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天使》夜合花

4、（四）

　　“胡说八道！”库克把所有的报纸都推下了桌子。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十一岁的金发男孩愤怒地尖叫着，丽兹别墅的管家站在一边，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小明星从椅子上跳下来，在那堆报纸上用力地踩着，还没来得及看报纸的凯蒂则滑下了高高的椅子，躲在一边，害怕地看着库克的动作，过了一会，她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向比自己大一点的男孩子叫：“你在干什么！”
　　库克根本不理会凯蒂的叫声，他用力踩了一会报纸，又用力地踢着那些纸张，把它们踢得到处乱飞。管家冷静了下来，过来想制止他，却被他甩开了。男孩用专属于孩子的仇恨眼光瞪了一眼要来管教自己的老年男人，追上一份被他踢开的报纸，再更用力地把它踢向壁炉。他更乖戾的举动让凯蒂哭得更厉害，但当女孩子躲在老管家背后呜咽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朝楼梯跑去。那一边，米迦勒和丽兹正从二楼走下来，见到厅里的场面时，两个成年人都吃了一惊，随后，米迦勒就加快了脚步，赶在楼梯口抱住了冲过来的库克。“怎么了？”他先问了一句，就疲惫地苦笑了一下。“我很抱歉。”他轻轻拍着男孩因为哭泣而颤动的背部，在男孩耳边低声说。

　　坐进车里，米迦勒把自己塞进了车厢最里面的角落，深色防弹玻璃的车窗把他和外界隔绝开来，那些守在丽兹别墅外的记者的询问声还有他们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以及照相机的闪光都被挡在了外面，他把其他人都安排去坐车队里其他的车子，这个提议原来没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所以他后来把提议升级成为了“命令”，现在他终于有了个安静的私人空间。但是不久之后车门又被人拉开了一小条缝，从他还是个童星时起就负责保卫工作的保安队长比尔透过那条缝担心地问：“米迦勒，你还好吧？”
　　“别来烦我！”尽管知道老比尔是一番好心，米迦勒仍然无法改善自己的语气，他心头似乎压着块厚重的大石头，喉咙里也堵着一口似乎有着实质的闷气，这让他急需一个发泄的途径。
　　老比尔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新合上了车门。之后车子开始发动。
　　车子发动的时候，米迦勒又觉得自己的背开始痛了。这段时间来，他背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早晨和丽兹说话的时候，他就几次想服用止痛药，但他很清楚如果让丽兹发现他在服药，一定会又有一场风波。我只是因为背痛，我也不要去医院。他从上衣口袋摸出来药瓶，旋开盖子向手里倒着药片，这一瓶药只剩下最后两片，他把这两片药放进了嘴里，喝了口水把它们冲下去之后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然而这一次的药大概是剂量不够，并没有什么收效，他的背还是一阵阵发痛，当车减速时，他几乎要放声叫出来，只是从连通司机前座的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让他把呼痛声卡在了喉咙里。
　　“先生，有人想见见你。”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声音这么说：“她说她的女儿是你的歌迷。”保镖在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她说她女儿得了癌症。”
　　米迦勒把背部向座椅背重重地压下去，做这件事之后，他深深呼吸了几下，接通了和保镖的通话：“请她们上车吧。”在车子停稳之前，他小心地收起了已经空的药瓶，并且把自己移动到了前面的位子上坐着，等到车门打开，那个瘦瘦的小女孩胆怯地走近时，他从车里探出身子，笑着向她伸出手去。

　　女孩子和她的母亲在她们住着的旅馆前面下了车，等她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会有专车送她们去更适合居住的酒店，也会有人送她们去一流的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她们的食宿也有人负责，直到她们平安地登上返程的飞机为止。
　　“没有人会报道这些的。”布置好这一切后，老比尔摇头抱怨着走回了今天坐的车子。不知道是有意或者无意，他是在经过米迦勒坐驾的车门前时候说的这句话，那个时候，米迦勒还没有合上车门。
　　年轻人却没有听见老比尔的抱怨，他背后的衣服已经都被冷汗湿透了，但在那正在遭受人生中最大苦难的母女二人面前，他一直让自己保持最令歌迷喜欢的笑容。关上车门后，他终于躺倒在车厢中铺着的地毯上，再也不想，也暂时不能再动一动。
　　“上帝啊，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望着头顶银灰色的车厢内壁，他喃喃祈祷，在能够稍微动弹之后，他从座位下摸出了另一只药瓶，服下五六片止疼片后，背部断裂一般的疼痛终于肯暂时放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