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缭乱黯了竹马》小琪

2、第 2 章

　　在这里待了十来日，见孝瓘没有离去的心思，苍郁亦没开口提起这事。看孝瓘没有走的心思，苍郁极自然的外出，在外面住着玩着，好不自由畅快舒心，女子身上的婉约在苍郁身上极难找到，高夫人观察许久只得做罢了。
　　可高夫人心里却是极喜欢苍郁，不仅仅是自己儿子喜欢苍郁的原因，在接触下，高夫人十分欣赏苍郁这个人的本质。
　　太过美丽璀璨。
　　太过吸引人了。
　　而暗卫？
　　若不是圣令在身，他们有任务要执行，不然早避开苍郁了。这些日子来，她同所有暗卫交过手，轻易占据上风不提，轻松随意便可找到他们的能力让他们十分挫败，偏生她不会告诉他们原因，这又是一桩郁闷之事了。
　　“他在路上了？”
　　某日，苍郁突然对着某暗卫道，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暗卫不尽心慌，他们没想到，连风声都没有的事，她竟然能猜到。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苍郁心中藏着事，没多说，直至高澄来的那日，她一直在屋内没出来过一次，沉得住的性子，教一同来长安的高湛十分满意，这般，待苍郁回去，战场之事怕是可以让苍郁参与进来了。
　　三日后，如苍郁料想的那般一样，高孝瓘同高澄留在了这里，她跟着暗卫同秘密出宫的高湛离开长安，期间阎家那些人那些事，估摸有高湛压下了，不用担心回去后不得安宁了。这般一想，苍郁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你倒是轻松自在。”
　　高湛无奈道。
　　从出发那一日起到回到邺城，一路上，苍郁懒散的模样看得他无奈失笑，这般天资出众的人儿私下却是这般模样，叫那些勤学苦练，恨不得做梦都在练武，只盼着赶上她的人作何感想？不，是他，苍郁说的对，他只要活着一日便是阎家儿郎，死后亦是不改，生为女子的一切已与她隔绝，再无相触碰的机会存在了。
　　“自在点亦是一日过去，烦扰着亦是一日过去，如此，轻松自在不好吗？”苍郁靠着栏杆，看着天上的云彩，唔确实是个享受，如果身边没有高湛和宫女们陪着，那就更好了，“人活在这世上，可以活多久自己都不知道，生死薄上记着呢，可我不知道。而我又是会上战场的，如此，珍惜活着的每一天，认识的每一个人，舒心的过每一天，这样不好吗？人生在世，唯独‘知足’二字最难。看不清自身和未来的人太多了。”
　　“是啊~”
　　高湛如何不知这些，可要做到这些，那太难了，权力消磨了他的理智，他现在这般随心如何不是国家覆灭的前兆。
　　控制得住吗？
　　控制不住的。
　　“可到底是不甘心。”
　　“若能看开那最好，看不开，人这一生亦庸庸碌碌的过去了，也无妨。”苍郁笑着，转头看向高湛，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你没事的。”
　　高湛安慰道。
　　“我想的不是这个，我想的是，我上战场后，能活到多少岁。”苍郁说出自身的真实想法，她确实是这么想着的，这个疑问在她心里一直都有，不论是前几辈子，或是这一辈子，“那时，手中沾满鲜血的我会轮回转世吗？”
　　“不知道。”
　　这些事没人可知道。
　　“不知道。”
　　苍郁的想法亦一样，唔说真的，这么多次一直没有喝过孟婆汤的她，那下一世会是怎样的呢？苍郁转头看着花，发着呆。
　　“当下最重要。”
　　“我几时错了？”
　　苍郁反问。
　　她最值得高湛欣赏的便是，无论自身如何，她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做最应该的事，她从不做无用的事，亦不做多余或不应该的，这值得人欣赏，可知情的人，总觉得这心太过冷了些，叫人不由心生无奈，高湛亦如此。
　　“这倒也是。”
　　“那就行了~”
　　苍郁不说多的，依然发着呆，身后，高湛看着那天空，亦是发着呆，两人抛下应做的那些事，兀自沉浸在思绪当中。
　　“走吧。”
　　夜幕降临，高湛终是从思绪中醒过来，他掌管的是一个国家，这般放纵可是偶尔，却不可过了那个分寸。他清楚的。
　　“唔好。”
　　反身从栏杆上下来，跟在高湛身后，苍郁望着天空有些可惜。下一次这般静谧的安享夜幕，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可惜。
　　寝宫
　　苍郁坐下等着饭菜。
　　“怎么了？”
　　“我给你取个字吧。”
　　看苍郁许久，高湛突然提起这事，这不是事发突然，回程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如嫂子说的那般一样，苍郁之后身为主帅，应当有私印，有表字，有帅印，有虎符，这才好行事些，之前，是他忘了，现在补上，这还来得及。
　　“……嗯。”
　　大抵知晓原因的苍郁没有拒绝，应下了这件事，看高湛想了许久，愁了许久，连饭都没好好吃，不免担忧起来，高家男人丰神俊朗，满腹才华，经纶典籍不在话下，行军打仗那亦不是难事，可能把高湛愁成这样？
　　她心里悬。
　　“无双。”
　　“嗯？”
　　苍郁一时没反应过来，高湛提到这个词做什么？无双，他指的是什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心里思绪纷乱得很。
　　“你的字。”
　　“想好了？”
　　“无双。”
　　“无双？”
　　同音字太多，苍郁不确定高湛选的是哪两个字，唔怎么说呢，高湛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懂，她不清楚那也算正常的。
　　“公子如玉，陌上无双，我本想取陌玉二字，可怎么想都同你不搭，英华二字太盛，同你不搭，从我读到的诗词歌句到你的名字，想了许多，我始终觉得你是那独一无二的，无双二字，简单明了，配你正好，十分合适。”高湛的话让苍郁默然无语，这说好的满腹经纶，这全读到哪里去了，无双，她还天下无双呢~
　　“独一无二？”
　　你当她是和氏璧是吧，天底下就只有那么一块，独一无二的美玉，还公子如玉，她要真如玉了，学着什么陌上桑，那该哭的就是高湛这个把她当将军培养的主了，这什么跟什么啊？苍郁深感无奈，这都是些什么事？
　　“难道不是？”
　　高湛反问道。
　　“不论是你阎家第一个女族长的身份，大齐第一个女将军，亦或是别的什么，难道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你不成？那自是独一无二的。”高湛数着苍郁的身份，数完自己倒是愣住了，看苍郁一脸无奈的模样，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脸色不是太好看，有些歉疚，“我忘了，你一直不知道自己有恢复身份的机会，这事，是我的不对。”
　　“恢复身份？”
　　苍郁有些恍惚。
　　说真的，她从诞生，到现在，她就没想着自己可能会有恢复身份的机会，不是不敢想，而是没想过恢复身份，之后过的日子会怎么样？男子的身份，这些年来的经历，未来于沙场上的事，这些都是真实的经历，没法抛却，全部刻入她的骨中，这样的她恢复身份，那该是如何的尴尬，那该是如何的茫然无措……
　　说不准，那时矛盾的她会选择自我了结，避免接收那时的迫不得已，避免那时的怪异目光，避免那时可能发生的一切吧。
　　这选择不错！
　　“答应我一件事。”
　　苍郁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了那一句话，高湛不免侧首，他承认，隐瞒了那么多年，欺骗了天下人那么久是他的错，可他想不到更多能让人愿意扶持这个孩子的做法，哪怕，后果再大，高湛得说，不论怎样，他认了。
　　“你说吧。”
　　“原先恢复身份的日期，告诉我，我为未来做些准备。”苍郁算着未来可能放肆的时日，选择放纵未来那时的自己。
　　“二十岁。”
　　高湛抿紧了唇。
　　“那日，我会身着女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大殿，恢复身份之时，我会为你献上我打下来的一切，不会给阎家留下半分，那之后的事情，你怎么处理，无论阎家什么结局都无所谓。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应不应？”
　　“什么要求？”
　　高湛心生了不好的预感。
　　“赐我杯酒。”
　　“庆功酒吗？”
　　高湛觉得，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若仅仅只是一杯酒，别说一杯酒，邺城内，全部的酒，哪怕是现在给苍郁，高湛亦是不会有意见的，此时，高湛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的扩大，他感觉到了不安，深深的不安在蔓延。
　　“不，不是，当然不是庆功酒。我要的是一杯毒酒，一杯可以了结我性命的毒酒。”苍郁笑着回道，眼中带着期待。
　　高湛遍体生寒。
　　高湛木愣在那，呆呆看着笑容绝美的苍郁，半响反应不过来，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那句话的内容是什么，那时，她不要一个会对她好的夫君，不要金银财宝，不要身份地位，她仅仅要一杯可以了结她性命的毒酒？
　　高湛良久才反应过来，眼神极复杂的打量苍郁，反复细致的打量，不可否认，苍郁的容颜与高家人相比亦是极出色，同旁的女子不同，凄美，明媚，娇艳，温婉……苍郁的美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美，纯粹，澄澈，平和，什么都不带的美，姣好，说不出来的美好，她举手投足间带上的那份风采亦令人折服……
　　这般美，这般平和，这般的女子，无论面对什么亦心境平和，这般的她，目含期待的看着他，笑容绝美却引人遍体身寒，什么都不要，只要……高湛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神色，可他能想象。
　　“是能假死的酒吗？”
　　高湛心怀侥幸。
　　“不，是一杯鸩酒。”
　　苍郁摇头否认。
　　随着话音落下，寝宫内一片死寂，高湛脸色青白的很难看，苍郁则如同之前一般，静静的跪坐在那，唇畔的笑意不减半分，天生上扬的弧度叫人害怕，明明是那样的美，明明是那样……高湛心痛极了，他在苍郁身上倾注太多心血，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因为命格，因为性格，因为相处，他将苍郁当成他的女儿一般抚养，对她抱有太多希望和期盼，为她而精心盘算。可这孩子的请求叫他不知作何感想，明明，她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