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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锒铛入狱 ...

  •   天惠的声音变得癫狂,他干枯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在青天白日里也让人毛骨悚然。

      “胡说!你闭嘴!”左刀刀忍无可忍,“我都还没有找你算账!”

      “天惠道长胡说?你的意思是他为了诬陷你,自愿吞下噬骨散让自己四肢萎缩?从此连做个正常人都不能?”江守吼着,他拔出了剑面上看去颇是侠肝义胆,只欲手刃了左刀刀替天行道。

      宁防风上前拦住他,像是慈悲为怀。他对着左刀刀,语气森然,“左方士,敢问道长话里可有假?”

      刀刀没有回答。她看着对面的人,都是站在宁防风那一边,都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想,倘若侯爷在该多好,他一定会相信她的,一定会向着她。

      指甲慢慢嵌入掌心,刺破皮肉,刀刀却丝毫觉察不到疼,她望着面前的人扯起一个笑,“所以,光这些事就认定我是魔教的人是么?那你们说,要我怎么做?”

      她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不然以宁防风的城府定不会别过脸不看她。

      他说:“左方士,老夫自是信你的,也相信小女被俘、以及道长的事并非方士一人之过——为今,只希望方士能带领我们前去焚天宫,营救小女。”

      笑话!

      带你们去焚天宫,只为救出宁松音?怕是还为了焚天剑吧!

      左刀刀在风中把脊背挺得笔直:“实在抱歉,我是真不知该如何去往焚天宫。”

      “即便方士不是魔教中人,也是众所周知的万事通,岂会不知上焚天宫的路?莫非当真是魔教细作,这才不愿同我等齐上焚天宫么?”宁防风捋着胡子,义正辞严。

      “就是!”有人附和,“虽说焚天宫并非什么名门正派,但名号叫出去好歹也是响当当的,如今绑架一个女子做人质算什么本事!”

      “是么?单凭江守一面之词,也不能认定宁松音是焚天宫掳走的吧!”刀刀笑。

      楼七遍是焚天宫宫主,即便他真的残暴不仁,刀刀也相信他一定不会卑鄙无耻到挟持一个女子的地步。

      “这话是那贼人亲口说的,岂会有错!”江守冷眼辩驳。

      刀刀闻言嗤笑,“这话是贼人说的便是真的了么!没记错的话,他还说过魔教灭他满门,与魔教不共戴天吧?被骗了一次不够,你还要再信他第二次?”此下被江守以剑指着,剑气流泻,利刃晃眼,她却是立在原地岿然不动,还颇蔑视地对着江守连连摇头。

      “除了焚天宫,谁还有可能在这档口劫走音妹……”

      江守辩解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宁防风打断,他语中透出不耐烦。
      “够了左方士,老夫只问一句,你是否愿意为我等带路?”

      刀刀沉默。

      承袭了宫染的记忆后,她便记得了去焚天宫的路。

      只是进退两难。

      带路,就是带他们打着正义的名号为非作歹,而等到时上了焚天宫,楼七遍他们必定会救她,那她便更要被这帮人认定为奸人;可若是不带,更会被他们板上钉钉地直接打为魔教细作。

      真是好样的!无论她怎么做,都只是这一个结果。

      当着那群人的面,刀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衫,而后微微抬首,眉目清明,“我并不识路。”

      “好!既然左方士执意如此,便休怪老夫不客气了。”宁防风指着她,“魔教胆敢挟持小女,也莫要怪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左方士,得罪了!把她给我绑起来!押入地牢。”

      左刀刀没有反抗,在这么多人面前她那点身手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即便是在离霍都如此遥远的翎阳城,胧月山庄也有自己的地牢。

      幽森诡暗,周遭皆是霉腐味,空气中都似飘散着腐臭的湿气。

      地牢里没有很多人,所以刀刀听不到那些渗人的哭声、呻吟、惨叫……只有无止尽的沉寂,好似偌大的地牢只为关押她一人。

      好在宁防风尚且算是正派,他没有对刀刀用什么恐怖的刑罚,只是用沉重繁杂的锁链拘住了她的行动。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刀刀待了不多久便开始浑身酸痛,稍一动作就会引起锁链互相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而后在寂静的地牢里回荡许久,又重归死寂。

      牢里疏于防守,平日里除了送餐的鲜少有人看管。刀刀明白,他们这是在引魔教的人来救她。

      一方面希望楼七遍不要来,而另一方面……

      因为无人陪伴,孤寂幽森的环境更让人变得敏感,变得容易胡思乱想——刀刀开始思考顾久尧的事。

      她思考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头绪。

      她在想,侯爷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失踪,是否真的就是他消失的前兆?

      那么既然已经预料到了那些事,她当然就不能坐以待毙。

      可以确定的是,现下比独自一人呆在这地牢里还要让她不情愿的,便是侯爷消失无踪,是和侯爷的过往全都成为她一个人的臆想。

      可是,刀刀自己就曾经是这个故事、乃至这整个世界的创造者,她曾经可以直接决定这里的所有发展。然而,现在她却脱离了那段现实,成了完全被动的故事里的角色,她的命运全部由外面的那个任性妄为的“自己”随手安排。

      那个“自己”不明白她的遭遇,不明白她早已经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个体。

      可是刀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要避免顾久尧消失,说起来似乎很简单,需要的只是和左小仙做些沟通便好,让左小仙改变心意,不去删除顾久尧这个人——可她怎么才能沟通?

      她现今只是左小仙笔下的一个人物而已。

      仅此而已。

      她们存在于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世界。

      也许……

      刀刀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也许,只有打乱左小仙既定的情节,把本该在后面发生的故事提前完成!当左小仙发现笔下的故事开始不受控制、开始自己推演时,或许就能够打乱她原先的构思?

      或许就能避免侯爷的消失!

      左刀刀明白自己活在故事里,也许这个故事并非现实,却是她如今需要面对的所有现实。因为不在一个世界,她根本不可能给左小仙留下任何讯息任何印记,只能以主动改变剧情走向来告诉左小仙,告诉这个故事的作者——

      这里的人都是有生命的,是会自己思考独立行动的,即便她左小仙是作者,也无权随意替任何人决定命运!

      即便刀刀如今当真有一个“上帝”,当真有一个被直接安排好的人生,她的命运也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不能被动地接受,她要主动掌握机会。

      有了这个猜想,刀刀一瞬间毛骨悚然,后脑更开始突突地跳动。

      可是后面的情节……

      神思飘忽到那日里的未来湖,如果那就是未来,便是她现今唯一知晓的未来。

      接掌觅仙宗,以及,和楼七遍成婚。

      左刀刀静静仰躺在地牢潮湿的幽暗里,盯着肮脏不堪的远处,她半眯着眼思考着。

      她问自己,接掌觅仙宗,你愿意么?

      答案是否定的,半分也不情愿。

      她又问,那么和楼七遍成婚,你愿意么?

      答案依然是否定的,这更是万万不可能。

      然而,若只是这么坐以待毙地,眼睁睁看着顾久尧消失……
      她再次问自己,你愿意么?你愿意眼看着顾久尧凭空消失,而你这个事先知情者却无能为力么?

      不愿意!绝不可以。

      都是不情愿,最后一个答案却比前两个都要更加笃定。

      刀刀心里的天平已然倒向顾久尧。

      答案昭然若揭:打乱既定的节奏,主动改变命运。

      沉重的锁链压在身上,湿冷的空气堵塞在鼻腔里,让左刀刀近乎窒息。她全然不知道自己今日的选择是否正确,半分头绪也没有,却知道现在若是不为所动,以后必定会后悔。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事。

      左刀刀想,是否当日万疾风所说的,顾久尧在未来湖里全无倒影,预示的就是顾久尧日后的消失——未来这世间,不再有顾久尧这个人。

      也许后来发生的所有事皆有预兆,也许从那时起她就应该留心。

      地牢里有束光照射进来,被小小的铁窗框成一个四四方方的亮处。

      有一部分落在左刀刀脸上,借着光线还能看清牢狱里漫无目的漂浮的灰尘。

      叹口气,左刀刀扶着潮湿的墙壁慢慢坐起来,蜷着腿抬头静静望着窗外。一墙之隔,隔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从那扇铁栏窗外射.入的日光,便是她现今唯一的指望。

      从来不知自己竟是如此消极的一个人。

      就这么抱着腿坐在原地,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只是送饭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窗外的天黑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她听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响动,有刀剑碰撞的声音,有相互厮杀的呐喊,有无力回天的哭泣。

      而后关押着她的铁门被打开。

      刀刀转过头。

      黑暗中,楼七遍一袭黑衣,一柄重剑,浑身血染。

      他站在那里。

      刀刀精疲力竭,却努力挤出一个笑。

      “你来了。”寂静中,她的声音这么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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