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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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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感情。故而所有应允予你的诺言都将被背离,所有倾心于你的人都将欲手刃你,所有曾经美好的事物都会毁灭在你手里。没有人可与你并肩同行,亦无人可与你共享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长路漫漫长夜漫漫,你却命中注定踽踽独行。”
“少君侯,你没有心。”
青歌满身冷汗地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壁炉上的钟将将敲响三声。半夜三/点吗……好想继续睡哦。她在柔软地能把人陷下去的床褥里打了个滚,模模糊糊地想,好像做了个噩梦,是什么来着,能把我都吓醒?想啊想啊……想不起来了。她把铺散了一枕的长发撩上去,翻了个身刚想重新沉入梦乡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间有一点晦暗的灯光摇动。
青歌一怔:“华色?华色你还没睡么?”
“少君侯?”华色提着灯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有什么吩咐吗?”
青歌说:“我只是问问你为什么还不睡。”长久以来的戒心让她即便来到了绝对中立重重保护的象牙塔里也不敢松懈,一丝灯光,一点略大的声响都可以让这位五六年都在枕戈待旦不敢睡安稳觉的年轻少君侯醒来。青歌疲倦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你这样让我也睡不好,睡眠不足的话我白天状态很糟糕——我很为难。”
“啊,抱歉。”华色轻轻地把灯遮了一下,房间里的亮度一下子就维持在一个昏暗得正好能看见物体大致轮廓的程度,让人不由自主地昏昏欲睡起来:“我在看那天我们签下的契约,我当时没看懂,为了保险想再看看……”
青歌嗤笑一声:“你看不懂的。双份契约的另一半在我的床头柜里,拿来,我给你说。”
“您不睡觉了吗?”
“赶紧了了你的心事我就可以继续好生睡觉了。”青歌摊开羊皮纸揉揉眼:“这是双份契约,明文上约定好你给我做四年贴身女仆,我按契约支付你工资,你看不懂的地方用咒文写的是‘以契约双方灵魂为证,血肉为凭,互不背离,誓言忠诚’,你要是背叛我的话……”挑了挑眉:“会死的。”
华色失笑:“那怎么可能。我不会背叛您的。”
“放心了?”青歌一把将契约甩开:“本侯绝不会拖欠你工资,你还有什么要瞎操心的。”
“没有。”华色发现青歌只有在心情不好或者人情往来的时候才会自称“本侯”。而眼下的情况显然属于前一种。她起身,弯下腰给青歌掖了掖被角,然后把那张羊皮纸珍而重之地收进柜子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祝您好梦。”
青歌在心里轻轻冷笑一声。誓言从来是最不保险的东西,从来是说着不离不弃的人最先离你而去。就算有契约的约束也有人在不停地探索毁约的方法,钱权色/欲无人不爱,你又会因为什么离开我呢。
华色在门口滞留了好久,低声开口:“如果这样能让您对我放心……我很高兴。”
青歌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一片浓重的黑暗里看不清表情。良久,她翻了个身支使道:“我明早要吃奶油玉米浓汤和煎的五分熟的小银鱼鱼排。”
华色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这么黑完全看不见,轻声说:“好。”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果然出现了香甜的浓汤和新鲜的鱼排。青歌拉开凳子坐下,略略后仰避开了华色想给她系上餐巾的手,脸都有点红了还故作若无其事地说:
“你……咳,真的不用这么周到的,华色,我习惯自己动手了。”
华色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啊,少君侯。”
“你们是不是以为布置法阵很简单哪。”兼任法阵课教师的第一法师戈林是个年纪近百的老人了,须发皆白仍然精神矍铄,站在讲台上对下面的学生们训话:“没错,的确很简单。”台下大部分学生好歹也是做过功课的一等金星班天之骄子,或多或少地做过些功课,明白这位第一法师所言非缪,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话锋一转:“可是如果你想做一名合格的法师与剑士,那么你必须知道,法阵是活的,人也是活的。一味将成品进行死板硬套在日后的实战中绝对讨不了好,而过分的花里胡哨的改造也会让一个优质法阵变得不堪一击。”
“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布一个最基本的‘局’,这是制造法阵的根本,一个法阵便是由无数个千变万化、各具玄妙的‘局’环环相扣而成。”‘局’从目的上来说只分为两种,生局死局,而从作用上来说则分为如下几种,治愈,进攻,防守,聚气,创造,操控。一个治愈法阵里可能兼备进攻与防守,而创造与操控也不是完全没有出现的可能,关键在于运用,分清主次,相辅相成。”
戈林教授从桌子底下拿出个棋盘,向着翘首以待的学生们眨了眨眼:“现在,我们去外面。”
“这个棋盘就是你们这节课所要布局的主体。在‘人之纪’到来之前,法师们通常选择多种不同的物质为每一个局做出花样繁多的主体。也就是说在过去,一个法阵在没有被完全破坏所有的‘局’的主体之前是不会停止运转的。当然我们现在对它们进行了小小的改造,只对法阵的中心局做出主体,这样大大减少了布局所用的时间,然而也提高了法阵被破坏的可能。”
“世间万物均可成局。两人一组,法师布局剑士破解。局的弱点就在于注入魔力的那个‘眼’,请各位善用这一点。”
第一组上前实习的搭档是一位水属性的法师和一级剑士。青蓝色的水纹柔软地波动开来覆盖了整个黑曜石棋盘,虽然稍显稚嫩但仍能看出来是个治愈局。剑士苦恼地看了半天无从下手,柔顺而毫无恶意的局是最难解开的,最后在林顿教授的指引下找到了生命气息比别的地方都浓郁的一个节点,锋利无匹的大剑夹杂着风声迎头劈下,黑曜石棋盘裂成两半,局破。
而后凄惨开裂的棋盘又自动拼合起来毫无痕迹,迎来了第二组搭档。这一组搭档显然比上一组幸运的多也聪明的多,金色的光芒从掌心绽开,在空中变成亮闪闪的金粉铺满了棋盘,聚气局。棋盘上开始涌出大把的黄金与宝石,玛瑙珊瑚猫眼珍珠四下滚落却始终滚不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剑士丝毫未被所惑,剑尖直接捅入黄金涌现的那个节点,却不见有丝毫破局的迹象。
“我在聚气局中布了防守局,这已经算是一个简单的法阵了。”金属性的法师略带骄傲地为搭档解释:“防守局才是中心局。”
“原来如此。”剑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抡起长剑把整个棋盘劈了一遍,棋盘丝毫无损。随即在短暂的休息后,剑尖在刚刚感受到了阻力最大的地方轻轻一挑,局破:“虽然这样是最蠢的方法,可是我好歹解开了。”
而后的搭档们施展浑身解数开始了布局与破解,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布出简单的法阵,大多数人都只能在棋盘上做出一个最基本的“局”,这完全取决于魔力的丰沛程度和对咒术掌握的多少。不知是有意无意,所有的剑士都绕过了青歌去挑选别的搭档,而青歌怀抱着“果然如此”的心情抬起头,正好对上塔斯克海蓝色的双眼。
他们曾经是名义上的恋人,棋逢对手的知己。
“您会原谅我么。”塔斯克双手拄着大剑直立在青歌面前,看着她拿起那个棋盘。青歌的手很白,久居深闺的贵女们皮肤都是这个颜色,却又不是不正常的苍白,而是花了大价钱用牛奶象牙粉珍珠膏娇养出来的欺霜赛雪。那只白得像玉石一样的、十指修长的手就这样闲散地搭在黑曜石棋盘上,浅蓝色的血管纹路淡到几乎看不见,有种精致华贵的、惊心动魄的美。
“您是在说笑么。”青歌叩着棋盘边缘低吟了一会儿,蓦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便听到这一句几近于无理要求的话语,气的笑了起来,那个锋锐矜傲的笑容让塔斯克胸口一窒,便听到她毫不留情地把这个请求给排比了回来。
然后她的手动了。青色的火苗从她的掌心猛然窜出,温度高的连周遭空气都在大幅度扭曲。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布满了整个棋盘,却没有烧灼到这个主体半分。紧接着,红色的光芒流泻开来,在棋盘正中凝聚成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的样子,第二个防守局即将完成。
“不愧是法师世家的少君侯啊。”戈林摸着长长的白胡子欣慰地感叹:“您今年只有十五岁吧?已经能开始布出防守进攻兼备的法阵了,真是……家学渊源啊。”
“您谬赞了。”青歌打小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藏拙什么叫掩人耳目,当然也没有人教过她,有足够的世家背景与个人实力的年轻法师素来锋芒毕露得横行无忌,为什么要加以掩饰,为什么不能展现我的实力。她的矜傲与锋锐全都掩在沉稳的表皮之下,被夸赞为“那是比最明亮的星辰还要夺目的眼神”,也只会出现在施法的时候。
青歌缓缓地结了个手印,第三个局开始初露雏形。橙黄的、温暖的光芒从指尖缓缓流出。引起周围人一阵赞叹与倒抽气的声音——
那是“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