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录》仓廪实

5、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五章何白苏
　　次日，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洞口处，把洞内照的透亮，千泷才悠悠然醒来，睁开眼时才突然回忆起这已不是在自己的房子里了。她看向对面，只见男子已经衣冠楚楚地坐起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醒的，千泷真是惊讶自己居然潜意识里竟对此人如此放心了。
　　对面的男子看见千泷醒了，朝着她弯唇笑了笑。
　　从昨夜的对话中千泷得知眼前的男子是位大夫，父辈们也是大夫，姓何，名白苏（敢情当大夫的爹们都喜欢给自己的儿子起个药名）。
　　何白苏其实是不在村子里住，而是住在离村子有二里地远的一处老屋里。
　　尽管不是村上的人，但是他同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十分相熟，因为他常常帮着村里的人看病。
　　何白苏也同样了解了一些千泷的情况，得知她来到此地，无处可去，便善心大发，有意收留她一阵子，说是也可以让她好好思虑一阵子再做以后的打算。
　　千泷因着初见时的几分好感和如今这番话，此时心中也是充满了感激，虽说自己给对方当个临时丫鬟的提议遭到了拒绝，但是总不能上门去吃白饭吧，因此心中也是暗暗记着要帮着做些什么。
　　何白苏的脚受了伤，不大好走，千泷便想去搀扶着他走，虽说身高有所差距，但是千泷对于自己的力气可是自信得没话说。
　　哪知何白苏连连摆手，无奈笑道:“太重了，你一个姑娘家扶不住......”
　　话音未落，千泷便用两手一肩把人架了起来，何白苏见她脸不红嘴不喘的模样，倒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居然有这般气力，但还是尽量用腿支撑以减少千泷肩上的负担。
　　千泷虽然力气有的是，但无奈身高差在那儿摆着呢，所以走起来也是有些费力。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路颤颤悠悠地走着，山路和田路都不大好走，费了好大功夫才走到喇叭村的村口。
　　太阳升得高高的，村子里，有些个壮年人在屋后劈柴，有的扛着锄头打算下地干活，一些妇女在捶打着衣服，而老人和小孩儿在门口蹲着晒太阳......
　　好一幅安乐平淡得宛若静止的画面。
　　可是当众人一看到一个女孩子撑着何白苏朝着这边走过来时，这画面就变得一点也不“矜持”了。
　　争先恐后般地纷纷凑上前去打招呼。
　　一位年岁较大的老人见他模样奇怪，于是多问了几句，何白苏便道了句“上山采药摔伤了腿脚。”不过具体是怎样就摔了，他倒是没细说。
　　而众人这边一听说何大夫上山采药受了伤后，争先抢后地表露关心之语，有的要拎只自家养的母鸡给何大夫补补身子，有的更是飞快跑回家中拿着一篮子鸡蛋往他的手里塞，而其中一位大嗓门的中年黑大汉更是嚷嚷着要用自家的牛车把何大夫给送回家去。
　　何白苏看了看正在一旁搀扶着他的千泷，稍作考虑，于是便点头答应并连连道谢了。
　　千泷看见大家伙儿围着何白苏表现出如此热情的模样，对何白苏又更加信任了几分的同时，也因为自己曾对这些人恶意揣测过而心中有些许不自在。
　　这些人看起来着实没有什么恶意，除了几个穿着碎花衣裳的姑娘暗暗地瞪了她几眼外，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热情。
　　不过，她一向是个厚脸皮的，因此没有把这一丢丢的“歉疚”表现出来。
　　何白苏这边同众人家长里短的，千泷则在一旁接受着几个姑娘的一次次莫名其妙的眼剜。
　　千泷也是个暴脾气，几次下来终是忍不住了，顿时随意地回瞪了一眼，谁知那一眼杀伤力居然如此之大，刚巧被她瞪的那个姑娘愣了一下子，然后泪如雨下地默默跑来了。
　　于是，余下来的姑娘便对千泷的怨念更深了，对她又进行了一波眼神伤害。
　　千泷无奈，只好装瞎。
　　话说承诺用牛车送何白苏和千泷一程的黑大汉虽然人长得不咋的，但是做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不大会儿就把自家的牛车给拉了过来。
　　于是围着何白苏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干活儿了，而周围的妇人们也是一边嚷嚷着让何大夫多来走动走动，一边让他赶紧回去好好养伤。
　　而姑娘们也是一下含情脉脉地看着何白苏又一下似有深仇般地瞪着千泷，眼神交换之间，十分精彩。
　　就在姑娘们的久久注视之下，牛车缓缓地离开。
　　乡间的路不大平整，又加上乘坐的是牛车，尽管赶车的大汉已经十分照顾两人，赶得比较缓慢了，依旧是一路颠簸。
　　千泷这个人脸皮兴许厚点，但并不是什么神经大条的人，于是想到照顾何白苏的伤，他的确伤得很重，而且说是摔伤了脚，身上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擦伤是难免的，千泷早就注意到了，便一路上扶着他，以免他被颠得磕到板车上。
　　两人靠得很近，千泷是个不大拘小节的人，而何白苏则是当着第三者的面，也不敢说什么，怕丢了姑娘家的面。
　　哪怕身上沾染了些许泥土和野草汁，千泷还是在对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药香。
　　而另一方，何白苏则从没在意过自己身上的味道，此时从未和女孩子如此近距离接触的他正假装坦荡，实则心里却有几分七上八下的
　　二里地的距离说它短，可是凭千泷和何白苏两个人这样一个“弱女子”和一个伤员组合晃悠悠地走着也是够费些劲的；如果你说它长吧，这牛车竟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赶到了。
　　这里离喇叭村有些距离，可也同样是依山傍水的，环境甚至比喇叭村还要好些。
　　忽略附近的溪流竹林，千泷一眼入目的便是眼前房子，全部都是用竹子建的，但看不见屋子全部的样子，因为周围是一长排竹子围城的院墙，可是从这竹墙的规模上来看，里面的房子也必定不小。
　　千泷心想:看来这何白苏不是自己想象的赤脚医生那般的乡村大夫。
　　千泷打量的同时，何白苏正和准备回去的黑大汉道谢，千泷见了，便走了过来，朝着黑大汉说道:“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这大汉是个实心眼的庄稼人，平时接触的也都是些自己村上的妇人，即使对别人帮点小忙大家也是态度大方无所谓的样子，哪里有过这般精致的小姑娘给自己道谢，还表现得一脸认真的模样？因此顿时就自己先不好意思得笑了起来，支支吾吾说着小事小事。
　　此时何白苏也因为千泷突如其来的话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大汉一起笑了起来。
　　这边黑大汉赶着牛车刚走，那边竹屋的门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约十岁的孩童，一边朝着何白苏跑去一边咧着嘴喊着“三少爷！三少爷！”
　　何白苏带着千泷进了院子，那个小孩围着他又蹦又跳，貌似很喜欢他的样子，还一脸好奇地问他千泷是谁。
　　何白苏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笑着说道:“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这小孩听了又不消停，嚷嚷着“三少爷的朋友一定都是好人！”什么的。
　　三人进了一间屋子，千泷刚刚扶着何白苏坐在一张椅子上，门外就匆匆赶进来了一个年纪略大却十分精神的老头，何白苏笑着喊了一声“何叔！”然后又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受伤的情况以及千泷的身份，便让这位何叔带着千泷收拾收拾住下了。
　　晚饭是何叔准备的，千泷本以为小孩叫何白苏“三少爷”，应该是何白苏家里的佣人，可是吃饭的时候却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四个人一桌吃了晚饭。
　　席间千泷又暗暗看了几人，尤其是何白苏，发现他应该是沐了浴换了衣裳，看起来更加俊秀了，以前她不是没有见过长得俊秀的男生，可是比起来终究是少了些韵味，难道是因为长发美男更有味道的缘故？或者是生活环境的熏陶让他有种由内而外的气质？
　　算了，不去想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了，总之要在这个地方寄宿一阵子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千泷正在神游之中，没有注意到何白苏变扭的模样。
　　其实何白苏吃饭吃着吃着，发现有人在看他，他也不好意思点破，于是被看着看着耳根就红了。
　　饭后，几人都有些疲惫了，尤其是何白苏和千泷，两人可是在山洞里睡了一夜白日里又折腾了一天，如今只觉得困意连连。于是何叔连忙让两人回房休息，自己领着小孙子收拾着。
　　千泷回到了何叔给她收拾好的屋子里，躺在床上，看了看四周，真真是“家徒四壁”的感觉，除了一张桌子、简易的衣橱外，就剩下这一张空荡荡的床了，连上面的薄被还是何叔才给千泷放上去的。看来平时是没有人住的。
　　不过，简单明了，千泷喜欢。
　　——其实，繁冗复杂，千泷也喜欢的。
　　是因为遇着好人了吗？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