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阁》文朗清

5、置气

　　秦时怕她出事，也不管许多，强行按下她，给她输送真气。楚玲珑不领情，用仅有的力气作挣扎。
　　“你别动！”秦时急得朝楚玲珑大吼，点了她穴位，不让她再逞强。
　　动不了的楚玲珑只好任秦时帮她把那股邪气压下去。过了一会，楚玲珑的气息逐渐恢复，秦时方解开了封住的穴道。
　　地上的血迹未干，秦时不由得一阵懊恼自责，“叫你去看门你就去，多疑什么！现在好了，没病还因为你弄得她吐血。”
　　秦时慢慢扶楚玲珑起来，一脸愧疚。而楚玲珑经过刚才一番混乱，身体还没恢复，但她要强，不肯要秦时帮忙，甩下脸挣开秦时的手，自顾自走了。可还没走几步，心口又疼了，楚玲珑无法，只好撑着墙壁休息一会，踹口气再走。
　　秦时知道楚玲珑的状况，快速跟上，英挺的五官上全是歉意，说道：“你这样不能走路，我来扶你吧。”
　　“谁要你扶，呵，秦少侠好剑法......咳咳......”楚玲珑余怒未消，刻薄秦时的时候不免又咳了几声。
　　“你要打要骂，先让我扶你回去再说。”秦时不由分说要上去搀扶她。
　　而楚玲珑又不领情，“我说不用就是不用。”
　　正在秦时和楚玲珑纠缠之际，旁边幽幽地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要不这位大哥你背这位姑娘呗。”
　　秦时和楚玲珑往旁边一看，居然是刚才的小毛贼。他还没走。
　　见两位有些诧异，那毛贼站起来，看看楚玲珑，看看秦时，突然没头脑地问了一句：“你们两个，和好了吧？”
　　楚玲珑和秦时被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尴尬。就像各自藏着的说不清楚的秘密被外人揭穿了一样。
　　“那我背你吧......”秦时不好意思起来，心跳有些加速。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楚玲珑摆摆手，十分羞涩地低着头。两个人虽然生死场面见怪不怪，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懂，头一次朝夕相对的俩人要身体要近距离接触，楚玲珑和秦时都不太习惯。
　　月光照在楚玲珑绝美的脸庞，虽然楚玲珑有女儿家的羞涩，但整张脸看起来苍白无血色，刚才的打斗确实间接伤了她。
　　秦时又是一阵自责。不等楚玲珑允许，就把她背了起来，“我背你走得快。”
　　一路上，两个年轻人都无话。楚玲珑的脸绯红，心也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秦时的背很结实很宽阔，楚玲珑靠在他的背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而背着楚玲珑走的秦时，表面镇定，步伐却十分僵硬，一颗心“咚咚咚”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多少次经历生死一线，也能从容应对，如今背了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秦时却紧张地额头渗出了汗，手心也感觉到了出汗，但背着楚玲珑，不便多动，所以整个动作异常僵硬。
　　已经是夜深，月光洒在空旷的大街上，楚玲珑第一次觉得黑夜也挺好，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像一汪清泉，充盈着楚玲珑日渐孤独的内心。
　　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又如果，没有这个人，应该会更好吧。想到这，楚玲珑不满地看了一眼旁边叽叽喳喳说不停的人，嫌弃地又转头看向另一边。
　　没错，叽叽喳喳的人真是刚才的小毛贼，他并未离去，而是一路跟着他们。四下无人的大街上，显得那毛贼的话很多，很不合时宜。
　　“秦大哥，我叫侯子敬，大家都叫我猴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哦，当然，这位姑娘也可以这么叫我......”
　　“秦大哥，我看你身手不错，要不您交我武功吧，我可以拜你为师......”
　　“秦大哥，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是个赏月的好时机......”
　　“秦大哥......”
　　“你跟着我们干嘛？”秦时终于受不了，发话了。
　　“瞧秦大哥你这话见外的，我这不仰慕你们嘛，就想跟你们多了解了解。”侯子敬见秦时说话了，更加能说。
　　其实侯子敬好赌，被人设了个局坑了五十两银子，后悔莫及，一时还不上，那伙人今晚就要来要债，声称不还钱就砍手砍脚。这伙人官府有人，侯子敬躲是躲不过了，无法，只能寻思着旁门左道弄点钱送走这些瘟神，准备还清了就金盆洗手好好做人。刚好撞见秦时和楚玲珑，还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小俩口闹矛盾，没想到碰到了太岁头上。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正钱是还不上了，索性跟着这两个会武功的，说不定能混出城躲躲。于是才有了他一路的喋喋不休。
　　秦时和楚玲珑都没再理侯子敬。回到客栈后，秦时小心翼翼地放下楚玲珑，看她脸色苍白，内心又愧疚起来。早知道，就不问了。
　　秦时给楚玲珑倒了一杯茶，心跳未平，说道：“喝完茶早点睡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就在隔壁。”
　　“等等！”楚玲珑喊住秦时，犹豫了一阵，缓缓开口道：“铁剑山庄的事......是这样的......”楚玲珑内心还在纠结，但秦时刚才的反应是自己没有料到的，如果因此而心生嫌隙，这不是楚玲珑想要的，“这件事......”
　　楚玲珑因他吐血，秦时已是后悔万分，早就不想过问此事。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让她为难，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别说了。我知道你有苦衷。”秦时打断了楚玲珑的支吾，“哦对了，你刚才说有其他事交给我，什么事？是不是跟铁剑山庄有关？”
　　“也不是。”楚玲珑见秦时能理解，心里顿时轻松许多，微微舒了一口气，随即郑重说道：“我要你混进皇宫。”
　　“什么？！”
　　“朝廷每年都会有武状元的选拔，以你的武功，拿下状元不是难事。但据我所知，武状元后还会有新一轮的选拔。你知道十二天煞吗？”
　　“嗯......略有耳闻。据说是皇帝身边最为精锐的侍卫，共有十二人，世代效忠皇帝，每个人武功都很高强，放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玲珑喝了一口茶，润润嗓，继续说道：“十二天煞本世代传承，但皇帝为了保证其战斗力，好像会让武功高强的胜出者与其中的几人比试一番，赢了就可以加入其中，败者退出。不过鲜少有听说民间的武状元能与十二天煞抗衡的。”楚玲珑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带着不容拒绝也不允许失败的语气说道：“而我要你做的是，以你的武功，尽全力加入十二天煞。成为皇帝的御前侍卫。”
　　“为什么？！”
　　“为什么？”楚玲珑看着惊讶不已的秦时，嘴角忽然扯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重复了一遍秦时的话，满屋子的血腥味隔着遥远的年代又萦绕在身边，火光冲天里的恐惧和绝望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楚玲珑的眼神猛然变得很凄凉又凌厉，语气里却带着狠厉与决绝，“我要报仇。”
　　“报仇？”
　　仿佛刚才说的四个字用尽了全身力气，楚玲珑垂下眼睛，不想再多说，顷刻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等你加入十二天煞后，我自有安排。”
　　秦时不安地看着楚玲珑，心里没由来地替她担心。楚玲珑没有明说，但秦时猜得出来，事关重大。要知道江湖之人从来不屑与朝廷为伍，官场的规矩束缚不适合行为自在的游侠儿，即使都有败类，但官场是官场，江湖是江湖，两者素无瓜葛，而楚玲珑这么多年也没见跟朝廷有什么恩怨来往，突然牵扯到朝廷，还与皇帝有关，秦时有不好的预感。毕竟，朝廷不是江湖，那才是天下权力集中的嗜血场。
　　“哎哟！秦大哥救命！”
　　正当秦时想多问问时，一声声惨叫在门外响起。听得出来，那是侯子敬的声音。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去外面看看。”
　　秦时推开门，一个影子就朝他扑了过来，“秦大哥。你有没有五十两银子，快快快！借我应个急。”
　　秦时把侯子敬拎到眼前，一看他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紧接着一群大汉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指着侯子敬喝道：“猴子精，老子给你时间是让你筹钱不是让你躲起来，幸亏老子有眼线，你就说吧，今天要手还是还钱？”
　　秦时瞥了气势汹汹的讨债人，再看看被揍得满地找牙的侯子敬，懒得理他，推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认识你。”说罢就要走人。
　　侯子敬哪里肯放，直接抱住秦时的脚，死也不肯松手，那是他唯一的救星，秦时一走，他的手就再也不是他侯子敬的手了。侯子敬声泪俱下：“秦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帮小弟一次吧！”
　　“松手。”秦时很不耐烦。
　　“我不！”侯子敬也很倔强。
　　“你到底帮不帮他还钱，不给的话我们就要剁手了。兄弟们，给我按住猴子精。”大汉发话了。
　　“不要不要啊！！！”侯子敬吓得大叫。
　　楚玲珑身上有伤，需要好好休息，再这么闹下去，整个客栈都别想睡了。动手吧，虽为杀手，但也绝无平白欺人之说。
　　“这钱我帮他还。”秦时皱眉，终究是答应了。
　　“早说不就没这出了，猴子精，算你小子走运，下次见到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债主拿到钱，还不忘狠狠威胁侯子敬。
　　“秦大哥，我就说你是大好人吧......”侯子敬的手保住了，嘴巴也活跃了，自来熟一样跟着秦时就进了他的房间，“秦大哥，你放心，你替我还了钱，我也还你一点，闹，让我看看有几两。”侯子敬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倒出银子一数，眼里放光了，“居然有十两银子，这狗东西，拿他十两算便宜他。”
　　秦时看他翘着二郎腿拿出一个钱袋，刚才还被人打得满屋跑，怎么一眨眼又有钱了，不禁疑惑：“你哪来的钱？”
　　“从那王八蛋身上偷的呗。”侯子敬把一块银子抛向空中，又吹着口哨得意地把它接住，“那，秦大哥，这块银子归你了，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
　　“出去。”
　　“啊？”
　　“出去。”
　　“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