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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千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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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千泷(二)
漫天飞舞的嫣红迷离了视线,细细碎碎,伸手即触,她低头看去,原来是红色的花瓣。
不远处一树开得热烈的绯红。
花飞花落,边开边谢,竟像是下着一场红色的花雨。
树下,一个美得不似凡人般的男子静静地立在那儿。
良辰美景佳人,果真像是一幅画,一副赏心悦目得令人不忍亵渎的画儿。
大片的花瓣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那金色的发丝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美得奇异的光泽。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呢?究竟是怎样的呢?
为什么她丝毫记不起来了呢?
哦,错了,她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才对,又怎么能说记不起来了呢?
他专注地看着什么,而她又透过这个梦专注地看着他。
突然,那男子似听到了什么,刹那回首。
她一惊,他似乎发现了她一般;
她一喜,那人终于不再只是像一副悦目却不带烟尘味的画了;
她一惆怅,唉~这个梦,又要结束了......
模糊之中,又像是看见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瞬之间,似是要迷了人的心智。
随即画面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这一切真像是一场轻如云烟的梦......哦......这本来就是一场梦,一场她一做就是八年的梦......
只是,依旧没能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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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在脑中百转千回,却是一夜好眠无梦。
哦,又说错了,她应该是做了梦的。
只是那个同样的梦出现的频率太多,以至于她从起初的疑惑不解变成了如今的见怪不怪的免疫了。
千泷醒来时,已是白日当照了。阳光透过浅薄的窗纱斑驳地洒落在床上,日光刺激了眼部的感官,被动醒来,千泷自是十分不喜。
心中郁闷地想到:看来有必要把这窗帘给换了。
一边想着一边怏怏地起床。
刷牙洗脸吃早餐,又是一天无趣的开头——咦?早餐呢?冰箱里已经空了,看来又要麻烦一趟了。
千泷最是不喜麻烦了,从她曾经因为懒得买菜而吃了整整两个月的泡面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不过她却是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因为懒呢(尽管这似乎接近于事实),所以在被阿源发现她一直在吃泡面的时候,她很有格调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口味而已,这个月我尝试了二十多种呢,不过味道让我满意的也就只有五六种。”
阿源是她的一位谈得上话的朋友,干的也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不对,不是勾当,他自称那是他的工作。
千泷的房子建在一处居民小区附近,位置极佳,单独的别墅式样的房子与不远处一幢幢排方格似的居民楼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在三年前附近还未完全开发的时候,千泷看准了这块地皮,当时的地价和如今的比起来,那简直就像是新鲜大白菜和翠玉白菜的差别。千泷那时估计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纪,却早早在暗道上混出了点儿名堂,恰逢那时刚帮人办成了一些事(不过都是些不好说的事),手里也有俩闲钱,二话不说就拍下了这块地,当时建的别墅都是托了些狐朋狗友的关系找人设计的。虽说这些人平时的作为千泷不敢恭维,但是帮着朋友办事的效率倒是挺高的。
只是房子建成后刚住了不久,却没想到她自己竟然成了钉子户,因为附近的地皮都被卖给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
可是千泷不愿搬,但开发商的态度也很强硬,双方僵持了很久。但最终却被幕后大老板一句话解决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千泷心里清楚,这都是她的那些浑友的功劳。
可是如今,随着附近的开发,交通等方面也变得越来越便捷了,但是千泷却越来越不舒服了,小区里、广场上、店铺旁......到处都是人流,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真是头都疼了!
她当初的那些狐朋狗友中的一位幸灾乐祸地说道:“瞧着吧,我当初就让你别盖这房子,现在好了,吵得跟菜市场似的,你说你要什么样的房子,我帮你搞去?”
可是她不愿搬——麻烦!
是的,她的这位狐友是个有钱的纨绔,但是对她还是不错的。两人是不打不相识,但是千泷曾当着他的面儿一针见血地总结到,他,整个人就是一贱脾性,被自己给打惯了,倒是眼巴巴地粘糊上来了。
他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那是,你是我兄弟。兄弟之间打是亲骂是爱呗!”
是的,在千泷的圈子里,没有人把她当成女的,也没有人敢把她当成女的,至于千泷,想在这个城市独自一个人生活下去,就不能把自己当成女的。
题外话貌似说得有点多了。
还是且说今天吧,因为是节日期间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不是成双入对的,就是合家出行的。街头上住在三栋楼的一对情侣不顾旁人的暧昧亲昵;同一所小区里一栋楼的一家三口,小男孩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笑......
这一切真是其乐融融啊......
至少,如果千泷没有看见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前天还趁着女生买冰淇淋的空当和女生的闺蜜偷偷接吻的话;如果千泷没有看见那个丈夫几次一个人出来和小区门口摆水果摊的寡妇暧昧传情的话,她是真的这样觉得。
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周围显得如此聒噪,阳光显得那么刺眼。
她讨厌阳光,讨厌白天。
阳光下的人是显得那样虚伪,只有在黑暗下,他们才会露出本性:表面亲密的恋人却各怀鬼胎,看似和睦的家庭实则岌岌可危......
是的,她承认自己的心里是有那么阴暗的一处,她总是不喜欢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甚至有些变态的是,她喜欢看到那些虚伪的人被撕下面具的那一刻,喜欢看他们阴暗的一面被暴露在阳光后躲躲闪闪的模样,——丑陋得让人震惊。
是的,她不否认,每一个人都喜欢给自己戴上面具,但是这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用表面的正经来掩盖面具下的猥琐的。
只是,此时的她从没想过,日后却是因着这样一味愤世的性子,而做出了一件让自己悔憾一生的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如此想着,却见不远处一个黑黑瘦瘦的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正盯着一个夹着公文包的青年,目光专注而灼烈,甚至右手都快伸到人家的身上去了。
偷窥猥/亵?咸猪手?不会吧,如今大街上的,连男的都不安全了?!
好吧,是千泷龌/龊了。因为接下来她看到人家不过是想偷个钱包而已。
突然,一个小球状的物体在半空中抛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哎呦!是谁偷袭老子?!”那鸭舌男叫道。
可是接下来他便叫不出来了,因为他那只欲行不轨的手还好死不死地放在人家的包里。
“你,你偷我的东西?!快来人啊!这里有小偷!”
顿时以两人为中心的周围很快就聚拢了一大波人,叽叽喳喳,真是吵死了。
千泷有些无趣地抛着手里剩下的两个核桃。
心想,早知道就直接磕脑门上,把这人磕昏了嘴闭上了,兴许就没那么吵了。
不过,一家店铺旁的音响里突然转放了千泷喜欢的歌曲,她轻声哼了起来,心情又好了起来。
从超市出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有些疲惫地上了公交。
人多的劣势完全体现在了公交车上,拥挤、吵闹......
“唉,你不是我们附近的那个谁吗?”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千泷耳边想起,尖锐得有些让人头疼。
本抱着一丝希望喊的不是自己,却有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肩膀,脂粉味太浓,千泷皱了皱眉头,转个头看到是一位穿得十分鲜艳的中年大妈。
“姑娘,我也住在花溪小区,是附近广场舞团的副领队呢!我见过你!”大妈的声音里似乎还带有一丝得意。
千泷倒是有了一些印象,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想交谈下去的欲望,可是这位大妈却是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今天我代表我们社区参加了市区举办的中老年人广场舞风采展示大赛呢”貌似是有这么一个活动,免费报名,千泷并不觉得炫耀点在哪。
“跳了一上午的舞,腿都酸了....”大妈说着还用眼睛瞥了瞥千泷的座位。
这么明显的暗示如果还不明白,就真的是傻子了。
如果放在平时,千泷也会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一些不方便的人,即使是面对一些不算老的老年人,为了避免麻烦,千泷也是会把座位让出去的,可是如今手里提着堆起来比自己还高的东西,她实在不想,况且千泷的脾气就是,只要是别人强迫的,即使是再小的的事,她也不愿做。
似乎她记得这位大妈的原因也并不是怎么好:
这位大妈在千泷附近的小区里出了名的,丈夫怕她怕得要死,在小区里经常见到的场面就是她指着老公的头大骂,老公赚不了钱——骂,老公喝了点酒——骂,老公不顺着她的话——骂......其次就是她儿子去年娶了媳妇,媳妇也是个强势的,两人一天到晚地上演婆媳大战。
这大妈是个能跳一天广场舞不带喘的主儿,难道她看不见别人手里的东西吗?五十出头六十未满的年纪也好倚老卖老?
千泷故作听不懂的样子。
大妈久久等不来千泷的回复,便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声音大得惹来周围的人的目光。
索性千泷也是个厚脸皮的,反正也没多久了。
可是谁知却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竟十分“热心”地询问千泷:“姑娘,给这位大妈让个座好吗?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只要人人献出一份爱.......”千泷无话可说,她面对这种圣母癌一向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总是会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
年轻人看到千泷无动于衷,又说道:“姑娘,想想你自己吧,难道你希望在你年迈体弱的时候,看到人心冷漠得连让个座的人都没有了吗?......”千泷看了看“年迈体弱”的大妈,又一次对圣母癌表示深深地无语。
圣母男见到千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虽是不忿,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慰着大妈,这大妈嘀咕了几句便不再做声了。
没多久,千泷解脱似的下了车。圣母男表示想让大妈坐下,可是大妈却骂骂咧咧地在千泷后面也下去了。
千泷没有听到的是,那个男人略带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这姑娘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其实那个年轻男人就是昨晚想把千泷拦下来做笔录的警察。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奇怪,总是会出现那么多巧合,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人总一条叫做命运的细绳串连在一起......
这件小事过了没多久,小区里就传出了住在小区附近的那个女孩人品怎样不好、公交车上都不给老人让座的话,但是这些传言对千泷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
微风和煦的傍晚,千泷在阳台上吃着自己煮的泡面,看着远处一层一层亮着灯光的房子,突然觉得活着挺没劲的。
但是对于任何一个曾直面死亡的人来说,即使活着再没意思,他们也会选择继续活着,不要问他们为什么。
而千泷也是如此。
最近她的心里总是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不同于平时没人“练手”的那种心痒难耐,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预感——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像是有可能改变她一生的大事。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未知的,不可捉摸且难以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