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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就紧张起来。昨天我还跟小花通了电话,除了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之外没有丝毫的异样,从挂了电话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半天都还没有,怎么就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我昨天晚上还跟小花通过电话,根本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从闷油瓶手里接过牛奶,催促胖子赶紧说。
      “我是今天早上在机场遇到他的,当时他带着两个伙计,我一下车他就把我拽到厕所里,给了我这个东西。”胖子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就是市面上卖首饰的那种盒子,没有丝毫特别,“他说知道我要来杭州,叫我把这个带给你,说这东西短时间他自己手里就这点,应急用用还是可以的,如果你还要更多,得去找他一个叫癞子的伙计,他已经打过招呼了。我看他当时好像挺急,说完就带着人赶紧走了。临上飞机前我又接到他电话,说让我告诉你一声,作为谢礼,让你俩去找一趟黑瞎子。说完这话就挂机了,我觉着不对,打过去就关机,到现在也还是联系不上。我问了我北京的伙计,说是解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闹挺大,现在没人知道花爷上哪去了,整个解家已经乱成一团。”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黑色的东西,大概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我拿起来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我又递给旁边的闷油瓶:“小哥,你看看。”他接过去仔细看了半天,点了点头,说:“就是这个。”我长舒了一口气,把盒子收好。
      “我说,这什么东西?”胖子在一边没看出门道儿来,好奇地问。
      我站起来走到柜台后面,从最下面锁着的抽屉里拿出巴乃带回来的那个手杖。那手杖已经被我改成了可以一节一节伸缩的样式,完全收拢就是一个大点的棒棒糖的样子,大概就我小臂那么长,珠子下面装了一个机括,启动之后余下的部分就会弹出来,弹出的长度可以调节。
      “晋书记载,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是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水族复出,奇形怪状。能视幽冥之物。”我用手杖切割着手里的东西,轻声说。
      “嗨,整这些文邹邹的东西,你明知道胖爷听不懂,说点能听懂的。”胖子凑过来看我动作。我从上面切下两块,大概三公分大小,从工具箱里翻出锥子往香块上钻洞:“古人有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胖子这下听懂了,一拍我肩膀,我一个不防手一抖,手里的锥子差点戳到手。“不就是能见鬼嘛,说的这么复杂。不过这玩意儿我在飞机上也看过,这根本不是犀角啊,你可别欺负胖爷我没见识,我们摸金祖上可都是用犀角做的摸金符。”
      “这不是犀角,是犀角做的香,一公斤犀角制香,只出一钱。”闷油瓶走过来说,“犀角直接燃烧没有气味,能看见鬼,但是你不一定能碰到。这香点燃,香味会粘在人和鬼身上。”他顿了顿,说:“只要身上带着这香味,鬼就能和人一样生活,所以说人能与鬼通。”
      胖子张了张嘴:“我靠!这好东西啊!给胖爷也来点?”我打掉胖子伸过来的手,翻出两条蚕丝绳,从两块灵犀香上的洞里穿过去,递给闷油瓶一个,示意他带上,另一个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俩这是干啥?”胖子看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把东西收起来,说:“以防万一。万一我俩当中谁挂了,可以用这香找回来。”
      胖子这么一听就沉默了,半晌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干可是损阴德啊,灵魂不得超生啊!”
      “我不信什么转世超生。我只信这辈子,能陪他走多远就走多远,无论是人还是鬼。”我摸出电话给王盟打电话,这小子,之前叫他赶紧回来,这会儿了还不见人影,越来越大胆了。
      胖子看我挂了电话,凑上来仔细盯着我,那鼻尖都快凑到我鼻尖上了,吓我一跳,好在闷油瓶一把把他拉开。胖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搓了搓下巴,说:“天真,说真的你这样让我觉得有点可怕。太执着了你。”
      我笑笑,看了眼闷油瓶,正好他也在看我。执着也好,执念也罢,我都不在乎。我知道对于他而言,也一样。
      不过是说胖子这人,要叫他严肃起来其实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事。这还一脸严肃的说我过于执着了,几分钟后王盟提着早点回来,他就把这些都忘了。
      “你们现在怎么打算?花爷那边,你们帮不?”胖子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子,说。
      “当然要帮,不说我这条命也算是他救了一半,就这次这灵犀香的事情就帮了我大忙,何况我俩还是发小,能不帮么?”我把豆浆喝完,抹了抹嘴,“他叫我们去找黑眼镜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黑眼镜这人我不熟,我怎么知道上哪找他?”
      “我对这人也不了解,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不好找啊。”胖子这话刚说完我突然想起之前第一次在格尔木的疗养院见到黑眼镜的时候,闷油瓶跟他一块儿,俩人看起来好像还挺熟。我拉了拉闷油瓶:“小哥,你跟他好像挺熟?”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一拍脑门儿,怎么就忘了闷油瓶从那次之后就失忆了呢。“不过你们说起他,我想起一个地方。”闷油瓶接着说。
      “哪?”
      “四川。”

      我们决定兵分两路,胖子先回北京再打探一下解家的消息,我跟闷油瓶在这边先准备着东西,一个礼拜之后在四川成都汇合。
      送走了胖子,我载着闷油瓶从萧山机场回来。我一边看路,一边偷偷瞄他。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死样子,要放在以前,我也许还是会觉得跟他相处起来很闷很无聊,但是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通常都是我说话,他听着,时不时也会哼一声表示他在听,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相比于他下地的时候我一个人呆着的担惊受怕,起码他在身边,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那就挺好。
      我这人其实很容易知足。我不求太多,不要大富大贵,也不要飞黄腾达,甚至也不求和他能轰轰烈烈,我只想“在一起”。有时候午夜梦回,我甚至觉得我对一直以来追寻的答案都没有那么执着了,只要这样细水长流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可是很多时候往往就是事与愿违。就在我跟闷油瓶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第二天就动身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王盟拿回来的,从店门口的信箱里,就夹在一大叠塞在里面一直忘了取的过期报纸里面。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没有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画了一幅地图,右下角写着“吴三省”,还有一个日期,正好是今天。
      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三叔的名字,但是紧接着我就意识到,这里面最大的疑点其实是这个日期。作为一个新世纪好青年,紧跟着时代发展变迁的脚步,我早就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了,有什么新闻都是从电视和网上看的。当初订这报纸还是看那上门推销的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感觉价格也不贵,能帮帮人家就帮帮,订了之后这报纸我也懒得去取,一般都是交代给王盟的。
      王盟是向来马虎又懒散,加上我这个老板根本就不关心报纸的事儿,所以基本每次都是要等到信箱塞满了他才会去取一回。而这封信放进来的当天,正好就赶上王盟去取报纸,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王盟的说法是,早上他来上班的时候看到报箱已经满了,才想到要取报纸,当时在报箱跟前停了一下,但是因为钥匙不在身上,是先进了店,拿了钥匙再出来取的报纸。
      这就是说,是有人提前在这里观察着王盟,通过他的反应,料定了他会去取报纸,然后趁着他进屋的时候放的信。这么一想,我顿时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就觉得像是有双眼睛一直在哪个角落盯着我一样。
      闷油瓶比我的反应更快,在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窜到二楼窗户跟前,往外打量了半天,估计他的想法跟我一样,这里一定有人在监视。只是不知道这个行为是长期的,还是只是单纯为了投递这封信。
      看了半天,大概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闷油瓶把屋里的窗帘全拉上。因为我这人作息时间不太规律,有时候到了天亮了才睡,为了保证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我屋里的窗帘全是定做的那种很厚的遮光布,这一拉上,整个屋子黑得跟半夜似的,就剩一楼店子的门还开着,透着光进来。
      “老板……这是干啥呢?”王盟有些哆嗦。
      “你别管,关店下班吧,我放你长假,什么时候我叫你来上班了你再来。”我挥了挥手叫他赶紧走。
      王盟愣了一下,挠着后脑勺嘻嘻哈哈地凑上来:“那我的工资呐”
      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工资!这不还没到月底呢嘛,等我叫你回来的时候一起发给你,有带薪假还不赶紧滚!”
      他一听这放长假还带薪,立马欢呼着关了店门撒着欢儿就溜了。
      我猫在窗户边看着王盟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里,都没有任何人出现,就不知道是对方已经走了,还是目的非常明确的就只盯着我和闷油瓶俩人。我回头对闷油瓶摇了摇头,他凑过来撩开窗帘的一角,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没,反正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晚上我们就走,不要等明天了。”他放下窗帘,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我在他旁边坐下,琢磨这事恐怕有点难搞。说起来,我就一单纯的老百姓,好吧最近这几年是干了点有悖于社会主义和谐风气的事情,但是起码在底子上我是干净的,干的这些事儿谁都拿不出证据来,按理说不该被雷子找上。
      难道是道上的人?那就更奇怪了,我虽说是吴家人,兴许道上人见着也会给个面子叫声小三爷,但那无非是给我三叔的面子。如今三叔已经失踪这么久了,如果有谁有什么想法,我这个半吊子都不够的狗屁小三爷肯定入不了人家的眼,怎么会找上我来了?
      排除掉这些,那么最大可能的选项就剩下俩:一是冲着闷油瓶来的,二,就是“它”又出现了。第一种的可能性其实不太大,因为那张地图上写的是三叔的名字。闷油瓶和我的关系,也就上次一起下地的几个人知道,这几个人里边胖子和潘子和我俩是铁打的兄弟,肯定不会拿出去乱讲,至于小花和黑眼睛,就我对这俩人的了解,我觉得像这种“公布吴家小三爷和哑巴张有奸情”这样对他们没有实际好处的事情,他们是没兴趣干的。
      既然我和闷油瓶的关系现在还没人知道,那么以闷油瓶本身的立场,他肯定不会去为了吴三省费周章,所以这封信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那么,也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我顿时觉得浑身冰冷,这种像是被冤魂厉鬼缠上了一样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我抓住闷油瓶的胳膊,把我的分析告诉他。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它”似乎一直在把我往这个谜题里面拽。按理说我既不是当初三叔他们一起下西沙的人,又不是现在九门吴家的中坚力量,在跟着三叔下瓜子庙之前,我跟路边上任何一个普通青年没有任何区别。
      闷油瓶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找上我,但是我相信,这一切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我看着闷油瓶抓着我的手,是的,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哪怕身边的这些人都不在了,我们都还可以继续查下去。

      到了晚上十点过,我跟闷油瓶从屋子后边的窗户偷偷摸摸地翻出去,为了掩人耳目,屋里的电视和等都没关,不注意的话,短时间内还会以为屋里一直都有人。
      我的店其实比较偏僻,总的说来其实算是一个公园一样的园子,屋后植物茂密,从屋后的方向走,翻过几百米外的矮墙,就能到车水马龙的街上。装备已经托运,我和闷油瓶背着随身的包翻出窗户,也不敢打手电,只有借着我手杖上珠子的微弱光线来照明。好在这片园子平时还有专门的人打理,植被虽然茂密,但是还不至于会伤到人或者严重影响走路的地步。
      站在矮墙根下,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小古董店。影影绰绰的灯光透过树木的枝叶传过来,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能明确的指引出家的方向。这段时间每次闷油瓶下地去了,我总会一连好几天都彻夜开着屋里所有的灯,直到他安全完整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总觉得如果我把灯关了,他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其实说起来感觉是很矫情的。我自认不是一个文艺青年,一般属于普通的,偶尔可以划归到第三种,但是长到这么大,这么浓烈的感情,毕竟还是头一遭,眼看着现在这架势,我估摸着以后也不可能有了。这么难得的一份感情,怎么着让我小矫情一回也是可以的吧?
      这是我俩人的家,迟早有一天,我们肯定是要回来的。
      翻过矮墙就是大街,晚上十点对于杭州这个城市来说正是夜生活嗨起来的时候,街上的人虽说没有白天多,但是也不少,陡然见着两个男人背着两个包从矮墙里翻出来,不少人都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摸手机。我一见这不行啊,这要是进了局子,虽说我没案底不怕,但是闷油瓶有没有那就难说了,更何况我俩包里那些东西要是被翻出来,这没案底的也就有了。
      这么一计较我赶紧拉着闷油瓶就要走,结果人群里站出几个小青年就挡在我俩面前,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模样。我一看都快气乐了,平时净是听说见死不救的,怎么这种新时代好青年就给我遇上了?等我这趟回来我一定给他们挨个送一封表扬信,再找家媒体好好宣传一下他们的正义事迹!可是这当口,能不能先放我俩走哎!
      闷油瓶伸手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当中那人,拉着我拔腿就跑。其实要说打起来的话,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看,但是这毕竟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不是道上的人,更不是粽子血尸,闷油瓶毕竟不是只知道拳头说话的莽夫,动不动就拔刀上手之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干。当务之急,还是先跑路为上。
      下午在出来之前我们就已经退掉了原本订的明天下午的票,改订了凌晨的。从杭州到成都坐火车得将近40个小时,要不是现在关系今非昔比了,换成以前跟他闷大爷单独呆这么长一段时间,我想想都头疼。
      拦了车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了。我看着站前广场上荷枪实弹的防爆武警,还有一边儿开着巡逻车的民警,就觉得有点紧张。之前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拍下来什么的,或者当时有没有人成功报警。真正下地违法乱纪的时候没事,这要是从自家后院翻个墙出来结果进了局子,那才是真冤了。
      不过看来还是祖上积德,在我心虚的目光下已经走过了好几拨各种级别的警察同志,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出对我和闷油瓶格外的关注,到了点我俩顺利了上了车。
      买的是软卧,但是因为是临时订票,已经没有连在一起的卧铺了。就票上来说,我俩得分开来睡隔壁,但是明显的我肯定不会真这么规矩。上了车我跟着闷油瓶进了他那个卧铺间,瞄了一眼他下铺的姑娘,戴个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应该挺好说话。
      “妹子去成都玩的?”我扶了扶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是那么别有用心。那女孩正在看书,耳朵里塞着耳机,看我走上来摘下耳机对我笑笑:“不是,我就是成都人,刚来杭州旅游了回去。”
      “那挺好,我们正好去成都看医生。”我指了指一进来就站在窗户边上动也不动的闷油瓶,压低声音说:“那是我兄弟,脑子不太好,这不听说华西医大很有名么,带去看看。”
      女孩儿听我这么一说,眼神就往闷油瓶那飘,然后也压低了声音跟我说:“挺可惜的。华西医大是挺不错的,去看看也好。”
      我点了点头,有些为难地摸出我的票:“您看啊,我们买票的时候没有相连的了,我这是隔壁的,你看他这情况,我不放心啊……我能不能跟您换一下,补点钱给您也行!”女孩一听我这么说,就显出有点为难的表情,我一看赶紧说:“我这也是没办法,您说他这毛病,吃喝拉撒都得我照顾,这我总不能半夜了还跑过来带他去厕所啊,这不打扰大家休息嘛!”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粉红票子,连着车票一起塞到女孩手里,“您就帮帮忙!下了车到了成都我请您吃饭?”
      “那……好吧。”总算是点头了,我赶紧麻利地帮她收拾东西上隔壁去。回来就看到闷油瓶坐在我床上,看我进来了,冲我伸出手。我笑着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小哥,等这回的事都完了,咱们去旅游吧。”也许是刚才帮那女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她用拍立得拍的照片,那些景物其实我经常能见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放在那些照片里,就变得特别好看,格外吸引人。想起照片里女孩的笑颜如花,我就觉得也许是拍的人心情不同吧。这么想着就想什么时候也能带着轻松的心情,看看那些见过没见过的风景。
      闷油瓶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放在身侧的手盖在我手上,轻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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