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傲骨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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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给了他FUNDING，他就会放过PAUL？”我几乎还不敢确信。
“人，总有他最想要的东西。”他缓缓吐气，语调平静，仿佛自言自语。
“可是。。。”我心头仍是疑虑重重，“部长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醒过来，PAUL的学术过失也已被证明成立，部长一家真能不再计较？”
“四十亿，足以让一个国家改朝换代。不是所有人都会拿自己仕途前景来换一段已近迟暮的父子之情。”
我默然。他说得太对了，对得我心头一酸，遥远的一角又被触及。
“谢谢师父答应保释PAUL。。。”我小心翼翼地说，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升温，暖暖地，带一丝酸甜。
他却别过脸去，嗓音冷淡，掷地有声：“ 我不会。”
我一僵，仿佛从天堂生生掉进冰窟里。
“但是罗夫人可以。”师父声线一软，定定地看回我。
“做我的妻子，你就能支配我的所有。你想保谁就保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桌上的天鹅绒盒缓缓推至我面前，夺目的钻石在眼中徐徐绽放，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戴上它，我就能开支票去赎PAUL；戴上它，我就能实现前世的夙愿；戴上它，我就能拥有前所未见的富贵荣华，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女留学生，一跃成为教授夫人、豪绅太太，从此飞上枝头作凤凰了。
这世间会有多少女子艳羡我今晚的机遇？嫁给这样一名位高权重、富倾天下、内外兼修、出类拔萃的夫婿，尽管年纪大了点，但这有什么，他有的东西年轻人如何拥有得起！权位财势，一样购得佳人在抱，青春满怀，自古如斯。
只是这或许会让全天下女子都失声尖叫的艳遇，却是一名少女用她前世里整整一生的惨烈和扭曲换来的。这枚戒指，太昂贵了，我聂小凤受它不起。
师父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脸上。我轻舒口气，道: “ 我。。。我还没有想好。。。“
“因为什么？”师父的嗓音已开始渗入一丝微愠。我听得他这般语气，当下不悦，心中便又泛起一丝想要忤逆他的欲望。
“因为不高兴。”我也学他样子，用中指和无名指托起桌上的高脚杯，身子靠向宽大的椅背, 百无聊赖地呷上一口，神情飘忽，语气淡然。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高兴起来？”他一见我露出这副德性，竟也无可奈何，语调也不由软了。
“只要师父先保释了PAUL，我们的事。。。来日方长。”我谨慎着措辞，步步为营，权在试探他反应。
师父的手突然越过桌面，突如其来地捉住我放回酒杯、未及缩回的手，我一吓，周身抖了一抖。他软软地捏着我手笑道：“你当年就是这样骗过万天成带你下山的？”
我的心里不由战粟起来，被他当面拆穿的滋味从来都不好受。他当然不是万天成，他哪有那么好骗，只怕我还没有骗成他，自己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都是你逼我的！！。。。”不知为何，直到今时今日，一提起这般往事，我的心中还是余恨缭绕，百转千回。
他轻叹一声，缓缓牵引我向他靠近。他将我手裹在自己掌中，细细抚摩。他的手指不觉中游移至我的无名指，轻褪PAUL给我戴上的指环。我一惊，想要收回手去，他却微微施力，我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我勉力挣扎着。PAUL的戒指已然脱手，孤独地躺在桌面。
“你要干什么！！”我再叫一声，他已取过锦盒中的戒指，朝我无名指套来，语调幽幽：“小凤，别任性了。他那般轻率莽撞，怎能照顾好你。以后有师父守着你，你只管开开心心过日子，什么也不用操心。”
他这般温言软语最是令我无从招架。我又开始犯愣。璀璨的指环已滑入指尖，我见他一径地欲送至底，心下一慌，宿舍密谈闪现脑海的同时，对前世遭遇的隐约惶恐亦再浮心头。“不！”我慌不迭地抽回手，用力过猛，戒指噌地一声滑落出来，弹至深红的桌面，与PAUL给我的那一枚两军对峙，虎视耽耽。
十二克拉的通灵翠钻毕竟霸气，对手本也不俗，却也被它的汩汩流光逼得显出些许单薄。
师父见我已退缩至椅座深处，一双手收藏得甚是严实，不由面色一悭。
“师父，我现在只想救PAUL，其它的事，我真的不愿去想。”我不知道自己如此相求，有没有用处，只记得曾经也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他“开开门”，那是我与他一夜良宵之后。于现代出生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怎会沦落至如此一个卑贱的境地，竟于初夜拱手托出后，一觉醒来枕畔人不仅不在身旁，我却还要东隳西突地四处去寻他，立于他房前也不敢破门而入，只能怯生生地叫一声“师父您开开门，开开门哪，有句话我一定要问清楚，然后就不骚扰您了。”
前生的一幕幕在眼前呼啸而过，我定了定神，强按下心头忽蹿的怒火，告诫自己“一定要忽略”，那不过是一场噩梦，一段久远的蹉跎。我今天来此不是找气受的，我只想救PAUL。早在师父来实验室找我时我便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
“要救他，这是你唯一的方式。”师父的语调逐渐生硬起来，这股生硬我太熟悉了，哀牢山上听过，血池里见过，临终之前领教过。那股将自己与他人的生死都置之度外的坚持，相信这世间，只得他一人而已。
一丝愠怒在心中酝酿成形，我笑了：“那我也有个唯一的条件。我嫁了你，救了他，第二天就跟你离婚，成么？”
他望回我，我满意地看到相同的愠怒在他眼中凝聚。他目光燃烧般看我，仿佛不相信我会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师父以为婚姻是什么？”我与他对视，轻蔑着他的愤怒，软声细语，“PAUL向我求婚时，我们互约终生，我们承担得起。师父你呢？你的一生在哪里？”
他一愣，眼中痛楚浮现，我知道自己正中靶心。
“时空轮回，于所有人都是一生一世。可是你呢？你的一辈子有多久？我能信你什么？今生的我对你而言不过一场游戏，师父你玩累了随时能放手，我要付出的却仍是一辈子。我死之后，你照过你的日子，你仍然年富力强，大把好生活等着你。这世上的女子，有谁可以向你要忠诚，要白头偕老，要一生一世？”
他双唇颤抖地张合，似是要辩解什么，被我一把抢白了去：“光阴无上。师父既已千秋万代，睥睨无阻，世间好女子只要师父喜欢，都是百年红颜，师父又何苦单对小凤紧追不舍。小凤好容易才有今天，只想做些于人于己皆有益处之事，请恕小凤不能再做师父一时消遣的对象。”说到这儿，我轻轻笑道，“师父的弥天大错，小凤胆敢身冒天下大不帏触犯一次，期间精彩纷呈，已然足矣。只是提醒师父，今后再拥女子入帏时须提前交待一句，于礼不合，于理不容。”
言毕，我一饮而尽杯中佳酿，捞起桌上PAUL的九克拉钻戒，套回手指，起身就走。“小凤！”师父站起来，身形微弓地拦在我离去时必经之路，神情悲怆地面对我，儒雅俊朗的脸庞上苍白一片。
“罗玄，你什么都没变。”我看着他，静静地，生平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斯强大，“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我已告诉你我要什么，你依然故我。我求你救PAUL，求你不要逼我，从当年到现在，你可曾为我妥协过分毫。你仍是自私自利，你仍是从未将我的喜怒爱憎放在心头。既是如此，你的一切我聂小凤都受之不起。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挤我的独木桥，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不，不！小凤，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他挡在我面前，我第一次见他如困兽般激动，可是感情的免疫系统这会儿早已历尽天劫，全盘激活。“不必了。PAUL研究失败，我会尽我所能帮他补救。如果我做不到，如果他被判刑，我就等他出狱。”
“他至少判三十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嗓音颤抖。
我对他悠悠一笑：“师父，你不过是与我春风一度的枕畔良人，我聂小凤尚能苦苦等你一十六年，如今对自己丈夫，我反倒不能等上他三十年吗？” 我拨开他肩膀，步履轻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傲骨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