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旧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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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啊，我说——”
余下的话音骤然被吞没在了喉口。
“咳咳咳咳……”索克萨尔突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好像连支撑身体站立的力气都没了似的，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一手扶到墙面才堪堪定住了身形。
他低着头，银白长发散下来掩去了大半面庞，只看得着剧烈起伏的袍子前襟、听得着压抑咳声间隙里粗重而不甚流畅的呼吸声。
……
这发作来得毫无预警，事先没有提示就罢了，事发后索克萨尔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后退！
夜雨声烦离索克萨尔一臂之距，然而后者隔着一扇窗自顾自地痛苦着，完全把他晾在了一边。
夜雨声烦心内乱成了一团。
头脑内司获取和分析信息的那部分平稳冷静地运行着，并向他见鬼的超强观察力发誓，眼前这人的痛苦不似作假，但他同时还痛苦得并不失措，很熟练似的……
老板身上杂乱的疑点谜线圈圈绕绕，随这一下复又缠成了个死结。谜团堵住他的喉口，疑虑将他束在原地，一时竟动不得也言语不得。
然而司感情的那部分惊涛骇浪地咆哮着，既惊且痛，却手足无措奈何不得，只恨自己此刻不能把十个大治愈术一并往索克萨尔身上扔。
在夜雨声烦呆愣不知所措的当口，索克萨尔大约是缓过来了一点——虽然听咳声完全不像——扶着墙就要往房间里去。
索克萨尔一转身，散在背后的长发就映入窗外人瞳中，柔顺的银白色一点点侵占视野，在某一瞬间倏忽盖过了夜雨声烦心内的乱麻。某个最心焦而直白的部分得以冲破层层阻隔，拨开压在唇舌的种种思虑，溢出一句变了调的：“……站住！”
去他的虚实真假潜藏用意！管他熟练隐瞒拉开距离——
索克萨尔现在身体出了状况，还挺严重，这是真的……这是重点。
“你别动！”
夜雨声烦气急——气老板转身就走，也气自己反应迟钝——他根本顾不上走门，手一撑窗台纵身跃进屋内，一把把索克萨尔打横抱起，飞快且还记得维持怀里人平稳地冲上二楼，踹门掀被子把人放到床上坐好背后塞枕头一气呵成。
……
他这真是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索克萨尔坐在床上愣是没反应过来，咳嗽都停了一瞬，才莫名其妙地、慢慢地眨了下眼。
夜雨声烦边轻拍他的背边盯着他看，索克萨尔给这么一打岔，似乎真的好了几分，呼吸顺畅了不少。他眉头蹙着，面色苍白得一塌糊涂，神情却很平静，就是仍然没有其他表示——好吧，他这个状态是也不太好做什么表示。
剑客心里有一堆问题，能问的不能问的该问的不该问的……然而好像坚决果断都给了方才的行动力，现在说什么都不对；加之老板这个样子他也不忍让人多说话，最终只轻飘飘问出一句：“老板你……怎么样？”
……这种状况以前也出现过吧？你自己清楚原因和症状么？发作一次要多久能好？对你危害大吗？能不能根治？
……难受吗？怎么才能让你好一点？
索克萨尔用手掩着嘴，一并掩去了大半咳声，抬眼看他。蓝眸隔了层朦朦胧胧水雾，却波澜不起，好似通透直达眼底。夜雨声烦霎时几乎又生出那种“被看透”的感觉。
“没事……咳，”老板嗓子哑得不行，语调却轻软又柔和，他安慰人似的说，“老毛病了，治不好……我歇一天，咳，就好——一直是这样的。镇上的人，咳咳，都知道我这毛病……不碍事。夜雨你若是无趣，可以，可以出去走走，咳咳咳——”
夜雨声烦安静地听他说，然而越听到后面越简直想去捂他的嘴巴：“你少说一点！尤其是后面这些，不舒服就别想那么多了！我是问你你怎么样，重点是你，索克萨尔，知道吧？我管镇上的人知不知道，我也不问你前因后果——得，我也跟着你一起跑题了，回来回来，你听懂了潜台词那不如说点……比如现在怎么样能让你舒服一点之类的。”
夜雨声烦端端正正地站在床边，看向床上的人，然而这个时候索克萨尔似乎自觉已经把话说完了，目光对上时里边没有痛苦、没有厌烦、没有隐瞒，就是眼皮有点儿要闭不闭地，一副真要休息了的样子。
“去走走吧。”索克萨尔重复道。
轻到用气声的一句，却给他听出了坚决的意味。
……
你是觉得我危险，不愿麻烦我，还是不想被我看到这个模样？
“……我知道了，你保重。”夜雨声烦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阖上双眼缩进被子里的人，利落地转身走人。
夜雨声烦把一楼杂货铺的营业灯光全关了，走出来，合上大门，继而在门口茫然地发起呆来。
真是……难得他这么坦诚一回，却还是得不到什么结果。
他自嘲地想，然而我还是这么配合，唔，可能得再多颁个奖才行了——这回老板说什么都别想赖过去。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与老板的相处过程中他一时觉得这人太好，一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心里怀疑过来推翻过去的，然而看他身形行动、身周能量都是个普通人的样子，于是连顾虑都没真多当回事儿。试探大约其实是做得有些不够的？总之就没试出来什么。
治疗他是真不在行，但同理久病成医，整天打架，总会点看伤。索克萨尔这个病……可不太普通。外加索克萨尔他自己也说治不好说得笃定——一个知道剑客的人，对牧师的治疗手段不会没有认识……综合看来，说不定真是他们这个层面的一些力量留下的后遗症……
啧，那就相当麻烦了。
今天简直“充实”过了头，一件两件的都不让脑子消停。尤其最后这个“隐疾发作”吓得他不轻，一急起来，不知道漏过了多少该注意的。
……好像还注意到了什么不该注意的。
夜雨声烦咬着下唇揪了会儿发尾，又摩挲了好一阵佩剑剑柄的纹路，终于抬脚顺着街道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旧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