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白墨丹青

8、蛊毒

　　选妃事项暂时告一段落之后，郑姬进宫做了夫人，樊绣心在家养好伤后，也进了宫。
　　华阳太后出面，给成蟜挑选了一个来自齐国的贵族女子，据说此女十分端庄温柔，知书达理。
　　“大概这咸阳宫里，会变得越来越热闹吧。”圣清如此跟冰凝感慨。
　　但冰凝很少在意这些事。最近嬴政送了冰凝一匹黑色的小马驹，冰凝很是喜欢，倒也懒得计较嬴政之前算计她的事。现在她经常跑去马厩，去给自己的小马驹喂食和顺毛。

　　某日，冰凝前脚刚走，后脚赵姬派的宫女就到了淑怜殿。
　　“太后希望圣清殿下即刻过去一趟。”来通告的宫女恭恭敬敬地朝圣清鞠了一躬。
　　圣清放下手中的竹简，眉头轻蹙：“母后她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公主殿下过去便知。”宫女垂着头，含糊地回答。
　　圣清站了起来：“我先准备点礼品，即刻就到，姑娘先回去复命吧。”
　　“不，太后吩咐一定要奴婢亲自把公主带到。太后只是突然想见公主而已，礼品什么的，公主不必花时间准备了。”宫女很坚持。
　　“诶，有礼物也不要吗？我家公主又不是认不得路，还要你带？”正在抹桌子的小宫女突然抬起头，插了一句嘴。
　　“这……”那宫女脸上透出一些为难之色，但很快她又恢复过来，“太后她只是想早点见到公主而已！”
　　“赤雪，别乱说话！”圣清轻声呵斥了还想反驳的小宫女。
　　然后她朝报信的宫女笑笑，一边说话一边仔细瞧着她的反应，想看出一点端倪来：“我的下人没管教好，让姑娘见笑了。说实在，我没见过姑娘，姑娘是新到母后手下做事的吧？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奴婢棠儿，是刚到太后宫里的新人。”棠儿隐隐有点焦躁了。
　　圣清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这样吧，棠儿姑娘，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换套衣服，换完马上和你走。素华，给姑娘奉茶。”
　　棠儿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圣清按住了肩。她有点慌张地抬起头，便看见圣清巧笑倩兮地注视着她：“我觉得，姑娘还是不要拒绝的好。毕竟，有很多事情，是人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对吗？”
　　于是安顿好棠儿后，圣清进入内殿换衣服。在穿上一件厚实宽大的袍子后，她给自己戴上一支珠花，打开首饰盒子，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镯子给自己戴上。
　　“公主，这个镯子似乎尺寸有点不合呢，有点大了。”赤雪在一边忍不住说了一句,“要不要换一个？”
　　“不用了。”圣清把戴着镯子的手拢于袖中，“最近总有点心神不宁，这镯子是外公留给我的东西，据说可以避邪。”
　　“那公主干脆不要去了吧。”赤雪凑过来帮圣清理了理衣襟。
　　“我不可能不去见母后，早见晚见都是见，还不如现在就去。我们走吧。”圣清转身出了内殿。

　　一路上赤雪和同行的太监潘立一直小声说着话，终于惹来了棠儿的侧目。但赤雪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反倒是圣清冲她笑了笑。
　　果然是出生低贱的女人，一点威严都没有，连自己的仆人都管教不好！棠儿在心里腹诽，这样的女人，恐怕是好骗的很。
　　“棠儿姑娘。”
　　轻柔的声音把正在打小九九棠儿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公主有何吩咐？”
　　“这可不是去章台宫的路，怎么，母后换寝宫了吗？”圣清望了望章台宫的方向。
　　“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景新宫。”棠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我昨天还听说母后在甘泉宫，怎么跑到那么远的景新宫去了？母后近来身子不好，可不能这么瞎折腾。”圣清以袖掩口，眉眼弯弯，直勾勾地盯着棠儿的眼睛，“再说，景新靠近冷宫，一直又破又旧，母后凤体金贵，住在那里实在是不适宜。”
　　“这……太后高兴住那儿。”棠儿话一说出口，顿时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这个理由，不让人怀疑才有鬼。该死！她一个进宫没多久的公主，把秦宫的建筑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没想到圣清听到这句话反倒沉默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的确，怎么样都抵不过母后高兴。”
　　说完，圣清自顾自地向景新宫走去。
　　这就混过去了！？棠儿十分震惊。但由不得她震惊多久，赤雪和潘立已经匆忙跟上圣清的脚步，于是她不得不忽略内心隐隐的不安，快步跟了上去。
　　快到景新宫的大门时，棠儿拦住了赤雪和潘立，声称太后只想见公主一人，让他们在门口等候。
　　赤雪正想反驳的时候，圣清瞥了她一眼：“就按母后的心意办吧。”
　　棠儿得意地低头窃笑，赤雪恹恹地退下了。

　　在圣清刚刚踏进景新的大殿，门嘎吱一声就被关上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最近的案牍前，假意弯下腰，低头去闻一个青铜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哐当！！！
　　大殿里传来一声巨响，棠儿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瞪了守在一边明显魂不守舍的侍卫一眼：“专心点！做好你们的本分！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要管！不管什么人都不能放他们进去！”
　　“喏！”侍卫们挺直了腰杆。
　　“嗷……”嫪毐捂着红肿的额头痛苦地呻*吟。他的脚边是一个打翻的香炉。
　　就在刚刚，他从圣清身后抱住了她的纤纤细腰，结果圣清猛地端起面前滚烫的香炉，狠狠地向他正往圣清颈窝拱的脑袋砸去。滚烫的青铜带着十二分的狠劲，把嫪毐砸得眼冒金星。
　　“啐！臭娘们还真够狠的！”嫪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圣清，想到刚才抱到的柳腰，又十分下*流地笑了起来：“但是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嘿嘿……”
　　圣清摸着方才被嫪毐舔到的脖子，强压着自己恶心想吐的冲动。虽然刚刚衣料挡住了香炉的一部分高温，但她的双手还是被烫伤了一部分，现在正在隐隐作痛。
　　不过……
　　圣清忽然指着嫪毐的脚边，放声尖叫起来：“蛇！有蛇！”
　　嫪毐没理她，直接朝圣清扑了过来：“小美人你就不要骗我了，乖乖从了吧……”
　　但下一刻，大腿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变了脸色，圣清侧身一闪，他就狼狈摔在地上。嫪毐也顾不上爬起来，连忙掀起自己的下袍，一只白色的小蛇飞快地蹿了出来，如闪电般在地板上游移，很快消失不见。
　　“啊！！！”嫪毐惊恐地发现自己亵裤上的血迹渐渐变黑。
　　一颗一节小拇指大小的白色椭圆状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耳边传来一个略带急切的温柔女声催促他：“快，解毒*药，快吃下去！”
　　嫪毐想也不想，下意识以为自己找到了救命仙丹，抓起那颗东西就往自己嘴里塞。
　　然后又有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来，喝点水。”
　　嫪毐不假思索地接过杯子，把它一饮而尽。
　　“咳咳！”他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如获新生，连额头上和大腿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他抬起头，看见圣清冷若冰霜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悯。

　　“你凭什么以为，你想伤害的人会救你？”

　　语毕，圣清抡起不知什么时候捡起来的青铜器，趁着嫪毐没反应过来，再一次狠狠地朝他的头上砸去。

　　嫪毐是被疼醒的。
　　腹部像被火烧了一样，火辣辣地疼。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全身上下动弹不得，连嘴，也被破布堵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该死！这本来都是来对付圣清那个女表子的！按计划，他应该在圣清进门后用蒙汗药迷晕她，然后对那个臭丫头占为己有，再把她绑起来和她谈判。但他认为这样太过无趣，反正圣清逃不掉，顺从也好，反抗也好，都会更刺激。没想到……想到这里，嫪毐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圣清，凶恶的表情似乎想把她生吞活剥。
　　“啊，看样子蛊毒已经发作了。”
　　圣清对他毫无作用的怒视不以为意，反倒一步步向嫪毐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嫪毐错觉，圣清离他越近，嫪毐的腹痛就越厉害，一直到他冷汗直冒痛不欲生的地步。
　　“啧，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下蛊。”圣清终于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嫪毐的反应。
　　圣清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让嫪毐毛骨悚然的话。他忽然想起圣清来自楚国，而楚国崇尚巫鬼，蛊毒之术的传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恐惧在他的心里滋生蔓延，他拼命挣扎着，原本圣清那张姣好的脸，此刻在他眼里，扭曲如讨命的恶鬼，令人胆寒。
　　“呜呜呜！”堵住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圣清笑了，蹲下身子与嫪毐对视，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别怕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是母后吩咐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嫪毐急得眼泪快出来了，拼命点头。
　　圣清叹了口气：“唉，你说母后又是何苦来着。我只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想让我帮她……但是，我为人子女，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帮自己的母亲，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母后何必用这种手段来让我帮她呢？”
　　嫪毐一方面被吓到了，一方面怕得罪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回去告诉母后，我愿意无偿地帮她。而你，除了她不愿意碰任何女人。你头上的伤是你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我们让母后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圣清朝嫪毐笑得十分温柔。
　　嫪毐一听这话，圣清似乎打算放了他，不由喜出望外，拼命点头。然而圣清微笑着站起来，向他走了两步，他腹中又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嫪毐又晕了过去。
　　砰！！
　　景新宫大门从外面被踢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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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久违的更新，照例求评论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