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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坐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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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将来前,一切总是特别的平静。我知道很多事情非人力物力所能改变,挣扎也是无益。我命人将凤仪宫认真地翻找了一番,不知是做事的人故意有遗漏还是她真的心地善良到没拿这事儿做文章,总之我的宫里干净得一根针都没有。尽人事而已,剩下的只能听天命。我安静地坐在房间的中央,微笑着喝着手中的茶水,等待着陛下的搜查令。
消息来得很慢。当天夜里,飞霞殿才传来孩子最终流产的消息,而这个晚上,轩辕彻没来我宫中。我内心很平静,这种时候,无论曾经情意如何,他都应该在那个女人身侧,我懂。第二天一大早,李公公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凤仪宫。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是轩辕彻最信任的亲信之一,派他来,也至少说明了轩辕彻对我的爱护。
李公公恭敬地向我做了个揖,压低了声音宣读轩辕彻的旨意。我会意地点点头,起身让了个地方给他们慢慢搜查。虽然李公公已经告知他们尽量不要弄乱我的宫闱,但抄家哪有温柔的道理。我坐在院子里静静地喝着茶,听着卧室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翠却没有我这般淡定,她不安地站在我身边绞着手中的手绢,低头问我:“娘娘您都不担心吗?”我微笑着偏头看向她:“担心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在担心被发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说本宫还能饶你一命哦。”
我话音刚落,小翠扑通一声便跪倒在我面前,一脸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表情:“娘娘!奴婢之心日月可鉴,若奴婢当真做出对不起娘娘之事,必遭天谴!”我赶紧起身将小翠扶起来,嘴上口气轻松:“你真可爱,本宫那是逗你玩儿呢。本宫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呀。放心,若真有事,本宫也会在前面顶着,总不至于让你被人削去了脑袋。”
小翠拉着我的手起了身,听我这么说却没有放松下表情,反而用力地回握我的手道:“若有人有心加害于娘娘,奴婢即使拼了这条命也要废了他!”我感动于她的忠心,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她,她受宠若惊地呆立在那儿,那副模样即使多年过去了,我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玩儿。
不过有忠心的,自然就有异心之人。我刚才那番话自然不是针对小翠,却是为了试看看在场有没有那有二心之人。而那姑娘估计也是初犯,竟被我这一吓便露了马脚。虽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这会儿功夫也即使问出来也没什么用,不过知道是谁做的手脚总是好的。我就着与小翠相牵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僻静的角落与她小声地交代:“我这回算是栽定了,就算不用去天牢,起码也得在冷宫里呆上一段时间。”
她拉着我的手用了些力,眉头紧锁,急着打断我的话头:“娘娘不要这么说,陛下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我笑着摇摇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后宫女流。”我拍拍她的手,让她安下心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应该不至于危及身家性命,你也不用过多担心。不过我有事儿得提前交代你。”
小翠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点点头,道:“您说,只要小翠能做到,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倒不至于那么严重。”我偏了偏身体,用余光扫向对面石阶旁的那名婢女,“那姑娘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我近前之人。而且她从刚才开始便神态紧张,我估计她就是那个女人派到我身边的卧底。”
我话还没说完,小翠就一副撩袖子要上去打人的架势。我赶紧拉住她道:“别着急。现在不是撕逼的时候。你记着点就是了,然后暗中帮我搜集一下她跟媚娘有来往的证据,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找人提醒你,再捅到陛下那儿,切勿感情用事,坏了全盘大计。”我看小翠一脸不太明白的样子,不过此时我也没时间向她多做解释,想着她毕竟是我身边最能信的伙计,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她能乖乖依言行事便是。
这顿抄家持续了三炷香的时间,终于让他们满载而归。看着他们从我的房中不知哪个角落挖出的扎针小人和藏红花,我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李公公倒是个实在的好心人,揣着明晃晃的证据,还很客气地来问我来源。我一脸坦然地反问他:“不知李公公是在何处搜出这些宝贝的?”李公公见我神情自若,微皱了皱眉头,却依然照实回答:“娘娘宫墙有一处暗格,娘娘不知?”我一脸恍然大悟:“居然还有暗格,作为主子住了这么久,倒不如来搜证的下人来得清楚,真是罪过罪过。”
李公公自是个聪明人,我这话说得也直接,他显然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我看他身体轻微一震,抬头快速瞥了我一眼,而后又低下头,顺从地说:“物件奴才需要呈报给陛下定夺,娘娘请暂时留在宫中不要外出。”我点头当作回应。
不久,轩辕彻的旨意就下来了。飞霞殿有一厨娘承认自己是我派去的,而当日媚娘所饮之含有藏红花的燕窝正是出自她之手。由于我坚决不对此时做出任何解释与回应,他派人来宣了旨,以谋害皇长子定罪,压入天牢。至始至终我都没有任何震惊与愤怒,更没有哭天抢地的哀求,始终带着微笑,昂着脖子,一派清者自清的高傲模样。倒是小翠哭红了眼,我嘱咐她好好记得我交代的事,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来押送我的士兵去了天牢。
这天牢我是第一次来,不过倒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大概是轩辕彻对我还念着旧情,倒是没怎么让人为难我。这空旷的牢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虽冰冷,倒也干净。石头做的床榻上有一床薄薄的被褥,倒没用几堆稻草打发了我,也算大方。那些看守我的狱兵除了一日三餐按点给我送来清粥小菜,倒也没有多为难我,我也乐得轻松自在。来这一世那么久,天天捉摸着勾心斗角之事,倒从没有过这般清闲的,只属于自己的时光。于我而言,比起坐牢,倒更像一场穷游,虽身体常受到寒冷的侵袭,但内心却异常的温暖充实。
这样怡然自得的悠闲日子不过过了两日便被来探访的人打搅了。
这日,阳光刚透过高耸的铁窗照进牢房,正是我每日难得的沐浴阳光的好日子,却被来造访的袁爵搅了清梦。他给替他开锁的狱兵塞了些银两,拎着一个篮子走到我的身边坐下:“你倒是怡然自得,可不知我们外边儿现在炸了锅。”
我倒是心安理得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盆,拿出里面的酒瓶,闷头喝了一口:“好酒!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也不理会他说的话,一手拿着酒瓶,一手就去撕他篮子里的烧鸡,“坐牢日,美酒与美食最配哦!”
袁爵兄非但不懂得欣赏我的幽默,还甚有些恼地弹了下我的额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胡闹!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挑眉看他:“这么说表哥你是太监?真没想到,做了你这么多年妹妹都没发现你这个秘密,你隐藏得好深啊!”他作势要打我,我抱头求饶:“好啦好啦,别生气。我都落到这份田地了,不自娱自乐还能怎么办嘛。”
他摇摇头收回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那你此番打算如何?”我摆摆手宽慰他:“你别着急,我有把握能安然度过此劫。轩辕彻怎么说也是我的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会拿我怎样的。”
我的这番观点袁爵显然十分特别非常的不认同:“他若对你还有恩,何至于关你在这阴暗冰冷之地,不闻不问?”我拍拍他的肩,道:“在你们看来这是制裁,在我看来,这却是保护。她媚娘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已故文官之女,与我这个左丞相的千金,翰林院事、当朝副将之妹的背景比,算个啥?如果陛下此番有意将我们唐氏连根拔起,那么就此定我得罪还说得过去,如果不是,他这么做自然另有打算。”
袁爵皱着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你怎知他无裁制唐家之意?”我撇嘴一笑,道:“且不论我与他相处多时,他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我是否能真切了解,就说他现下也不过处在登基之初,立位不稳,此刻妄动朝中重臣,难道要坏了祖上基业不成?”我见他有些被我说动了,便更加趁热打铁,“表哥放心,妹妹心中有数。你只管告诉爹爹和哥哥切勿轻举妄动。越是这番风云变化之际,越要装作大义灭亲的样子,坚定地站在皇上身边,支持皇上的所有决定。这样一来能让陛下相信我唐家一片赤胆忠心,二来也能让敌对势力知道他们没有可趁之机。以后无论我们唐家出了任何问题,陛下也会看在咱们此番忠君之事的份上对我们网开一面。”
袁爵深深地皱着眉头,沉重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松了口气,接着道:“另外,妹妹我现在毫无其他办法,只能拜托表哥在外替我打点。帮我好好查一查那个自称我宫中出去的厨娘是个怎么回事儿。这么短时间内布置这一切,总有疏漏之处,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厨娘来历上的漏洞与把柄,自然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见要交代的事也差不多了,袁爵收拾好东西便准备出去,临走时想起一些事又转来交代我:“对了,莲生也很关心你的情况,可是他地位低微,我不方便带他来。”我摆摆手,笑道:“他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让他别担心,好好排他的戏,等我出去,咱得给太妃好好演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