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藏剑》放鸽子

3、第 3 章

　　叶饮最感兴趣的，还是车内那张堪称鬼斧神工的舆图。

　　他上一次见到类似的地图还是在河西节度使那里，被视作机密，非高阶军士不可随意查看。只是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眼前这份不仅精细得不可思议，还能随心所欲地变化大小，标识更是极尽详细。

　　模仿着周轩之前的举动，他的食指在那光滑而晶亮的板上飞快移动着，随着一阵急促的哔哔哔声，舆图迅速缩小，全国板块清晰明了地映入眼帘。

　　尽管远不如他所知的恢弘广大，相似处仍旧是有迹可循的。

　　叶饮不再多想，认真将之与印象中的那张图进行对照，大致确定目前自己大约是在南屏山的方位，藏剑山庄则该处于浙江一带。

　　他本想着直接驾着这部神奇的铁皮车过去一探究竟，却不知之前碰到了哪个错误的按钮，以至于触动机关，一开始移动便发出怪异的人声。

　　“是否开启导——”

　　他从未停止过戒备，条件反射下不留余力地一掌拍了过去，这一下立竿见影，吃了碎金裂石的一击，它瞬间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声音戛然而止不说，屏幕也变得一片漆黑，余力更是叫车身随着剧震一下，轰地就停滞不动了。

　　“……”

　　叶饮再不愿意承认它就此寿终正寝，也不得不下了车，先在附近打些猎物来一祭五脏庙。

　　叫他再次感到意外的是，这附近的小林子看着精致，他在里头一直晃到天黑，不仅没有找到野兔野鸡的踪影，连只活的麻雀都未曾见到，仅有的收获是几只鬼鬼祟祟的灰鼠和细瘦的毒蛇。

　　若不是车里有周轩特意留给他的一瓶水，他还得去别的地方找水源。

　　别无他选，叶饮即使对鼠类毫无食欲，还是翻出火折子，就地烤了吃了。

　　不过那肉质着实令人不敢恭维，看着肥硕，扒了皮后的骨肉嚼着却与木渣无异，连山庄里的厨娘所准备的干粮都不如，使从小到大都未短过吃食花用的他很是食不下咽。

　　偌大的城市静悄悄的，那些晚了一步没能随大部队躲进避难所的在家里点起了蜡烛。电力被切断，路灯自然不会再亮起来了，皎洁的月光费劲地透过灰色的云层照下来，落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游荡的丧尸那灰白的皮肤和僵硬的面容仿佛也多了一层叫人压抑的阴森，而它们的鬼哭狼嚎则给这夜晚添了几分怖色。

　　那些出于不忍和侥幸，自作聪明地将有病变苗头的家人藏在卧室里避开搜查的，一天过去，薄薄的一道门和简单的一道锁根本拦不住气力极大的丧尸，反倒连累老人孩子都一同被啃得七零八落，另一种程度上成就了一家团圆。

　　这一日着实称得上跌宕起伏，叶饮或多或少有些疲累，随便寻了棵高树凑合了一夜，树下渐渐有丧尸聚拢过来，却苦于不会爬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上面睡得不甚安稳的人流口水。

　　叶饮一夜各种梦境不断，在旭日初升之前便醒了。寻了处空地，照例先将一套四季剑法练完，那些懵然接近他的丧尸全被四溢的剑气削掉了脑袋，余下的或许多少有点灵性，不再朝这边探头探脑。

　　他收了轻剑入鞘，正盘算着要不要大轻功去远远能瞧见的深山里试试，便听到某处传来人声，想也不想地一跃上了树，既然要借茂密的枝叶掩藏身影，也方便把里头人抱怨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手机和网还是都没有信号吗？”

　　“没有，紧急拨号也不好使。”

　　“不会吧，剩下的人ZF难道就准备不管了吗？昨天明明是他们喊我们先回家待着等消息的啊！”

　　“你跟我说这些又没用。如果回来的时候有记得去楼下的超市看看，能拿些吃就好了。现在底下围了那么多丧尸，根本不敢下去，只能老老实实等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絮絮叨叨的声讨，正当叶饮要听的不耐烦之际，那里传来筷箸的动静，不由得侧了侧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一男一女对坐在扎了彩色布帘的窗前，中间放了个开了盖的小铁罐，里头是浸了油的红色肉块。

　　原来这里的食物是长这样的？

　　叶饮恍然大悟，刚牢记住那金属容器的模样，就见一行全副武装的人从几辆越野车上下来，走到那户人家楼下，一边四下警惕，一边有条不紊地挥起斧头清理起围堵在门口的那些嗷嗷乱叫的丧尸群来。

　　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叶饮也就选择就地打坐，静观其变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十几米外的树上还坐着一个人，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勉强把超市门口的清干净，忙得满头大汗不说，还折损了四个人。

　　虽然有牺牲，但最终目的好歹是能达到的，也不枉此行了。

　　队长心里暗松一口气，他的判断大体上是没有出错的，丧尸和人类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拖得越久这里的丧尸只会越来越多，而ZF短期内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可派，要想活下去，只能自力更生。

　　他亲自挥起消防斧，狠狠地砍坏铁闸门上的锁，让光尘和新鲜空气一起涌入黑漆漆的里面。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迎面而来的浓重腥味和满地残肢，以及那几双隐没在黑暗中的绿油油的眼睛，还是让他们寒毛直竖，作呕不已。

　　“快点，不然外面的又会围上来的。”

　　队长强忍着恶心催促。

　　他是提出和策划这次行动的，若是弟兄们伤亡惨重，他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怎样。也是看在那锁完好无损的份上，他们料到里面的丧尸数目不会太过吓人，否则早该被破坏掉了，才敢破坏了进去。

　　店家在逃亡前还以为事情并不严重，早晚要回来，特意妥妥当当地落了锁才出去，结果却便宜了他们。

　　“现在赶快按之前说的安排找货，千万不要贪多，优先拿热量高的，十分钟内在这里汇合，晚了就不等了啊！”

　　队长一声令下，早就按捺不住激动之心的其他人便一拥而入，在超市里搜刮了起来。

　　叶饮极有耐心地等队长也进去了，才悄无声息地一个玉泉鱼跃，仿佛缩地成寸，眨眼便进了十几米的距离，直入店面中。

　　“我屮艸芔茻！他娘的这世上真的有武林高手！”

　　这一招黄雀在后，看得那些之前艳羡又嫉妒地看着这只小队进去，因忌惮着大楼走廊上的丧尸而不敢轻举妄动的住户的眼睛都要瞪脱了窗，连可能从楼上阳台跳下来的丧尸都顾不上怕了，竭力把脑袋往防盗网的缝隙间挤，想看得清楚一些，同时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地觉得，里头那些无知无觉的人凶多吉少了。

　　叶饮却不似他们所想的那般用心险恶。

　　他不愿插手，一来是觉得他们能充分应付，二来是懒得和生人打照面。

　　地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和早已硬掉的红黑色混在一起，印满了乱七八糟的脚印。叶饮眉头都不皱，避开它进去后，清楚地闻到底层传来熟悉的鱼腥味，又有窸窸窣窣的往包里塞东西的声响。

　　他对那些倒不感兴趣，慢条斯理地走到里头的一处货架前，一手分别拎了两个贴了‘油’字的大铁皮罐，满意地掂了掂其份量后，不再在这充斥着腐臭空气的狭小地方逗留。

　　食物有了，便要去寻合适的水源。

　　两个大罐子丝毫没有影响叶饮的速度，足尖一点，身形鹊起，犹如追风逐电的飞鸿，一个闪掠，便窜出去几十米远了。

　　只留那些看到他很快就从超市里出来，又一晃眼就消失了的人面面相觑：“……那个人冒着生命危险跑这么一趟，光拿两桶油漆做什么？”

　　叶饮难得按图索骥一把，还把自己坑了个彻底。

　　等他飞到城郊，不远处有一条算得上清澈的溪流，旁边则是出城的道路，上面堵满了空无一人且车窗破碎的车辆，饥饿地转来转去的丧尸，还有得了美食的鸦鸟和蚊蝇。

　　可想而知，不知被什么堵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当机立断地弃车往回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心存侥幸滞留车里的，多半都被丧尸挖出来吃了。

　　叶饮找了一棵高树盘腿而坐，颇带期待地剖开这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铁皮罐。

　　“……”

　　削铁如泥的五岳剑轻而易举地划破了薄薄的铁皮，可徐徐流出的却是黝黑粘稠的液体，还散发着刺激难闻的气味。

　　叶饮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来，盯着那险些污了他衣角的粘液许久，将一只罐头也同样剖了，里面流出的东西一般无二。

　　叶饮简直失望透顶，难掩厌恶地将他失手的证据一脚踢飞，它似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恰恰撞在了一部黑车上，携着千钧之力的铁皮罐理所当然地就把那车身给砸穿了，在后座的门上留下一个大窟窿。

　　周围本来漫无目的地梦游着的丧尸就像得了号令一样，动作一制，旋即齐刷刷地开始朝那边移动。

　　“嗯？”

　　叶饮觉得蹊跷，放开些许内力去那被砸了大洞的车里探查一下，诧异地发现里面竟然有个活人。

　　而且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

　　为什么不张口呼救？

　　方才那铁皮罐将车砸坏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半分反应。

　　叶饮心生疑窦，索性先在高处按兵不动，等到丧尸围聚的规模成型，马上就要敲碎车窗把里头藏匿的人给揪出来了，仍不见那即将大难临头的孩子有任何应对措施。

　　说来那人会有此一劫还是他的迁怒所导致，叶饮不便坐视不理，右手往身后一伸，不疾不徐地以反手握住了重剑鲲鹏那由上好温玉制成的长柄，与此同时双腿骤然发力，角度正好，眨眼间就跃至黑车的顶盖上。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外加两柄兵器，硬没在上头留下半点痕迹。

　　湛金色的重兵于他手中轻若无物，轻敏地晃了半圈，柔韧的腰身骤然一折，雷霆般朝着虚空就是猛然一击。

　　上一刻那霸道而狂戾的剑气还缓慢地自无锋重剑上嘶嘶逸散，下一刻便如瀑布般倾泻如注。

　　——千载孤山信不孤，岂必鹤归识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