心里愈发没了底。
只剩下大约不到300米了，在我看来，却是一段漫长的路途。
到底会是哪一种情况？别，哪一种都别是！
我暗暗警告不能自己吓自己，没敢放慢跑步的速度，心想先到了终点线再说，就一下子奋力跑去，这股冲劲又令速度往上提了一成，而相对应的，我胸口处的疼痛似乎亦加了一成。
还有100米左右。
沉静之中，我猛然听见了老师和一些同学们的呼喊声。
“加油！加油！”
他们是在为我加油吗？不，肯定不是，就算我是第一名，存在感过低的我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加油！加油！”
突然觉得……这种声音很刺耳啊。
还有50米。
我的头开始毫无征兆地痛了起来，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地换着布景的颜色，我不停地眨着眼睛，试图驱逐这种“幻象”。
我意识到很可能会再次发生“晕倒事件”……真是最差的结果了……
要放弃吗？这会儿停下来，或许还不会那么糟糕。可是这样就前功尽弃了……我跑过的那700多米又算什么？
我所见的景物正在逐渐变形……不行了……要坚持不住了……
我会怎么样呢？是被惊慌的室友送到校医室？还是老师直接拨打120，然后我就被抬到担架上，体验了有生以来的首次急救服务？
“诗清——！” 我闻声朝左边看去，那是熟悉的眼神洒落我心里，“——学姐！”
两三秒钟后，我停了下来，在过了终点线的前提下。
“你有事吗？”他意外地没有问我“你没事吗”，看来我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撑着走了没几步就顺势半躺在了操场外的台阶上，台阶凉凉的，又硌人，不过我早已在意不了这么多了。我已经算是“半晕”的状态了，但我坚持着不让自己彻底晕过去，我用手试图遮住自己的脸，它也许是发红的，也许是苍白的；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还是努力减小音量，让自己的样子不那么难堪；我的牙龈，我的口腔内壁，我的喉咙在充血膨胀着，就差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划过我就没了命；生理性的液体从掩盖的眼中流出，打湿了我的手指尖，是热热的温度。我没有一点力气去回应他了，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
几个室友过来推推我，关心地询问我，我只得虚弱地摆摆手，表示我没有大碍，先让她们回去。
“那个……”这样子缓了许久，我轻轻地问道，“还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
“没有吗……”我又嘀咕了一声。
“有。”我惊讶地睁开眼，他将项链放进我自然展开的手里，“你好了吗？”
“……”他的声线太苏了，我觉得我需要再缓一缓，“不介意的话，请再等我一会儿。”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就当他同意了。
不管是哪一个赤司征十郎，本性果然还是温柔的，值得依靠的啊……（少女心迅速增长ing~）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我这个时候还没被赤队“爆头”——
当我好不容易恢复了足够的体力站起来的时候，毫无防备地，赤队直接把一个什么东西狠狠地扔在了我的额头上，痛得我差点又晕倒一次。
“好痛……你、你干什么啊？！”
“为什么扔了？觉得自己能长命百岁？”他厉声喊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的身体本能地一颤，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将东西捡了起来，仔细一看，是我的病历本，还有……开具不久的病免单子。
“不能……”
他带上了嘲讽的语气打算离开，“对于你的行为，我表示理解不能。”
“等等……”在他的气势面前，我自知理亏，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对不起。”
“跟我道歉又没有用。”
“对不起……”
救命啊，谁能让浑身冒黑气的赤队恢复正常啊！道歉没有用那我要做什么？话说……我为什么要道歉？
“诶……学姐和小赤司，就像犯错误的小孩子和生气的家长一样！”
“真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赤队没好气地瞪了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二黄一眼， “啊哈……今天天气不错……”
“学姐……？你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同时凑了过来。
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错归结到我身上啊？（摔）
“嘛……可能是看不惯女儿乱来吧┑(￣Д ￣)┍”我哑着嗓子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无言以对（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