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出师要入世》夜饮天河之水

4、夜谈

　　外面雨声沥沥，什么都看不清。江晨在柴房看书，他是个很爱学习的孩子。五岁时就开始看师父的藏书了，到了十岁，师父的藏书已经全部被他看完。

　　“吱啦”一声，师父走了进来，“晨儿，你怎么在这里看书？那个人醒了没有？”

　　“已经醒过了，喝了粥，我让他自己休息会。”

　　“嗯，很好。”师父说道。

　　两师徒相对无言，江晨在为师父一定要让他下山而心存不安，师父却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吭声。江晨害怕师父又把他撵下山，只能默默无语。

　　师父看来暂时是不想把江晨赶下山了，他对江晨说：“晨儿，这是你救下的人，那照顾此人也就是你的责任，这几天你就专心照顾他吧，等他好了和他一起下山吧。”

　　“徒儿遵命。”江晨心头一松，师父果然还是心软了。师徒间为了下不下山的事已经长时间的剑拔怒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江晨马上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对着师父撒娇说：“师父，你晚上给我做你的拿手菜吧，好久没吃了。”

　　“吃吃吃，就只记得吃！上次让你背的符咒背出了没？”师父假装板着脸说。

　　“早就背出了，你徒弟我啊是过目不忘的，看一遍就能背出了，一点儿难度都没有。”江晨笑嘻嘻地说，只要师父不生气，他自然就恢复了自己活泼的性子。

　　“你啊。”师父哭笑不得，徒弟这个活泼的性子没随着自己隐居而变了，这是好事，他也不希望徒弟年轻小小就变得死气沉沉的，不像小孩子。自己年纪大了，陪徒弟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他能始终保持这种心境，这样自己就算有什么万一也能瞑目了。

　　江晨不知道师父心中已是百转千回，他只要在师父身边就觉得开心，不想和其他陌生人有交集，可是师父说了要他照顾病人，嗯，照顾就照顾吧，反正以前救回来的人也是自己照顾的。

　　在江晨的心目中，师父是第一位的，其他人其他事统统在师父后面，他心中只有师父。师父从小把他养大，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师父，师父就是他的一切。至于师父常常念叨的要救世救世，Ｐ，其他人和自己无关。

　　说实话，江晨就是个披着正常皮的长歪了的小树。他没有三观，心中只有师父，没有其他人和事。只要师父在，他就在。师父不在了，他也不独活。这世界的人和事，离他都很远很远。他不想管，自己又不是皇帝，还要管天下苍生吗？当然，这话他不会和师父说，和师父说肯定会换来一顿揍，接着还会被罚抄书。

　　师父想想这段日子因为和徒弟闹心而没做饭很久，徒弟还是小孩子，没得吃好吃的对他来说是件大事，师父决定给江晨做青精饭吃。青精饭是用青精汁液，浸入上好的粳米，浸泡二个时辰后方能蒸，然后将蒸好的饭曝晒，等到米粒坚硬呈现碧色时贮存起来，等到要吃的时候，把这米加热水，水开就成饭了。因为青精难找，师父做得也不多，现在剩下的也只够吃一顿的了，所以他一直没舍得再拿出来吃，现在为了安慰一下江晨，就把剩余的米拿出来煮。

　　师父不仅做了青精饭，还做了傍林鲜、黄金鸡、神仙富贵饼、莲房鱼包。这几个都是江晨最喜欢吃的。病人嘛，另煮了肉糜粥给他。

　　江晨吃得见牙不见眼，眼睛眯得只剩下条小缝，这些菜费时费力，师父一年也只做一两次，赚到了赚到了。至于他做得梅菜扣肉明天再吃。

　　吃好饭，江晨勤快的把碗拿去洗，师父回房打坐。江晨洗好碗后又把药给煎上，把肉糜粥盛出来给病人送去。

　　走进房间，那人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不能动，因为伤口太大，再动伤口又要裂开，中午那次已经有少许裂开，有血渗出来。

　　“吃晚饭吧。”江晨说了一句，就走过去把他轻轻的扶起来，拿了几个枕头靠在他身后，让他能坐着，江晨把粥和勺子递给他，让他自己吃。

　　那人沉默的把粥吃完了，江晨拿过碗，“等会儿再喝药，现在你坐会，不要躺下去，免得积食。

　　”我有事要去轻溪县，我的同伴在那等着我。“那人轻声说。

　　”那也得等你能好才可以去。“江晨说，他最讨厌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了，师父说了，人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没了命，什么都没有；有了命，什么都可以有。

　　”那小师父你能帮我送个信吗？“

　　”不能，这是你自己的事。“江晨很冷酷的回绝了，他可没时间下山，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那我什么时候能好？“那人又问。

　　”你不是练武的吗？自己没感觉啊。后天就可以下床了，七天后应该可以恢复八成，你就可以走了。“江晨讨厌这人提走啊走的，这人走了他也要跟着走的啊，太讨厌了。可按医者的职业道德，他又不能违心的把时间说长。

　　那人想了想，后天可以下床，自己身强体健，应该不用七天就能下山。现在去找同伴，说不定还会引起围攻他的人的注意，他感觉那些人并不想杀他，只是想把他活捉了，幸好自己逃了。同伴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五天前分开，一点儿消息上也没有，不过没消息胜过有消息，小师父不愿帮忙，他也不能强人所难。而且把方外之人拉进尘世俗事，好像也不太好？

　　出来已有半个月，可是任务还没完成，毕竟要找个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年纪只知道在哪里的人就是大海捞针，即使他是从小训练的也没其他办法，而还没到目的地就被人伏击说明此事已经泄露，家里竟然有内奸？陈翼（即病人）在心里猜测内奸是谁，因为知道他和同伴这次任务的不超过5人，陈翼不想怀疑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他们一起被主人收养，一起练武一起长大，可是那么机密之事被泄露，可见家里已经不安全，只是不知道哪家而已。

　　家里别人派来的眼线有一萝筐，家主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把所有人都留着，现在看来，很多人是深藏不露。

　　江晨不爱管别人的闲事，那人安静的坐着，他自然也就走了，那么大的人了，应该不需要有人陪，他还是赶快把药给煎好送去给那人喝，这样今天的事就没有了。

　　江晨送药去的时候陈翼还是保持坐的姿势，作为一个练武之人，他能感觉出这次救他的人医术十分高超，金疮药敷在身上一点儿也不痛，而且还凉凉的，过了几个时辰后大部分伤都不痛了，按他自己的估计，他这样的伤应该三天就能好了，以前这种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会好。想到这陈翼对江晨的师父更好奇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隐居在这荒凉之地。

　　”喝药！“江晨说。

　　陈翼从善如流，拿过药碗几口就把药给喝完了，药有点苦，只有几味药能尝出来，其他的几味都尝不出来，而且这药不像其他大夫开的那种伤药，那种伤药喝得太多，一入口就能知道是哪几味。

　　陈翼挑了挑眉，这个师父真是世外高人啊。这药一喝完，身体马上热起来，体力也增加很多。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前能不能买点回去，这样对大伙儿也是保障。

　　江晨看陈翼喝完药，拿回碗的同时递了个铃铛过去，”这个你放在枕头下，如果有人来，就摇下铃铛，我就会过来。“

　　这小孩年纪小小，做事竟然滴水不漏。陈翼心里暗暗想道。

　　江晨看雨还是下得很大，屋内太过阴湿，还拿了个炭盆过来放在屋里，并细心的给窗子留了一条缝以免空气流通，免得炭中毒。他和师父有治过炭中毒的人，脸庞红红，也不知道中毒了，所以等到家人发现时常常已经昏迷。

　　等到他把一切弄好去师父房间睡觉时，发现师父已经打好坐，正在窗前泡茶。师父一向是打好坐就休息的，茶一般是下午喝的，用去年存下的雪水泡，去年雪下得少，存的雪也少，所以师父今年茶喝得很少，他常说如果好茶不能配好水，不如不喝。茶叶也是师父带着自己去山顶的野茶树上采摘的，摘回来师父亲手炒的，自己想炒，师父还嫌自己炒得不好而不让炒。

　　看到江晨进来，师父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说：”晨儿，你坐下，我们聊聊，你大了，有些事情也要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