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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月春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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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四月是一个短暂的春季。清早,我被妈妈打来的电话吵醒。她激动且语无伦次地说一个陌生男子要走我电话号码的事。
我不解地问:“他是谁,为啥子要我号码?”
“那个小伙姓夏,他说跟你认识。我看他人不错,就把你的电话给他了。”妈妈继续说。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问的是他叫夏啥子?”
“夏……哦,我忘了。反正这个男娃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就接。好好说话,不要为难他。把他的家庭条件都问清楚。”
“我不知道他要我电话干啥子。”
“这个男娃长得不错,个子也高,有一米七二的样子。他下午两三点就在我这儿照顾生意,打麻将,打到晚上十一点才走。桌上打牌的人和看牌的人无一不说他牌品好,不欠账。又有礼貌,看到我就喊阿姨。”
“唉呀,妈,你说哪里去了?万一别人只是单单纯纯找我谈事情?”
“不可能,他说他认得到你。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喜欢你。”
“好了好了,你还有什么事?”
“……哦,志娃昨天一大早来找我借钱,借二十万块。我莫得纳闷多,只有五万多。”
“你给了吗?”
“我说在银行,马上去给他取。他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就走了。”
妈妈口中的志娃是二舅家的儿子,名叫周志文。按辈分我叫他表哥。他比我大十岁。他是所有亲戚的孩子中,最有本事的一个。他家以前很穷,在初中毕业后他主动要求上职高。学习了两年,被学校分配到成都的一个厂里工作。一呆就呆四年。后来,他嫌厂里的工资不高,便出来在工地上跟着熟人干活。在掌握大量的人脉,再加上为人忠厚,许多工人都相信他。逐渐成为包工头。二十七八的年纪拥有车和房。
表哥对我家很好。爷爷未去世前,生病的医疗费全是表哥掏的。迄今为止,他从没开口要我家还。我依旧能记起那个烈日的中午,他把黑色小汽车停在街头,沿着弯曲的巷道走到我家。他穿着一件白体恤,黑色长裤,坐在一楼的麻将馆内抽烟,静静地听妈讲爷爷的病情。中午的麻将馆内没有打牌的人,他们都在各自的家中睡午觉。知了拉长声调,一声一声地叫着。表哥和妈两人就坐着谈话。然后,表哥起身灭掉烟,上楼见正在病重中的爷爷。
既然表哥现在要钱用,我和妈妈决定将五万块全给他。管他什么时候还,就算还少了我们也决不会说闲话。
窗外的麻雀唧唧咋咋地叫着,公司楼下响起清脆的电铃声。汪老板到公司来了一趟,不到一个小时就离开。走前,给远在河南的陈阳和田东打电话,询问工程款项的问题。汪老板一走,孙大爷和张主任坐了不到半小时也走了。十点的早晨,公司内只有我在。我把发财树放到窗台,剪去它枯萎的枝干。心中想着从我妈那要我电话号码的男人,会不会极度丑陋。我不相信妈妈的眼光。当她说某人有福气,我知道那人长得肥头大耳,很胖。当她说某人很居家,我知道那人小气,一分钱瓣成两分花。当她说某人非常大方,我知道那人是败家子,谁会不务正业,到麻将馆去大把大把地输钱。
手机铃声响起,是陌生来电。我无精打采地接起电话,以为电话那头会传来一个男人浓重的四川口音,没想到是一个传媒公司打来的——要我下午去面试。我兴奋地把简历打印出来,装订好。放入包中。提早坐上地铁,到那个传媒公司附近吃午饭。等着面试的时间到来。
面试结束是下午四点半,我走出人事部的办公室,外面还有两三名在等待面试的女性。带着疲惫的身心,我坐上地铁回家。五点下地铁,朝家的方向走着。路过一家新开的花店,进去买了一盆没有□□的矮牵牛花。卖花的老板说这个容易养活。我记得电影《纵横四海》中,红豆妹说想在巴黎圣母院结婚,整条路铺满矮牵牛花。
希望这盆矮牵牛花,可以给我带来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