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天使》夜合花

3、（三）

　　“你最好别回家。”
　　安迪在机场这么说的时候，米迦勒愣了一下，看他这种反应，安迪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不会希望看见那种场景的，等都收拾好了再回去吧。现在先去酒店住下来。”收起了夸张的表情后，安迪拍打着米迦勒的后背说，看见米迦勒脸色变了一下，他马上把拍打的动作改为了挽住米迦勒的手臂。“你还好吧？”当约翰瞪过来时，他已经在担忧地发问了，等米迦勒给出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松一口气，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已经给你订好了酒店，你不想住的话也可以住我家，丽兹的别墅也欢迎你入住。”
　　米迦勒感激地看了安迪一眼，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回去看看。应该不会怎样的。”他坚持说，在安迪听来是在自欺欺人：“就算是搜查也不至于拆我的房子。”
　　“我觉得你还是别回去。”安迪也坚持着自己的看法，钻进加长房车之后，他又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想见到房子现在的模样的。它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知道到底破坏了多少东西。总之……”他停下来看着对面坐着的米迦勒，年轻人正盯着自己的膝盖出神，看上去根本没听见他之前说什么，这个发现让他开始烦燥地挠着后脑勺上的头发，一面挠着头，安迪一面无意识地向车窗外望去，车到现在还没有开动，透过车窗深色的玻璃，他看见蜂拥在车边的令人生厌的记者和更令人生厌的拍摄器材。
　　安迪满腔怒火地拉开了车门，朝着那些刺眼的闪光咆哮起来：“滚开！”他又向车边的保镖吼叫：“快点开车！”记者们却因为他的举动更向车子的方向挤过来，拍照声此起彼伏地响得更加密集，闪光灯则照得他眼花，只好在保镖的协助下飞快地关上车门，然后沮丧地跌坐在座位上。
　　“我很抱歉。”沮丧地呆坐一会儿，等到车子终于发动之后，安迪朝看过来的米迦勒苦笑了一下。与此同时，米迦勒也开口了：“谢谢。”听见对方道谢，安迪苦笑得更厉害，他用力靠在座椅的皮靠背上，又问：“你还是要回家？还是去丽兹那里暂时呆两天吧。”

　　车子到达的时候，丽兹已经站在别墅门口等了一会，米迦勒下车走到她跟前时，她立刻给了年轻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真高兴你来我这里。”她在米迦勒的耳边说，松开双臂后立刻又拉住了对方的手：“快进门吧，我准备好了晚餐。你一定要多吃一点！还有你，安迪，也进来吧。”她那只小白狗汪汪叫着在米迦勒的脚边转着，再见到这个和气的年轻人，它似乎也十分开心。
　　“我应该飞过去找你的。至少可以看着你吃东西。”把米迦勒带向餐桌的这段路程中，丽兹不大高兴地说。当他们来到餐桌前时，看见那满满一桌的食物，米迦勒向后微微退了一步，然而却被跟在后面的安迪抵住了背部，随后他就被两位朋友按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在丽兹的指挥下，安迪把餐刀和叉子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不饿……”米迦勒企图反抗，但丽兹死死瞪着他，在那种深具威胁性的眼神下，他只能勉强地吃了点就放在面前的蔬菜，然后还是试探着在丽兹的威胁眼光中慢慢放下手里的餐具。
　　“米迦勒……”丽兹果然又不高兴地开口了，但是孩子的欢呼声比她的更大：“米迦勒你回来了！”
　　栗色头发的女孩和金色头发的男孩从楼梯上飞快地跑下来，一左一右地撞进了站起来迎接他们的米迦勒怀里，然后就和抱住他们的年轻人一起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凯蒂，库克，你们两个小家伙，快点放开米迦勒，让他起来！”丽兹也从自己的座位里站起来，向那两个正在争抢和米迦勒先说话的小孩子叫嚷着。但很显然，那边的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大孩子和两个小孩子。在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之前，凯蒂和库克已经拉起了米迦勒的手，要领他去他们的小天地：“快点，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丽兹在他们背后叫着“等等”，但没有人理睬她，最后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向安迪开口说：“他看起来还好。”
　　安迪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觉得。”他又有点烦燥地伸手去掏裤子口袋，从那里面摸出了一盒香烟，他看一眼丽兹，在得到女士允许之后才抽出一根烟点着，狠狠地吸了几口。“真他妈见鬼！”捏着已经去了大半截的烟，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丽兹微微笑了一下。“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只要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的变成尊贵的，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她低声背诵着台词，安迪朝她看过来时，已经五十多岁却依然雍容美丽的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要能搞到钱，有人什么都肯干。他们根本就什么不在乎。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媒体，他们最擅长捕风捉影，之前他们从米迦勒身上挖掘不到什么价值，现在你看看那些报纸杂志，在法庭审判之前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给他定罪了。”
　　丽兹每说一句，安迪就狠抽一口，等到丽兹终于说完，那根烟已经快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掸掉烟灰，望着烟头那明灭的红光叹一口气：“这也就是我最担心的。那些乌烟瘴气的消息……我希望他永远也看不见。”
　　“怎么可能。”丽兹又笑了笑，她抬起头看看正隐约传出笑声的二楼房间，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已经点上了第二根烟埋头抽着的安迪。等到安迪看过来时，她改变了话题：“你过两天就要去片场了吧？”
　　安迪把抽到头的第二根烟又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用手赶散面前弥漫的烟雾，也仰面向二楼望去。“我在机场接到米迦勒的时候，他精神很不好。”过一会，他答非所问地开口对丽兹说。
　　“放心吧。”丽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