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苦难言的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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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阴沉着脸，三下五除二嚼碎了对方精心制作的点心。深夜则完全没有自觉，继续优雅地吞咽着。
“有时候我挺恨精神场这种东西的。”红莲直白道，“我怀疑你是别人假扮的深夜，但是你的精神场又是别人伪装不来的。”
深夜抬眼：“怀疑我？为什么？”
“你还真是毫无自觉。”
深夜沉默地敛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烛光中筛下一片细细的阴影。他缓缓放下刀叉，勉强地扬起苦涩的笑容：“我并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红莲……在我完全疯掉之前还能见到你一面，我真的……很开心、特别的……”
他变得语无伦次，手指开始微微的颤抖。
“我几乎要疯了，我不知道我会被关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会被无缘无故地囚禁？……第一个月来到这里的时候，门还都是被锁死的，我巴巴地等到第一次补给，放倒了所有的人跑了出去……跑了很久很久，太阳升落了两轮都没有跑出这片森林。”深夜眼眶发红，“最后我是被直升机找到带回这里的。那次逃跑之后，他们把真昼抓了进来。”
深夜沮丧地抱住头：“是我害了真昼！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逃跑的话……”
红莲坐到深夜身边，轻柔地把他颤动着的银灰色的脑袋揽进怀里，感觉自己的前襟几乎是立刻就湿润了起来。
深夜埋在红莲胸前，闷闷地、带着细微的哭腔：“我不能再逃跑了，真昼是我最亲的人，再算下去就是红莲了。我把我所有的事业都托付给了你，如果你也因为这个、因为这个被夺走了自由，那我才是真正坐实了的罪人！”
红莲内心“轰”的一声……仿佛什么坚不可摧的墙壁轰然倒塌，砸伤了他心尖上最疼最疼的那一块。
这个骄傲的人，居然是为了自己不受波及而强忍着、而自己却……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怀抱深夜的手臂。深夜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的，完全没有往日那神圣不可侵的气场，整个人都写满了脆弱，脆弱到仿佛他再多说一句怀疑他的话就会完完全全地碎掉一样。
“你累了，我送你上去休息吧。”
深夜挣脱出来：“不行，不能回去，我想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红莲无奈地起身，去盥洗室随便拿了一条毛巾蘸湿，回到餐厅递给深夜。后者用手指、手背不停地揉着眼角，一双眼红通通的，连鼻尖都是醉酒一样的红色。
……
看起来有点诱惑……和真昼不分上下的……只是走了不一样的极端。
……
红莲猛地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自己真的是被真昼蛊惑了心神，竟然能对深夜产生这样的邪念！
深夜一边道着谢，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擦脸。
“你吃好了吗？”
红莲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好像这一天半就刚刚吃了一小条芝士卷的样子。
“我可能需要一些分量足的……”
他坐回去，风卷残云地解决掉自己那一盘芝士卷，又从冰箱里拿了两条硬面包，就着热牛奶飞快地吞了下去，这才感觉胃里充实了一些。
“好像之前我也能一口气吃这么多。”
“之前我们两个绝对不相上下。”
“我们两个之间差距真是越来越大了，”深夜伸出手臂挽起袖子，“你看我的胳膊，之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变得又白又细，别说扛枪了，颠个勺都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别随便在我面前谈论自己的肢体啊。
那条细细的手腕在红莲面前晃来晃去，没有丝毫的瑕疵，白皙到晃眼，令人难以相信这条手臂居然来自一个退伍军人。
他感到一阵目眩。
几乎一模一样的手、从他的嘴唇，沿着他身体的轴线一路向下……抚摸到的地方、所及之处，处处都迅速地燃起火焰……
“……！！”
红莲沉着脸拉住深夜掀起袖子的手，粗鲁地把那段手腕再度封进了厚实的衣袖中。
深夜脸上浮现出一百个为什么。
半晌红莲硬着头皮瞎扯：“天冷，容易着凉。”
“……”深夜嘴角抽动，默默地收回了手，“……喔。”
“那不如你跟我讲一讲这一年的事情吧。”气氛有些僵，深夜挽起嘴角笑着转移话题，“优一郎现在怎么样了？”
红莲感觉脸的热度稍微降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回答：“那个臭小子，还是经常违抗命令，总是惹的一身事端。”
曾经优一郎以下犯上甚至惹怒了柊暮人，那时还是深夜以身犯险，从喜怒无常的暮人手下救了优一郎一命。后来还把他引荐给柊筱娅，优一郎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筱娅她不是很能压得住他嘛。”
“柊筱娅……半年前也退役了。”
深夜眼睛一眯：“又是……”
“她和你不一样，是名正言顺地退役了。”红莲说，“现在住在柊家的本家府邸，似乎是在进行准新娘的课程。”
“啊、啊？准新娘？嫁给谁？”
“……柊暮人啊，似乎想得到优一郎。”
深夜倒抽一口冷气：“我记得优一郎已经和别人建立了联系……”
“是啊，他是在大动乱的时候只身来到投靠我的。在那之前，已经有了自己的向导了。只是暂时和那个人失去了联系，不得不借助筱娅的向导之力来缓解精神压力罢了。”
“暮人哥哥还真的是不想放弃任何好的基因，”深夜沉吟道，“哪怕那个人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镇得住。”
“还有……三个月前，那名向导找到帝鬼军了。非常优秀的向导，叫百夜米迦尔，两个人在孤儿院时代就相识了。只不过后来两个人在动乱中分离，为了躲过动乱他投靠了敌方。这三个月间，他不断地突破我们的防线，试图带走优一郎。”
“那优一郎呢？”
“他也是摇摆不定呢，那个热血笨蛋，一直闷头向前窜什么都不管，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动摇的样子。”
“能够把百夜米迦尔也劝服的话就好了。”深夜说的一针见血，“不过一个哨兵，居然还没有他的向导意志坚韧。”
“这样一个苗子如果被米迦尔挖走的话，以后少不了麻烦。柊暮人恐怕也是担心，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不是很看好优一郎的样子……但是他毕竟不是草包，也是聪明缜密的。”
“用筱娅来拿住优一郎……是他想错了。优一郎那个人吃软不吃硬，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有摸透他。”深夜无奈。
红莲心里一阵不舒服，话没经脑子就脱口而出：“你还是很向着柊暮人的嘛。”
“向着暮人哥哥？”深夜换了个称呼重复了一遍红莲的话，一脸无辜，“我没有向着他啊。”
话一出口他就停不下来了。
“你本来应该恨他的吧，不仅把你从亲生父母那里抢过来，还把你关到这种地方。我还从来没有从你的话里感觉到你的恨过。”
深夜一脸莫名其妙：“等会，红莲，你有点奇怪……”
“我没哪里奇怪，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变得这样逆来顺受了，原来你谈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都仿佛有火焰一样，现在却没有了！”
“你接触过真昼了？你样子不对！你被蛊惑了！”深夜大声呵斥道，“冷静下来，红莲！”
“啊……”
红莲愣在原地。
刚才……怎么那么像情人间在吃醋发脾气？
仔细看看，眼前的深夜神情担忧，虽然他身子变得弱了一些，精神变得疲惫了一些，但是与之前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的差别！这个人的骨头里还是折不弯的倔强和骨气！
没错，他是被真昼蛊惑了……
“……毕竟你是那个深夜看上的人嘛。”
他居然像信了邪一样，相信了那个人的鬼话，相信了深夜对自己抱有的不是一般的感情……自己还装出一副爱人的架势，去指责他对另一个人抱有的情感……
况且那情感还是子虚乌有的！
“你一定见过真昼了……别和他走得太近了。他是个不错的向导，知道我很在乎你的话一定会对你不利的。”深夜拍着他的肩，“你不如在这附近转一转？这个房间太压抑了，呆久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红莲浑浑噩噩地点头，去玄关披上军服大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开门的一刹那，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开始愉悦地跳动，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连自己那只狼犬都撒了欢地在树干之间绕起了圈。回头再去看那屋子，仿佛有股黑色的煞气缠绕着它一样，阴暗、低沉又压抑，如果深夜不在的话，他是绝不想再踏入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有苦难言的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