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白墨丹青

7、选妃风波 （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穿着水红色舞衣的美人手持青铜剑，手腕轻转，腰肢轻扭，莲步妖娆。但那些曼妙的舞姿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舞者那张堪称绝色的脸，极艳，极媚，有一种肆意张扬的美。她举手投足皆有韵味，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和她一比，大殿上的其他大多数的女子就如庸脂俗粉一般，黯然失色。

　　“太差了，比圣姬差多了，连娆姬都比不上……”穿着青色锦服的少年小声嘟囔了一句。

　　“专心点！”吕不韦轻声呵斥他。

　　吕平闭了嘴，但内心仍有不满。他是从小看惯美人的，所以眼光格外刁钻。相国府的美人那么多，环肥燕瘦尽不相同，却个个都有一技之长。这个跳舞的女子生得再美，也不能掩盖她跳舞很水的事实。她的注意力太不集中了，光忙着给嬴政抛媚眼去了。

　　吕不韦却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儿子目光短浅。

　　樊将军的妹妹樊绣心，是秦国公认的大美人儿，也是之前吕不韦为圣清拟定最大的对手。樊绣心出生将门世家，从小习得一手好剑。如今这番软绵绵的剑舞，只不过是在秦王面前撒娇示好罢了。毕竟没有了圣清这样的竞争对手，凭她那倾国倾城的相貌，就足以对其他选妃的女子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民女献丑了。”

　　一曲舞毕，樊绣心理了理衣袖，跪地叩首。

　　“政儿，你觉得如何？”赵姬笑吟吟地问嬴政。

　　嬴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樊绣心，忽然转过头，嘴角含笑：“冰凝，你觉得如何？”

　　一直致力于啃点心的冰凝动作一顿，看似随意地瞟了嬴政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擦掉嘴角的点心碎屑，端起酒杯浅浅地啜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嗯，剑不错。”

　　的确，樊绣心手上的青铜剑做工精细，寒光凌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但是，由于大多数人的视线都在樊绣心身上，所以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那把利器。当美人太过夺目，宝剑也就在她的光辉下黯淡无光。

　　就在樊绣心在心里对冰凝的话颇有微词的时候，她的哥哥樊於期却已然变了脸色。

　　嬴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你觉得，她该如何处置呢？”

　　冰凝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按大秦律法处置吧。”

　　“陛下恕罪！臣的妹妹年少无知……”樊於期脸色煞白，匆忙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嬴政嗤笑一声：“私自带剑上殿，按大秦例律，该当如何，她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樊爱卿？”

　　樊於期冷汗直流，私自带剑上殿，是会被杖毙的，而且大秦的连坐制度……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绣心她不知者无罪，以后再也不敢了！”

　　“陛下！”樊绣心看见自己的哥哥如此狼狈，不禁出声反驳：“民女并非私自带剑上殿，这件事是太后知道的！”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母后……”

　　面对嬴政惊疑的眼神，赵姬也开始慌了“不，哀家……”

　　樊绣心咬了咬朱唇，泪眼盈盈地看着嬴政母子：“民女的《无衣》本来就是一场剑舞，而献舞的曲目，是先给太后过了目的啊！太后精通各种舞曲，岂会不知道，民女的《无衣》要用剑作为辅助？”

　　嬴政默了一下，然后盯着赵姬的眼睛问：“母后，是这样吗？”

　　赵姬咳了一声，以袖掩口：“哀家原以为，樊姑娘聪明伶俐，才气过人，是把原有的舞曲改编了的……”

　　“太后！”樊绣心哭得梨花带雨。

　　“请太后和陛下恕罪，臣愿意代小妹受罚……”樊於期把头磕的咚咚地响。

　　“王兄，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吧。”成蟜突然出声好言相劝。

　　赵姬似乎也心软了，温声帮樊家兄妹说话：“政儿，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家樊姑娘没有歹心。当年哀家在烟倾阁，也跳过剑舞给你父王看……”

　　难怪樊绣心不肯好好发挥自己的实力，原来还有讨好赵太后的意思在里面！吕平恍然大悟，但心里对樊绣心的好感又减了一分。

　　想模仿太后和先王的佳话，来让陛下对自己刮目相看吗？郑姬默默地想。她是郑国送过来和亲的公主，并不用表演才艺，却也没有受到秦国王室多大的重视。毕竟自己的姿色只能算中上，而且自己的母国十分孱弱，根本入不了大秦王室的眼吧……

　　她有些怯怯地抬起头，去偷看自己未来的夫君，却发现他的神情有点阴沉。

　　他不高兴吗？樊绣心那么楚楚可怜也没有引起他的怜香惜玉之情吗？

　　“仲父，您觉得该当如何处置？”嬴政似乎十分虚心地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相国大人讨教。

　　吕不韦沉吟半晌，把问题推了回去：“臣不敢妄言，还请陛下自行定夺。”

　　“陛下……”樊绣心哀求着。

　　“冰凝，你觉得呢？”嬴政又回过头去问自家妹妹。

　　又把我拖进来！你烦不烦？冰凝面无表情地回答：“这种事情，王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但冰凝这般敷衍的回答不知道怎么的取悦了嬴政，他的表情变得兴致勃□□来：“但寡人爱听你的意见。你怎么说，寡人就怎么做好了。”

　　冰凝蓦地抬高了声音：“陛下，臣妹只是一介女流！”

　　嬴政却笑了：“没事，寡人相信自己妹妹的决定。况且冰凝那么漂亮的妹妹，为讨你欢心，做点什么也是为兄应该的。还有，叫寡人王兄，叫陛下多见外啊。”

　　“公主殿下……”樊於期又连连给冰凝磕头。

　　可冰凝却清楚地看到了他身后樊绣心略带愤恨的眼神，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抬眼看了看嬴政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觉得一阵恶寒。

　　恶人都要她来做，啧。

　　“凡是为这场剑舞做过准备的人，全部杖脊二十。”

　　“谢公主大恩！”樊於期朝冰凝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又向嬴政哀求，“陛下，小妹从小就被臣娇生惯养坏了，请让臣来承担小妹的二十杖吧！”

　　“不！民女的剑舞是私自准备的，兄长他并不知情，请陛下放过他！”樊绣心也朝着嬴政磕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民女甘受惩罚！”

　　她的额头被磕出了红印，看起来煞是可怜。

　　赵姬有些不忍了：“政儿……”

　　“这样吧！你自己来做个选择。”嬴政笑着说，“你哥哥他不知情，所以他自己没有那二十杖的处罚，不过他可以替你受你那一份的罪，但你是肯定入不了宫的了。如果你自己甘受二十杖，那么，寡人对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你可以进入寡人的后宫。怎么样，你选哪一个？”

　　恶趣味。不过终于没她什么事了……冰凝撕开橘子瓣外面的那层薄膜，再把橘子瓣放入口中，好甜。她眯起眼睛，看着浑身颤抖的樊绣心又朝嬴政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民女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民女仰慕陛下已久，无论如何也想长伴陛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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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了将近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