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未央之汉宣帝传奇》萧茼

5、大志未酬苦中乐，未必青梅相思情（四）

　　还是失败了，精心策划如此之久还是失败了，是他小看了霍光，高估了自己，霍光纵横朝野四十余年怎会轻易上当，手中摩搓着那从小带在身上的镂空金丝龙纹佩玉，还是母亲就给自己的，血洗的时候他还小，可是那惨烈却无一日不出现在梦中，若不是有霍光支持，凭江充多大的胆子胆敢诬陷太子，念此，心中愤恨的怒火烧红了眼睛般，一把抽出剑柄中的佩剑横断了黑漆圆木玑。
　　门外守候的仆人不敢进去，容敬秋闻声欲推门而入，却被赶来的周馥玉拦下。

　　新帝赏了长安城最气派的府邸。醉醺的刘询踉跄的丢了长剑，跌坐在地上。仰头将酒盅中几滴酒倒入口中，却是空了，愤恨的狠命将酒盅摔在地上，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萎靡的他，多年来，他是那样的桀骜不驯那样的拼尽全力，读书的时候没喊过累，练剑骑马的时候没叫过苦，天生的睿智让她和他自己都认为那是天生的君王气概。

　　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不说一句话的轻轻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他温热的脸庞贴着自己的小腹，青葱玉指抚摸着他的发，只想给他自己的体温告诉他还有她在，永远都在。

　　“没关系的，询儿还是姐姐的天”幽幽的念着，说给他也说给自己。

　　他有力强硬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马蹄踩伤未愈再加上二十鞭，她疼痛的缩了下身。

　　“怎么了”他看着她微蹙的眉问到

　　“没事”伸手摩搓他的脸庞，强扯出一个笑容。

　　他不信“你是如何见到上官皇后的？”

　　她扬起小脸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他亦笑了，一把揽过她的腰身，不料却只扯住了外裳，一个踉跄转身跌倒在榻上，白皙润滑背上道道红印触目惊心，她略显尴尬的羞红了双颊，想要撑榻而起，却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温润的薄唇抵在她的头额，“对不起，对不起”他迭声懊悔。

　　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道“不疼”

　　刘询温热的薄唇带着微微的酒气吻着她的樱唇，狂热的体温瞬间传遍了她全身，唇齿之间的缠绵，有些急促，全身浮升起的热气让她不再寒冷。那唇从腮边滑落到颈项，气息开始紊乱。胸口起伏着，有些难耐。喉间的呻吟已经顷刻而出。

　　他低哑笑着，将她已经有些滑落的衣衫褪去。他闪烁的眸子里，让她那么安心。紧紧拦起她的腰肢。一个用力，婴宁声再起，他的肌肤灼热，身体也有着她不能承受的沉重。双手被他牢牢钳制，她甚至无法去拂过他垂落眼前的一缕散发。就这样放纵吧，你不再是背负重旦忍辱负重的皇孙，我也不再是仪表端端的深闺闺秀，我们只是一对相爱的男女，一对想要拥有彼此的男女。

　　一夜的驰骋，她睡的香甜，“咯吱”的开门声一缕正好的阳光金灿灿的照射在她的脸庞，她假寐，只见刘询缓步走来，轻轻的闭合房门，尽量不弄出声响，转身将手捧着的金风牡丹铜盆悄悄放在矶上，却被背后突来的拥抱环住了腰，伸手握住环抱自己的削葱玉手道“怎么醒了？”

　　“都是午时了再不起来又成何体统”想起昨夜的温情有些娇羞的低了低头。

　　转身看她微红的双颊，眉眼间有了初为人妇的妩媚，到是比从前更加的倾城动人，“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么？”忙的摸了摸脸颊

　　“没有”他扶下她的手道“只是姐姐美的让我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听罢她白了他一眼道“看了十几年了还看不够”

　　伸手揽她入怀“便是再看个几十年也是不够的”

　　内心绽放的喜悦变成嘴角那一抹难以言状幸福的笑“那时候我老的皮肤皱了头发白了有什么好看的”

　　“便真是如此，你也是我眼里最美的女子”

　　十三年了，那是他第一次说这样温情的情话，复位大事日日夜夜折磨他不能放松分毫，岁月流逝才发现竟欠了她那么多。

　　看着铜镜里的绝色佳人，长安城里的第一美人，都说她是花神转世，美丽不可方物，缓缓的篦着她的三千青丝，一泻千里，虽舍不得这少有的温柔，还是推诿道“哥哥还有要事与你商议，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伸手去夺篦子却被他阻拦

　　“什么也没有你重要”

　　她透着铜镜看着他有些黯然的神色，莫名的心疼“还会有机会的”

　　刘询强扯出一个笑容，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江充已死，自己拼尽全力不择手段想要的究竟是为了母亲临终的那句遗言为族人报仇，为祖父复位，还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狼子野心，十七年的等待，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坚持的隐忍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我不想要了”良久，他幽幽道。

　　她不语，竟想不出任何言语去宽慰此时的他。直到他当下手中的篦子，蹲坐在她的面前，仰头看着她闪烁的眸子“明日，我想去跟大哥提亲，把你许配给我”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做他的妻子照顾陪伴他一生是她最简单却幸福的梦，如今他大事未成，提出这样的事，让她欣喜之余多了份担忧，他是被打败了么放弃了么？

　　“不愿意么？”他戏谑的问道

　　“你明知不是，只是...”她不知如何开口

　　“既然隐忍多年是为了实现母亲临终所托，夺回大汉江山，如今这江山还是姓刘，刘家的天下，谁做这皇位又有何区别？”那是他的心里话，是昨夜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打醒了他，他怕自己因为这皇位而变得丧心病狂，去伤害最重要的人，怕自己忘了初衷。“我自幼立志匡扶天下，如今百姓安居，国泰民安，何不用心做个逍遥的王爷，辅佐新帝共祝我大汉千秋万代”

　　沉默是她给他一贯的支持，默默的相视彼此，这是最好的结局。

　　你深陷囹圄，我陪你苦中作乐；你位列诸侯，我为你力排重难；你统筹天下，我陪你指点江山。刘询，这一世便都许给了你。

　　新帝登记，循例广纳天下家人子，凡是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适龄女子尽在范围内。

　　“小姐别摔了”跪在地上的两排宫人哭做一团，霍大小姐的脾气，府里上下无人不晓。

　　“滚，都给本小姐滚出去”双手高高举起青色琉璃瓶狠狠的摔在地上，噼里啪啦飞溅的瓷片滑坡了为首宫人的脸颊，不敢呼叫，任由鲜血随着脸畔蜿蜒流下。

　　“小姐让你们滚，你们还不快滚”霍光不理会女儿摔坏的古董有多名贵，挥退了仆人。

　　霍襄见父亲来了，执拗的扭过脸去。

　　霍光则避过满地的琳琅碎片，坐于坐榻上，对着背对的女儿道“你进了宫，就是万人敬仰的皇后，有何不好？要闹成这样”

　　猛然的回身，满脸的泪水让原本张扬不屑的面容有了些许的婉柔，让人难免动容“爹爹觉得做皇后好么？所以把十二岁的馨儿送去做皇后，让她小小年纪就要终身圈进在深宫里，如今也要把女儿送往那里孤独终老么？”

　　“也只有你把这样的富贵荣华当成是圈禁，馨儿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见了也是要参拜的，如果你再去做了皇后，这天下名义上是刘家的，实际上不还是咱们霍家的”

　　“爹爹是说了实话么，亲人子女不过是您巩固朝堂地位的工具，为了拉拢上官桀你把大姐嫁过去，为了牵制先帝把十二岁的馨儿送到宫里，如今轮到襄儿了么？在他们用襄儿威胁爹爹的时候，您都想过杀了女儿，倒是个陌生痞子救了您的女儿，父亲真的就不怕孤独终老么？”压抑许久的一番话终于随着汹涌的眼泪脱口而出，多年来溺爱她如至宝明珠一般的父亲竟然在关键时候选择牺牲她，心中的英雄般的父亲竟然做了诸多自己所不耻的事情，绝望，恐惧，没有一刻不在翻涌着她的骄傲。

　　“啪”扬手一个狠狠的捆在了她的右脸，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嘴角渗出刺目的鲜血。霍光看着女儿脖颈上缠着的纱布，心里一阵动容，想要伸手去扶一把，她却转过了头。

　　霍光无奈收回了手转身负手而立“你是爹的女儿，爹的掌上明珠，那箭若伤了你分毫也必然是要了爹的命啊，只是爹历经三朝，从未受人胁迫，更不能让这样的小贼轻易得逞，是爹对不起你，你是爹最小的女儿，何尝不想你留在身边，只是身不由己啊...”一番话感人至深，只是几分真几分假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霍襄默默闭阖了双目，一行清泪顺着腮畔流下“父亲别说了”霍光转身搀扶起跌倒在地的女儿“爹把你当做掌上明珠养了十七年，你就帮爹一次吧”

　　如何入宫呢？怎样去嫁给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君王，如何与三千佳丽去分享一个丈夫，又如何能忘怀那手握剑刃的桀骜男子，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想让她用尽一生去探究，不曾温柔对他说过一句话，他却是在她在恐惧无助的时候救了了她，那一刻，她注视他眸子的那一刻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爹爹，女儿求您了，女儿真的不能入宫，女儿心有所属真的不能入宫啊”卑微的哀求，从来没有过的卑微，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东西。

　　“心有所属？”霍光狐疑，这些年来提亲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女儿从来也没有看上过这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如何就心有所属了呢？“他是谁？”

　　一贯的飞扬跋扈竟然也有了娇羞的时候“他是...是...刘询”

　　刘询？霍光再次陷入深思，他究竟是敌是友？若是那日伪装草包利用襄儿挑拨他与杜延年都是他的计划，此人心机之深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新帝登记不足十日，行迹荒唐毫无帝王之气概，沉迷声色，不理朝政，这天下到底应该由谁来做？若再次易主，又该如何？毕竟襄儿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捋了捋须白的胡须，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