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遇见》文冬晓

18、（十七）

　　如果可以选择，我会希望解开攸柏留下的谜题，还是永远不想懂得？这恐怕是终我一生也无法清楚解答的难题。
　　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攸柏眼神里有着浓郁的探究意味。
　　我讨厌他的刺探，名字而已，不过就是简单的代号，你喜欢的话，随你怎么称呼。
　　是这样的吗？冬晓。攸柏俯首凑近我，迫人的盯视让我无从闪躲。
　　回忆起来，我似乎总是会在攸柏这样的目光里无所遁形。我伪装的疏离，礼貌的平淡，隐忍的谦和，在他的面前都变得幼稚而可笑。就算我是卷起身体的刺猬、满身刺手的仙人掌，他都有办法轻易卸去我的防备，让我不得不将自己的脆弱与无助真实地表露无遗。

　　攸柏，文晓，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我们一起吃饭吧。阿柏的出现不啻于我的救星。
　　我挣脱攸柏用视线编织的牢笼，迎向阿柏，我还是不要去了。你们兄弟两个吃饭聊天，有我这个外人在恐怕不太方便。
　　怎么会？你是阿柏的女朋友，将来结婚后，我还要尊称你一声嫂子呢！
　　我哭笑不得，不好意思，我跟阿柏只是普通朋友。
　　是啊，攸柏，我想是你误会了。
　　是吗？攸柏似乎并不满意我们的解释，那么姑且当作是我的误会吧。
　　我为攸柏嘲弄的笑容心生不适，不明白他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如果我和阿柏的关系让他不快，我们已经当面澄清，为什么他还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什么当作？根本就是你的误会，好不好？
　　阿柏看出我的失控，文晓，你别生气，我代攸柏向你道歉。
　　攸柏却是满脸无辜地笑着，冬晓，你在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你跟阿柏被误会吗？还是你介意，我对你们之间的看法？
　　他有穿透人心的特异功能吗？心底讶异的我当然不会在攸柏面前承认他的一针见血，我没有生气，是你们小题大做了。
　　短暂的本性恢复，我重新退回自己的世界，我还有一篇论文要准备，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我们不如下次再约，好吗？
　　那好，你去忙吧。有了阿柏的特赦令，我急忙转身离去。
　　攸柏看见我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愿意放我一马。

　　文晓姐姐，毕老师今天留下你，是不是因为你去上课的事？他没有责怪你吧？室友担忧地向我询问。
　　当然没有，你放心。如果他不想我听课，早就赶我出去了。
　　文晓姐姐，你觉得毕老师怎么样？
　　我哪里知道，他是你们建筑学的讲师，要说了解也该是你比较多吧，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毕老师，是这所学校的传奇。他在这里完成学士课程后，继续去美国南加州深造，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就取得了博士学位。他硕士毕业之前已经有许多的设计作品发表和得奖。毕业后，他放弃美国的高薪厚职回来为故乡的建设发展贡献力量，而且抽取时间在母校做客座讲师。只有二十九岁的毕攸柏，是男生们奋斗努力的目标，更是所有女生心中梦幻的白马王子。
　　我打断室友痴迷的滔滔不绝，不要告诉我，你考取建筑学只是为了做他的学生？
　　我是啊！室友肯定地答复。最重要的一点，是毕老师仍然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做他的学生说不定真有近水楼台的机会。
　　既然毕老师是你崇拜的偶像，我就不打扰你的春秋大梦了。我起身，想寻找论文的参考资料。
　　室友拦住我，文晓姐姐，你难道不觉得毕老师很帅吗？
　　我撇嘴笑着，小妹妹，虽然我和你是相同年级的新生，可是我的年纪大你不少，早就没有任何追星情结了。
　　毕老师不是明星，他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
　　你呀，从来没有离开过学校接触真正的社会现实，才会这么天真。室友的反驳充满孩子气，曾几何时，我也是她现在的心境。她还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遥远或是切近，从来不在身体，而在内心。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这个课堂。攸柏总是可以很容易地在人群中找到我。
　　我喜欢自己让他出乎意料的感觉，毕老师，大家都是普通人。你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是掐指能算的神仙吧？
　　我可没有自以为是，我只是很清楚地记得上次见面之时，有人好似仓惶躲避猎人追捕的白兔般头也不回地跑掉。
　　攸柏的取笑并没有引起我的情绪波动，面对危险的逃离是人之本能，如果明知抗拒不了仍然以卵击石，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我说的对吗，毕老师？
　　呵呵，没想到有备而来的冬晓是这样子的，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不是只有你才能高高在上，将他人当作小白鼠似的摆弄。
　　冬晓，你没有发现自己依然在按照我的思路行进吗？我才说你像白兔，你就觉得自己是小白鼠。
　　你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猎人或者实验操作员，都是扼杀生命的刽子手。就算最后赢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满手血腥？
　　不要说得我好像是嗜血狂魔，我应该还没有那么糟糕吧？
　　说实话，你真的很糟糕，只是你自己看不到而已。
　　既然你这么诚实，那你可不可以坦白告诉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的我，为什么依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进驻在你心里？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毕老师，你会不会自视过高？
　　是我自恋还是你说谎，冬晓，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不是警察，我也不是嫌犯，我说的话是不需要通过测谎仪评定真伪的。
　　冬晓，说不过我，你现在是想耍赖吗？
　　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话题跑太远了。你是老师，我是学生。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学习。我相信，气度不凡的毕老师一定有广袤的容人雅量，应该不会为难我这个无权无势、默默无闻的学生。
　　你企图转换话题的本领并不高明，好在这顶高帽我戴得很舒服。只是要勉强自己说好听的话，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毕老师听得开心就好，希望我的表现让你觉得满意。攸柏一定听得出我平静背后的咬牙切齿。
　　不会。势均力敌的游戏才更有意思。此刻，攸柏注视我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欣赏。
　　是吗？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表面的底气十足却掩盖不了我内心的忐忑，对未知的将来，我其实全无把握。
　　攸柏的亦正亦邪是我人生全新的考验。过往的二十五年里，我的世界简单纯粹，是即是，非即非，从不混淆。爱也好，恨也罢，都清楚明了。攸柏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动摇自己深信的黑白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