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大志未酬苦中乐，未必青梅相思情（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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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馥玉伸手抚平他紧蹙着的剑眉
“又不是不回来了？”
“要是他不放你回来...”
“哪个皇帝会把一个满脸斑的女人留在身边”她笑着拉起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的抿着嘴唇。
长安城的第一美人即使满脸涂满黄斑也掩盖不住出众的五官和与生具来的气质。
再次来到未央宫已是另一番景象，新帝登基再也没有了半月前的阖宫凄凉悲戚，宫人们蹁跹于各宫之间，井然有序。入宫的官家小姐共二十八人，分于两列各个垂首而立，想必来时也必定是家里嘱咐过的，宫中规矩多，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就是最好的礼数，馥玉恭身立于众佳人之后，悄悄的打量着众人，皆是精心装扮华服逶迤，想必也定是想一步登天此生荣耀，也好给家族些帮衬。也只有自己是这番暗黄面色雀斑满脸吧，也只有苦笑，不是不想做皇后，只是只想做他的皇后。
前方教引的内事监扬着头压着嗓子对众人道“宫中礼数繁多，奴才也只能教到这了，往后的路就要看各位姑娘的造化了，要是哪位姑娘有幸得了荣宠，也是奴才的福气”
一阵娇声唱诺，两行佳人徐徐走入未央宫，恭身垂首只得看见脚下丈余的四方金色丝竹青砖，广阔无垠，不由感到自己的渺小。
“拜见太后娘娘拜见陛下，恭祝陛下娘娘福寿安康”接连的俯身参拜，周馥玉不敢抬头，上官太后是见过自己的，上次的逾越已经是破了底线，如今如何能放过自己？
“抬起头来”
浑厚的男声在空旷的大殿内空响，那声音的熟悉让她不觉指尖冰冷，不会的不会的，默默倒吸一口凉气，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缓缓的随着众人抬头。玄黑的飞龙朝服威严持重，高高龙榻上的男子被头上冠冕上的串串珠玉遮着眉目，却仍然能够依稀看清珠玉后那张隽秀如玉的面容，他本就是不适合这样穿戴的，到不如上次见面的温润潇洒。那样洒脱的男子被这样的朝服束缚着该是怎样的不快？
心怦怦的跳个不停，他即贵为天子，那日的萍水相逢想必也早就忘于脑后了，心里暗自宽慰道。
他涣散的目光环视着众人，清冷的面容不曾有波动，须臾，问道“哪位是周文晟之妹？”
周文晟有妹倾国之貌，先帝大婚之日更是一舞动天下，长安城无人不晓。
俯身做礼道“臣女周婧字馥玉参见陛下”恭身地首良久未听见上方唤她起身，只得僵硬着身子，不消片刻，汉珠就渗透了前额的发髻，腿也酸的发抖。
只觉得那凄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许久“平身吧”冷淡的语气略带失望“都说周将军之妹容貌倾城，今日一见，当真只是传言”
“陛下也不必失望，哀家是见过周氏的”顺着声音略略抬头看向左侧端坐的上官馨，先帝驾崩已满足月加上新帝登基，按理说她荣升太后是不应该在为先帝服丧的，宫里有宫里的规律，她却也有自己的分寸。仍是一袭青白袖袍，领口袖口绣着星星点点的丝白花纹，坠马鬓斜叉一只木质寿高凤凰簪，面容依旧的清丽。
汉珠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此时的自己必定是狼狈不堪的，今天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去了的，上官馨话里有话一双丹凤美目更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臣女有幸在太后娘娘与先帝大婚之日献舞，每日思及于此都倍感荣耀之至”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似乎在告诉她我们是友非敌
“那时的周氏还真是天姿国色，到是如今不如人意了”她还是助了她，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她和自己是一样的吧。
“臣女貌拙，让陛下娘娘见笑了”微微施礼。
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离开了她的身影，府望众人道“哪个是霍司马之女？”
半响，无人应答，佳人面面相靦。
旁边的内事监慌了神，忙俯身跪拜道“回陛下，霍氏染了怪病，大司马称是怕惊了圣驾，换了李大人侄女来面圣”这样的大事，霍光说换就换，完全是藐视皇权。众人惶恐，跪在地上的内事监更是吓的哆嗦着。
周馥玉轻瞥上官馨，清晰的柳眉微动，这样小的动作却透露了她此刻的愤怒，仿佛坐在旁边的依然是先帝，依然是那个身怀天下一身报复无法施展的夫君。
“霍司马想的倒是周全”倒是圣上并无半分的怒气。“你也起来吧”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内事监
“中郎将李将军侄女是哪个？”
左手首立的女子一袭暗紫色逶迤拖地，外氅配以红色锦缎，金色兽鸟将腰束的细细，三千青丝一半在左鬓琯了个芙蓉髻，斜叉四只金钗，华贵非凡。眉目清秀，婉转动人“臣女李倩参见陛下”俯身施礼，一脸的柔情
“这个李氏到是知书达理，容貌可人”上官太后转向新帝道
刘贺微微颌首表示赞同，随即挥手叫来旁边的内事监低声耳语片刻，便匆匆离殿，掠过她身旁别有深意的一眼让她不安，却到底松了一口气。
传旨的内事监念着一行二十八人的命运，只有包括李倩的五人得了名分，除了李倩被封了夫人，其余皆为美人。
幸运的五人留下听太后训话，其余皆退下，徐徐走出殿外，不理会其他人的互相嘲讽，只觉得这个地方怕是再也不要来了。
“周姑娘留步”背后跑来的宫娥将她止住
“有什么事么”微微颌首问道
“陛下召姑娘到宣室殿等候”
终归还是躲不过的，不安的心跌宕起伏，也只得随着宫娥来到宣室殿。
那宫娥一路引路竟将她引去了内殿，揣测不安的打探着，已是傍晚时分，殿内的宫娥微微对她见礼点起灯盏，这便是他的寝殿了，龙檀香缭绕让人心旷神怡，有些困意，却只得伫立等候，只是突然不害怕他的到来，只是想到那日云淡风轻的男子便怎么也恐惧不起来即使此时他已是天下的君王。
忽闻殿外的参拜声，立即提了神，此时他已换下了朝服，只着黑色绣金色龙纹衫，头上束着高玉冠，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花木香草味。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下身行跪拜大礼
刘贺瞥了她一眼，转而挥退宫人“你们下去吧”
众声唱诺后，空荡暗黑的寝殿寂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心跳。
“还不去把脸洗了么？”暗淡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淡然的声音。
“臣女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只是此事全是臣女一人所为，与兄长无关，望陛下明察”再次俯身扣头。半响未见动静，也不敢起身。
“你既然知道，那赐个什么罪呢”他戏谑的笑了“不如赐你留在这宣室殿常伴君侧如何？”
褪去了宽大的朝服，一袭雅致竹叶花纹的锦袍，那样的绝然出尘，躲闪着他灼热的目光，略向下低了头道“臣女惶恐”
眼看着那身影一点点的接近自己，一丝不安涌上心间，刘贺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畔，下意识的躲闪，却被他抵住了下颚“留在郑身边不好么？”他的目光灼热而愤怒，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
“臣女身份卑微不敢攀龙附凤”
看着她眼中噙着的泪光点点，眉宇间有些动容，不忍的松开了手指，转身而立，须臾，缓缓道“起来吧”
看着他挺直的脊梁，一阵莫名的酸楚，初见还是云淡风轻的温雅男子再见时已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这个位子终归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朕为昌邑王时最喜欢大学士司马相如的娉婷赋，曾遍寻天下能人为其谱曲传唱，至今未能实现，听说你精通音律，若是能为其谱曲，也算了了朕的一大心愿，也可将功折罪”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也许是方才动气所致。
“诺”俯身颌首，纵然他看不见
“来人”他唤来了领事的宫人道“传郑的懿旨，周氏奉命为郑谱曲，特赐居金华殿”
“谢陛下隆恩”行过跪拜大礼。“下去吧”他甩袖而去
“恭送陛下”他是陛下是天下百姓的君王，必定不会言而无信，只是如何告知询儿与哥哥自己是安全的。
金华殿是当年汉武帝李夫人住过的地方，据说李夫人可谓是宠冠六宫，先帝年少后宫的人也少，而自己竟是继李夫人之后第一个住到这里的人。
与未央宫的富贵气派是比不了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正对殿门的是金华主殿李夫人的寝殿，左右各设偏殿，供位份低的嫔妃或者宫人居住，想必李夫人定是个清雅之人，满院的栀子花散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殿后则是四方碧绿青砖围成的荷塘，大片的荷叶绽放在碧水中，几多娇羞的荷花粉嫩而明亮。
顺了他，便是另一个李夫人，从此富贵满门，一生荣耀，做不到，做不到，心里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桀骜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大志未酬苦中乐，未必青梅相思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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