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记事本》橘瓣奕奕

49、葬礼

　　表哥下葬的这天，阴雨绵绵。家属走在抬棺材的人左右。我穿着黑色的雨靴，踩在积满大大小小泥泞的水洼里，缓慢前行。跟在那群人的后面。看着棺材下地，表哥的家属不忍痛哭。他的母亲哭得最厉害，几次趴在泥泞中，弄得裤腿全是泥巴，身上也几乎湿透了。
　　坐在用雨棚搭建的院子里，我埋头听着从天降落的雨点拍到在上面的声音。但也掩盖不了人们的小声议论声。他们都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可惜。可惜表哥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可惜他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由于死的是年轻人，而且不是自然老死的，按迷信的说法是戾气重。所以来坐席的人特少，大多也是老人。
　　黑色的狭窄棺材里躺着一位正值壮年的男人，如果可能，未来依旧美好。但是……也说不准。这些老人一边感叹，一边却说死是最好的办法。“欠下这么多债，要哪辈子还得完。只有死，又不拖累家人，后半生又不遭罪。”
　　可怜的表哥用二十多年的生命奋斗到一切什么都有的时候，在大家都看来他家好日子到来的时候，却享受了短短七年的美好光阴，死在使他发财的建筑行业上面。
　　冷啊，大夏天的，我居然感觉到冷，尤其当一股风吹来时更强烈。我望向四周，是将农田和山脉挡在这之外的围墙。表哥不会来参加自己的死宴。他安息了，在墓穴里享受着平静的后半生。
　　趁着天未黑，我乘上一辆小货车和，坐在后面吹着夏风。离表哥的老家渐渐远去。原以为来参加表哥的葬礼时，我会哭。没想到，我却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夏天载我去他的果园玩，我把严佳佳带上。严佳佳突然变得不爱说话，女人味起来。要么说话也是用极细小的声音说。还羞答答地笑。
　　“你啥时候办起果园？”我问。
　　“从别人手中承包过来的。夏天卖李子最赚钱，学生娃娃都爱吃。”夏天回答。
　　“那啥时候开园艺场？”
　　“正在准备。你来看。那前方有一大块的空置土地。”他用手指前方的山脉，“我把土地承包下来，从外面找些师傅来做园林技术……你还没给我答案？”夏天突然凑近我的耳边说。
　　我脸红了。
　　严佳佳插嘴说：“你要给别人啥答案，给我说说。”
　　“唉呀，我肚子有点疼，要去上厕所。”我拔腿就赶紧走。没看方向，一个劲儿地向前走。
　　“左边，左边才有。”夏天在后面嚷嚷。
　　我一扭头向左边走去。
　　我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该给什么答案。如果我同意，那么以后一定会跟夏天一起。那许鑫怎么办？我发觉自己有点奇怪，当我不与许鑫在一起时，脑子里会想着他。想着跟他将会如何相处。而与他见面时，却少了很多热情。跟他见面，要注意说什么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随时提醒自己小心。为什么对他充满戒备心？可能因为对他的过去不了解，包括他的家庭环境，他的熟人朋友。
　　夏天呢，则是回来之后见到他热情满满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跟他打闹就打闹。他就像大哥哥一样，友好地对待我这个小妹妹。在他面前轻松百倍。
　　可到底选择谁呢？让我心生困惑。我一手不想丢下许鑫，因为他神秘、懂得逗人欢心。一手又不想丢下夏天，因为他稳重、对人负责任。
　　我在卫生间想了好久，不知道出去如何回话。严佳佳跑来敲门：“小姐啊，你都呆在里面半个钟头了。还想呆多久？我们把要玩的，要吃的全商议完了。不出声是吧？哦，我们走了。”
　　“等一哈嘛。”
　　“你不吱声，我以为你掉厕所了。”
　　我站在镜子前，梳理好头发，再补了一下妆。出去后，坐在夏天的车上，他没有问我刚刚那件事，跟我说起别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