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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沉思往事立残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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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曾经跟着卡妙,到极北雪原之地去过。在那里,天上有时会出现一种极为华丽的流光,冰河以为那是仙人飘飞的长袂。卡妙告诉他,那是极光。北国之人把它当成引领灵魂进入天堂的光芒,而卡妙告诉冰河,他宁愿认为这是人的灵魂能发出的最美的光辉。
冰河后来告诉米罗,在老师得知获胜消息的一刹那,冰河自己毫不怀疑从老师的眼中看到了极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突然漫溢出来喜悦的光芒和熠熠的神采,盈盈而灵动的光泽在老师的眼波中流转,带给冰河心灵的悸动甚至更胜那日的极光。
冰河还告诉米罗,老师那晚一夜无眠,自己守在门外,听得老师急促的呼吸过了大半夜才平静下来。次日下午,老师几天来第一次出了屋门,由自己推到了书斋后面一片枫林中。老师要自己回去,说想独自坐坐,有事自会叫人。冰河说看到老师精神那么好,想来他不会再自寻短见什么的,也就没再坚持,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就不知道了。冰河说如果当时知道老师会出事,他死也不会离开半步。
卡妙让冰河把小车停在一棵大枫树下,这天天气出奇地好,刮了好几天的西风好像突然回娘家了。只有枫林外的夕阳照在厚厚的黄叶上,显得出奇温暖。卡妙从十二岁就下令,书斋后面的枫林叶子下雪之前不许扫。这是王府花园最为清静的地方,没有杂役们忙忙碌碌,没有撩人的舞曲笙歌。卡妙抬起头看着满眼的黄枫叶,想着停车坐爱枫林晚是真的,但霜叶并不一定红于二月花才好看。就像这些黄枫,闪耀着眩目的金色,好像征人身上威武的战甲。
卡妙是有一套黄金战甲的,那是出征当日,皇上御赐的。同时得到这个荣幸的还有米罗。点将台上,吉时已到。米罗上来对自己行了军礼,报告西凉俘虏已经斩首祭旗,号令三军。自己微微颔首,拿起酒觥号令三军将士共饮,校场欢声雷动,人人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正在此时,黄衫儿一骑飞来,是皇上的特使,专门奉两副特制的黄金锁子甲,为元帅,副元帅送行。卡妙米罗叩谢天恩,当场换上新甲。两副铠甲果真不是凡品。卡妙的金甲线条冷峭,浑然天成。令人称奇的是这件铠甲从上臂到手指,从大腿到脚踝都是一打到底,没有了护肘、护腕和护膝的连接反而更加灵活。一身戎装不带任何装饰却又寒光大盛,再配上银丝绣虎的白色锦缎披风,卡妙那时仿佛一抬手能让天地结冰。而他身旁的米罗,一身装束完全不同,那身铠甲宽肩细腰,从护心镜以下都是无数黄金小片层层叠叠,光是这身黄金锁子甲本身,就已经锋利不下一般兵器。而更显眼的是米罗的头盔状如蝎尾,十五个黄金小球连在一起且个个生有倒刺,与米罗大红丝绒披风上的金色蝎子相互辉映,真是神鬼尤俱三分!旗下三军鸦雀无声,也是被两位元帅极致的冷峻和张扬震慑住了吧?这时不知哪个营率先喊了起来“我军必胜!”顿时三军齐声相应。撒加一身朝服,上得台来捧上成王家族祖传的名剑“长安”。卡妙接过,用它托着帅印走到点将台前,台下又变得寂静无声。卡妙扬声宣布了军规戒律,其实只有四个字:“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三万人的呼号震天动地,卡妙拔剑前指:“开拔!”
那把长安剑,前天米罗用它杀敌了吧?自己回府之前,把它留给米罗,疆场上的人,好兵器就如同性命一般。米罗原来也是有一把好剑的,那是他爹爹定国将军唯一的遗物。可惜现在没有了。卡妙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慢慢将身体移下小车,坐在厚厚的枫叶上。枫叶干燥而温暖,就像自己和米罗来埋那把好剑的剑鞘时一样。
那是十二岁的卡妙和十一岁的米罗。少年的身影稚气未脱,却已经带上了飒爽英气。米罗笑嘻嘻的表情难以掩住深深的悲伤,而卡妙脸上是米罗生平唯一一次见过的满面泪痕。“对不起……”卡妙清洌的声音略显嘶哑,好像碎冰之下幽幽的流泉。
“对不起什么,不是你的错啊!”米罗拨开积叶,在地上挖着坑。“是我招式没有用对才成这样的。”
“那是你家唯一的传家宝……”
“我们不是要祭奠它么?我还要先祭奠爸爸,我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他不会怪我们的。”米罗说着,将空空的剑鞘放到坑里埋好,点起香来,郑重其事地祭了酒。对着天空说道:
“爹爹妈妈,你们近来一向可好么?孩儿在成王府,成王爷——就是撒加大哥——待我像亲生弟弟一样。还有卡妙三哥,待我更是没得说。我们一块习武,一块念书。卡妙哥哥处处照管着我。孩儿在这里特别好,爹妈就放心吧。”
“可是孩儿不孝,今天把爹爹的太平剑给丢了。今天,卡妙哥哥带我去西山练武。我们两个人刚到山顶,就被几十个人围住了,说是我们的仇家,今天要杀了我们两个报仇雪恨。”
“到底是什么仇家,我们不知道。但既然他们叫板了,我们定国家的人难道是吃素的么?孩儿用暗器放倒了十几个人,可是孩儿实在糊涂,早就应该想到出门会有危险,却没有带足够的毒针,若是带够,一次把他们全解决掉,也就不会有丢剑的事了。孩儿当时拔剑应敌,而那些强盗一大半却冲着卡妙三哥去了。”
“孩儿想,别说这本来是我定国家的事,就算不是,不管那些人因为什么要伤我三哥,那也是绝对不行!孩儿急急忙忙把身边几个人料理了,赶过去帮助三哥。三哥的心地真好,不像孩儿把那些人全杀了,他只是想谋个脱身,孩儿知道他是不屑于杀这些小人,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当我们从山顶打到山崖边,总算把这些人都打倒时,孩儿光顾着得意,没留神背后还有一个人能够动弹。三哥猛地把我往边上一拉,他是想自己挡了这一剑!眼看那个刺客的剑就要刺到三哥,孩儿也顾不上想什么,直接把手里的太平剑掷了过去。”
“虽然那人被太平剑穿了个透心,可是孩儿忘了前面山崖下是大江。那人退了几步,带着剑一起掉了下去,孩儿没来得及把剑拿回来。”
“孩儿知错了。总归是孩儿武艺练得不到家,丢了家传的宝剑。可是当时孩儿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请爹爹原谅。爹爹,太平剑是去陪着您了,想必您也很高兴吧……”
米罗泪如雨下,卡妙哽咽着举起酒杯:“定国老伯,米罗弟的功夫,您今天都看到了。您可以放心了,我们家会永远拿他当亲兄弟看,您放心吧……”
两人哭了一阵,米罗又换上了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三哥,我刚才听到爹爹说他不怪我,他很高兴了。那我们陪着他老人家高兴才是啊!”
卡妙点点头,两人站起身来,米罗又对着那“剑冢”深深一揖:“太平剑,虽说再也不能看到你了,但你救了我三哥,我们都是很感激的。以后虽然你不在,我也要拼命保护三哥!”卡妙拍他一下:“别胡说。”
“没胡说啊三哥,”米罗认真地看着卡妙的眼睛,“我说完了,你要说什么?”
卡妙看着他,随即别过头去,“没有了。”
太平剑难以再寻,太平剑的剑鞘还在。卡妙靠着树干坐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长盒子,乌钢缠金丝的剑鞘,即使过了八年,仍没有半分锈迹。抱歉,打扰你安息了,卡妙看着剑鞘说。可你的主人正在冲锋陷阵,你是不是也关心他的安危呢?那就一起来看看吧。
卡妙一手扶着树干,一手用剑鞘支起身体,一点点向上用着力。终于,当额上渗出细汗,脸颊泛起红晕时,他背靠着树干,手撑着剑鞘站了起来。夕阳如血,晚霞正在炫耀着它们最后的绚烂。真美……卡妙想,自己头一次见到米罗时,西面的天空也是这般。
就是在这样的余晖晚照下,自己读完了当天的功课,玩了一会儿围棋,撒加还是没来。往常只要撒加不出门,他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来看自己,责怪他为什么傍晚看书不点灯,然后牵起他的小手去吃饭。卡妙觉得挺奇怪,他到了撒加的住处,却发现一个蓝色的毛球正在撒加怀里撒泼打滚,撒加把平常哄自己最好听的话都拿出来了,小家伙还是吵嚷着要回家。卡妙看见小家伙的脸涨得像一只小红苹果,不知为什么涌上来一种冲动,想要安慰他,护着他,把他永远当成自己的宝贝……他走上前去,把有些凉的手放到小家伙额头上,“别哭了。”卡妙轻轻地说。
蓝毛球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撒加像见到了救星,忙忙地给两人介绍。于是卡妙知道了米罗是谁,为什么来这里。而小家伙却对撒加的话充耳不闻,他直直地盯着卡妙说:“我要和这个哥哥玩!”
“好吧,过来我先带你去吃饭。”卡妙牵起他的手走出去,留下撒加直说不可思议。
后来,王府上下人等都知道,如果王爷英挺的双眉微微蹙起,吩咐他们去把三世子找来时,一定要快些行动。因为王爷又摆不平定国小将军了。
不过再以后,王府上下人等又改了说法:如果王爷英挺的双眉微微蹙起,吩咐他们去把定国小将军找来时,一定要快些行动。因为王爷又摆不平三世子了。
卡妙倒是从未骑在房梁上耍赖,也没有把什么地方搞得鸡飞狗跳让撒加收拾残局。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让撒加束手无策。
“大哥,我昨天晚上梦见一头老牛要被人宰了吃,它哭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十岁的卡妙缠着撒加。
“什么为什么这样啊?”
“就是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啊?”
撒加叹了口气。这个幼弟别看他看起来沉稳淡定,好像什么都懂,但他的心事最难琢磨。撒加虽然将他从小抚养大,却始终觉着自己和弟弟之间隔着一层薄纱,看不清也进不去这个弟弟的心。撒加想不明白一个聪明到过目成诵,围棋天生国手的孩子心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幼稚的问题,可是说幼稚,自己又答不上来。这也许,就是天性使然吧……
撒加正踌躇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米罗抱着一副九节鞭哐里哐当地进来了。撒加看着这个九岁的小孩儿满头大汗地折腾那副等于他身长五倍的九节鞭,不禁笑了出来。拿过布巾给他擦汗,忽然突发奇想,把卡妙那个问题问了米罗。
谁知米罗立刻转过身去对卡妙说:“三哥,这可巧了,我昨天晚上梦见一头小牛高兴地在草地上吃草!”
然后撒加无比惊讶地看着卡妙嘴角淡淡地有了笑意,那是他在解开心头疑团时才会有的笑容。
卡妙背靠着大枫树,脸上浮现出了同样的笑容。撒加不会明白米罗每一次是如何读懂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哎……自己心里想什么,一母同胞的撒加不懂,米罗反而一眼就能看透。是以长久以来,撒加在自己心目中只是个温柔的大哥,而米罗却更像是生死兄弟。阿布说自己和米罗交情不一般,也确实不一般呢……想到阿布,想到那个变了的撒加,卡妙胸中又是一阵痛……不想这些。米罗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改了“三哥”这个称呼的?是……十三岁吧。
太平剑丢了之后的第二年夏天。水阁旁边的白荷花开得正盛,树上的知了拖长了声音,提醒着人们午后的酷热。卡妙的龟背图演算到一半,被知了声吵得实在心烦,索性拿了本唐人传奇靠在软榻上看。刚看到红拂女决定跟着李靖,门口的水晶帘一阵响动,米罗进来拉了他就往外跑:“妙妙!我刚琢磨出来一招枪法,快跟我去看!”
“你刚才叫我什么?”卡妙甩开米罗的手。
“妙,妙妙……”米罗立即一副小狗模样,“三哥别生气,做兄弟的刚才一高兴,说走嘴了。下次不犯还不成么?走啦走啦……”
卡妙由着米罗拉着往外走,心里不知为什么怦怦乱跳。叫错了名字而已嘛,心里怎么会有这么不踏实的感觉……
米罗这个习武天才决不是浮夸之徒。他的天赋与过人的毅力都注定让他出类拔萃。卡妙在院子里站定身,看着这个坚信“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用功孩子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和本不属于他这年龄的健壮身体和结实肌肉,心想定国老将军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了。米罗一个闪身抄起长枪,身形却若进若退,灵动飘然,仿佛他不是站在平地而是站在水中的荷叶上。正看得人眼花缭乱间,突然一眨眼的功夫刺出一十五枪,盖住了敌人上盘所有大穴。卡妙点点头:“很好。”在战场上,一般高手若遇这一招,定然没了性命。
“三哥,我给这个招式起名为‘在水一方’你看好不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卡妙想着米罗刚才的身法,真好像凌波溯游,于是又点点头说:“不错,文才也有长进了。”
“真的,三哥,我就是想着你在水一方,才想出这个招式来的……”
卡妙瞪了他一眼:“越来越没规矩,说什么呢!”抽身欲走。
可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拉住他:“妙妙,可惜这是枪法,不是剑舞。要不我们一起使,就可以叫‘比翼双飞’了……”
“啪!”米罗脸上热辣辣的,卡妙抓住他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天,米罗突然打开卡妙的手:“我怎么了!我就是要叫你妙妙!!妙,妙!在我心里你早就不光是什么三哥了!我从小就到了这成王府,我不害怕是因为你叫我不要哭,我第一顿饭是你带我去吃,我和你一起学武一起念书。我偷懒了你督促我,我有心事了你听我说话。世界上哪个哥哥会这样对弟弟好?我知道你是成王子弟,我是定国将军,我知道我们将来都要干什么。可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真没有……我就是想叫你妙妙我心里才舒服……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我没有……那个心……”米罗越来越结巴起来,卡妙定定地看着他,心里的震惊却难以表达。
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心里装了这么多事?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不仅仅把他当“宝贝?”
为什么面对这种荒唐的行为,自己不但没有厌恶,心里反而好像罩上一层淡淡的光辉?是因为他保证以后不犯了吧?……
仿佛一块拥有奇幻色彩的宝石落到了两个少年中间,只是他们谁都不敢触碰。
米罗看着卡妙眼中的坚冰渐渐融化,小心翼翼地开口:“三哥,以后没人的时候我能再叫你妙妙吗?”
卡妙转身就走,米罗在后面粘着:“三哥,我说完了,你想说什么?”
“没有了。”
真的不想说什么吗?卡妙换了一只手撑着剑鞘,呵呵,说也好,不说也好,反正米罗这个小混球从那以后,只要旁边没人,他就不绝口地“妙妙妙妙”叫着,自己也由得他去。不过这孩子倒是也真让人放心的……
外面的雪积了三指厚,在京城,这样的雪算是大雪了。卡妙素来爱雪,进进出出的丫环小厮都小心加小心,连脚印都不敢多踩一个。十七岁的卡妙站在窗边,细细地品着雪水煮出的小龙团茶,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雪景。米罗曾经开玩笑说要是下白糖还有点看头,逗得撒加和好不容易露个面的加隆茶水喷了一桌子。这小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真能让人怀疑他心是怎么长的。比如还有一次下雪,大家在书斋即景联句,加隆是米罗的上家,想耍耍他就说了个上句“满天满地飞白面。”米罗说加隆捣鬼,加隆说你不说满天下白糖才有看头吗?米罗腾地站起来,你们还别以为我对不上来:满天满地飞白面,玉皇大帝贩私盐!
那是王府流传至今的绝对。
不过在当时,米罗可没心情研究外面下的是白雪、白糖、白面还是白盐。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忙着卡妙给他的作业——破一个变通过的两仪四象阵法。卡妙把他围棋的天赋出色地用到了行兵布阵上。撒加老开玩笑说卡妙是“小诸葛”,而卡妙也确实敬重的就是经天纬地而又鞠躬尽瘁的诸葛武侯。自从米罗进了成王府,武功不用他人操心,而书斋里的功夫就一直是卡妙在教他。虽说放到一般人里,米罗也算是出类拔萃了,但和卡妙相比他在这方面的资质实在没什么特别。就像现在这个阵法,自己不过动动指头的事,可米罗已经忙活了一天。
“卡妙你就别折腾米罗了,你不能当他是你自己啊。”原来是撒加进来了。卡妙米罗赶紧见礼。
“大哥说哪里话,三哥是为了我好,只是小弟笨罢了。”十六岁的米罗长身玉立,再加上体格健壮,竟比卡妙还显得高大。卡妙虽也习武,身子却总嫌单薄。撒加让他们俩坐下来:“那也不能用功不要命啊。”他温柔地笑着。
“大哥不用替小弟操心,三哥督促小弟学文,这份苦心他自己不说,可是小弟怎能不明白?可惜小弟资质太差,只能多用点功了。”
“哦?”撒加笑着看了一眼卡妙,“那你说说,你三哥什么苦心?”
“小弟生来就是个粗人,只会舞枪弄棒。可是在江湖上单打独斗,有点功夫,也就成了。可小弟早晚是要上战场的,两军阵前,光靠自己用点蛮力,是打不赢成千上万军队的。”
“就像我和三哥上次在西山遇刺客那次,即使我们武功再好,要是他们人再多些,或者武功再高些,我们也是不能幸免。”
“从那天起小弟就明白了三哥为什么苦苦教小弟学习韬略。三哥的冷性子大哥也知道,可他一遍遍地教小弟,我学得多费劲他也不放弃,就是因为不愿意看着小弟在两军阵前,逞一勇之气而丢了性命。”米罗说至此,眼里已经泪光闪闪,“三哥苦心如此,小弟怎能畏难不进?”
“好兄弟!”撒加起身拍拍米罗肩膀,“不愧是定国将军!不枉了卡妙这么多年的心血!”
“大哥放心!我们是谁,要做什么,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米罗笑起来,更大声地说,“小弟,决不肯,负了三哥!”他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卡妙:“三哥,我说完了,你想说什么?”
卡妙一霎时觉得被米罗脸上阳光般炽烈、张扬而又真诚的笑容如此眩目,良久才轻轻地说:“没有了。”
不是没有话说,而是,自己根本不愿去想吧……太阳完全落山了,也是该回去了,卡妙想。
枫林外的角门忽然一响,“魔铃姐,今天你当值啊?”说话的是撒加的贴身侍卫一辉。
“是啊,什么事?”
“王爷传令,府中上下人等,一律不准议论军情!还有昨天费公子让冰河偷看那通假军报的事,我们几个知情人务必不能让三世子知道真相!如有泄漏,定斩不赦!”
卡妙手中的剑鞘跌到落叶中,等他慢慢滑倒在地时,胸前已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