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未央之汉宣帝传奇》萧茼

4、大志未酬苦中乐，未必青梅相思情（三）

　　宣室殿上上官皇后高坐于龙榻左侧，流苏的珠幔垂在她的面前，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也许是在哭泣吧，在挣扎吧，亡夫尸骨未寒却要在此算计着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日的君臣一心也不过是黄粱空梦。她俯视着榻下参拜的群臣，压低了嗓子使声音尽量的浑厚而威严“众卿家稍安勿躁，霍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百官俯身唱诺，却个个心照不宣，这等大事，霍大司马究竟为何会迟来。

　　“让诸位久等了”霍光好大的阵势，扬首挺胸大步流星竟直走到了宣室殿最前方，与右侧为首的对视一眼方才行跪拜之礼。

　　“霍大人劳苦功高不必据这些礼数”上官馨待霍光跪下片刻才挥手示意他起身，满朝文武等了他半个时辰，迟来却不请罪，百官也只得敢怒不敢言，上官馨见此昔日霍光藐视君王的情景再次浮现，扶在瑞兽扶手上的右手因用力而涨红。

　　“今日即是商议新帝人选，不知诸位卿家有何建议”上官皇后语罢环视百官将目光落在左侧的霍光身上，霍光扬首而立并未有进荐的意思，继而转向右侧“不知杜大人有何人举荐”

　　杜延年低头俯身，虽同为辅政大臣，地位势力不及霍光，始终也是恭敬的，听到皇后问自己的意思，有些惶恐几步踉跄跪在殿前“回皇后娘娘，臣以为广陵王王身为武帝的第四子，是为新帝人选”

　　广陵王听此微微恭身却掩盖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有了霍光和杜延年的支持，本以为继承大统只是今天有个形式的事。众臣也都心里明白，这是两位辅政大臣商议好的事不过是通知这个娃娃皇后一声罢了，便也无人异议。

　　周文晟知道方才之事虽未能撼动霍光却也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上前进荐到“回皇后娘娘，微臣以为不妥”语罢，一片哗然众臣面面相恬

　　上官皇后犹如松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紧握的右手到“周卿何出此言？”

　　“回娘娘，广陵王生性淳良，朝堂上下无人不叹服，只是王后彪悍势力雄厚，高祖吕后外戚专权的情形历历在目，实在让臣后怕”只听吕后二字群臣纷纷显露出惶恐之色，外戚专权是汉宫最忌讳的事实。

　　“周卿说的不无道理，如此说来你以为何人可继承大统？”

　　“回皇后娘娘，先帝早逝无子乃是我大汉一大憾事，只是武帝爷多子多孙，其中不乏有文武全才之人继承大统”

　　“哦？周卿所说文武全才之人究竟为何人？”上官馨明知故问

　　先帝啊，他未必是能继承这天下大业王者，却是霍光的敌人，臣妾真的无能，却也只能为你做到如此。

　　“回娘娘，当年卫太子因巫蛊之罪惨遭迫害，可是他的孙子却侥幸活了下来，虽生长在民间却是文韬武略不输于王孙贵候”

　　霍光听罢，轻蔑的一哼。文韬武略？想用绑架女儿逼自己就范，这样的愚蠢至极，便是继承大统之人，只是自己需要的何尝不是个愚蠢的傀儡皇帝，倒不如立他为帝，到是好过广陵王的，只是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似是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像是个愚蠢之人。

　　“周卿说的可是生养在民间的皇孙刘询？”上官皇后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霍光的反对

　　“正是”

　　“周卿到是和本宫想到一块去了，想着今日商议新帝这等大事，便想着把皇室宗亲都宣来，否则这史官大笔一挥，让本宫如何与后世交待”上官馨一番话半开着玩笑，却让众臣了然，这皇后与霍大司马意见相左，何去何从心里也要有个打算。

　　“宣皇孙询进荐”

　　文武百官的目光集中在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身上，飞扬的剑眉，深邃漆黑的眸子，轻抿着薄唇，不曾惊恐，不曾紧张。

　　“民刘询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单膝跪拜大礼，不卑不亢。

　　透着珠幔一番细细打量，也许这个男人便真的是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不为别的，就为这周身散发出的天生王者的气魄。

　　“平身吧”她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也是武帝的嫡曾孙，又得周大人举荐，又无外戚专权，若是继承了皇位加之诸位大臣辅佐未尝不是一代明君，众卿家可有异议”上官馨的目光落于霍光的身上，他还不曾言语，看来这个刘询的手段真的不一般，能让老谋深算的霍光都没了办法。

　　“回娘娘”终于霍光还是不能沉默到底，所有人的心上都崩了一根弦，“臣以为，皇孙询虽是血统正宗尊贵，但其生在民间，兴许是聪慧良善，却未必懂得治国之道”

　　霍光还是不相信他的，尽管计划已是几乎完美，既让霍光放弃广陵王继位的念头，又以绑架霍襄为由让霍光相信自己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愚蠢之人，只是哪里不对呢？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霍司马此言差矣，秦二世是宫中百般教育不还是亡了秦，高祖起于民间而创造我繁荣大汉，英雄无论出身，臣有幸结识皇孙询，只觉得其晓得民间疾苦，通经术，有美才，难保不会又成就一番千秋伟业”周文晟上前道

　　“以周将军之意，我大汉江山就要交给你的一句难保不会？”霍光冷哼一声，双手恭身抱木鉴道“臣以为，广陵王为帝难免外戚专权，而皇孙询不通帝王之术亦不可继承大统”

　　“那霍司马可有人举荐？”

　　“臣以为昌异王刘贺，天性仁善，亲民如子，若是继承我大汉江山，必不负先帝所托”

　　语罢，众臣再抑制不住满心疑惑纷纷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上官馨更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刘贺来，只要是立一个没有政党关系皇帝，霍光照样可以利用自己辅政大臣的身份限制皇帝的权利，立广陵王太危险，也深知刘询不是自己的朋友，也只有立这个向来以云游四方吟诗作乐为趣的刘贺了。

　　“这...”上官皇后万般无奈，削葱的指甲在过于用力的右手上根根断开，抬手止住一旁惶恐的宫娥“霍司马所言也不无道理，众卿以为如何？”上官馨尽量压制自己的颤抖的声音。

　　“回皇后娘娘”周文晟再次进荐

　　“周将军”霍光挺了挺身用进了半身的力气打断他“这等立帝的大事，你一届小小中领军是没有权利参与的，娘娘仁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番话说给周文晟听，也说给刘询与诸百官听。

　　公元前74年，大司马霍光奏禀孝昭皇后上官氏立昌邑王刘贺为帝，皇孙刘询为阳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