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与恶魔》百怜

5、以假乱真的恶魔

　　天色渐暗，森林的气氛也渐渐地阴森了下来。他出门的时候穿着的白色衬衣此时已经显得有些单薄。
　　红莲拖着狼犬返回幽黑的府邸。
　　门从外面同样可以扭开，这个人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隐私。玄关漆黑一片，单单从餐厅那里透来了些许光亮。红莲放开狼犬，狼犬不情不愿地奔到起居室的角落里窝了起来。红莲耸耸肩，拐进餐厅里，深夜正围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忙活。
　　虽然他的手不再拿着枪，但是深夜还是深夜，这个人的魅力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红莲挽起袖子穿过餐厅来到深夜旁边。
　　“要我搭把手吗？”
　　深夜抬起头，一笑：“好啊。”
　　红莲乍一触到他的笑容，一瞬间目眩神迷。他甩甩头，低下头去处理摆在案板上的培根。
　　“说起来，”深夜开口，“你不是堆了好几个问题要问吗？”
　　什么？
　　红莲一愣，下意识地反驳过去：“我没有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他眯起眼望向身边银色头发的青年，青年仿佛没有意识到红莲的目光一样，手上的炒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这一副贤惠的样子，还真是挺像深夜的。”
　　“他？贤惠？”真昼冷哼，“他是不是给你做了几个芝士卷？然后你就觉得他贤惠了？”
　　“……”红莲一脸被说中了的尴尬的样子，好在真昼埋头颠勺，没想去观察红莲的表情。
　　“那还是我教他的，之前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才挑了点简单方便的东西教给他。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只会做这个。”
　　“你们关系……挺好的。”
　　深夜眼里真昼对他应该只有恨意，但其实看上去真昼好像还是在关心他的。
　　或许可以劝他们两个重归于好，这样以后他应该可以想办法把这两个人一起救出去。
　　“是吗？”真昼面无表情地反问。
　　红莲观察着真昼面部的波动，试探地说：“你在担心深夜的生活。……深夜一直觉得你在恨他。”
　　“我没有恨他。中国不是有句话么？由爱生恨。我可不觉得我有一点点的喜欢他。”真昼道，“如果非得说我对他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只能是……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红莲倏地怔住了。
　　“我有千百种精神方法能够杀死他。可单纯杀死他的精神太没劲了，我想同时杀死他的身心。这个有点难度，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动手。”
　　“就因为……你现在被囚禁在这里？”
　　“他是这么说的？”真昼淡漠地点点头，“哦，那就是因为这个好了。”
　　“什么‘哦’……这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和他之间的事？别拿你想的那一套兄友弟恭的恶心关系来衡量我们。我必须杀他，他在等我杀他，我和他之间就这么简单。”
　　红莲面上毫无波动，指甲却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去，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危险至极，深夜却还是单纯地以为自己的弟弟只是在跟自己闹别扭而已……
　　红莲深吸一口气：“你明知道深夜一直想要挽回和你的关系，他对你毫不设防。”
　　“你是哪里来的小少爷么？他给你喂饵你就乐颠颠地咬了还自以为已经理解了饵钩后面的人？”真昼扔下炒勺，扭过身来盯着红莲，勾起嘴角，“你还是努力来理解我比较好，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各种意义上的搭档了。”
　　红莲被这个“各种意义上的搭档”给噎了一下，瞪了真昼一眼，撂下手里的活不干了。
　　他出了厨房，转身上了二楼。如果他的习惯没有变的话，这个时间，深夜应该在读书。
　　仔细一想，这个屋子探知不到深夜的精神场，应该是墙壁材质的原因。深夜不是独居的话，那么他人的精神场一定会干扰深夜的休息，用精神场隔离板来围住自己的领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两个兄弟说不定在这方面还是类似的，各自把各自的领地圈住，他在这个房子里就自然嗅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精神场了。
　　然而深夜不在书房。他凑到书柜前去，粗略地看了几本书的名字，感觉都是些儿女情长的小说散文。这藏书库明显不是他自己置办起来的，放弃定时看书的习惯也说得过去。可怜暮人与深夜相处了那么久，连他平日爱好的书籍都不清楚……不过说到底这是囚禁，没理由处处讨好着囚犯。
　　红莲离开书房，去敲书房隔壁、深夜卧房的门。没有回应。他心下微动，一阵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里面果然没有人！
　　深夜呢？
　　“我必须杀他……”
　　刚才那个围着围裙，浑身没有戾气的青年，难不成真的杀了深夜之后满手血腥地、若无其事地准备晚餐？
　　思及此，红莲忍不住打了寒战。
　　现在还是不要惊动真昼的好。他走进深夜的卧房，把狼犬唤到身边后掩上了门。狼犬鼻子贴在地上抽动着，四处探寻着蛛丝马迹。
　　床铺的非常整齐，但是枕头上还有凹下去的痕迹，不久之前这里应该还有人躺过。银灰色的睡袍不在他视线的范围内，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他这两天一直在穿的柔软的家居服。这时，狼犬突然发出浑浊的低鸣声，红莲循声走过去，看见狼犬正伏在地上，爪子努力向沙发底下伸进去。红莲拍了拍狼犬的头，撸起袖子，把沙发向前推了小半米，终于露出一个薄薄的记事本的半个角。红莲弯腰把本子拾起来，硬质的封皮没有折角或压痕，看上去很干净。
　　他把记事本收进内袋里，将沙发归了位。
　　看起来他找到的是深夜的日记本。深夜出于某种原因，将日记本藏到了沙发下面，或者说因为某种原因，日记本被意外忘在了这里。

　　X年4月20日

　　我被秘密逮捕了。
　　为了除掉新派，把我革职的确是上上策，只是我没想到暮人会绝情到走这样一步棋。

　　X年4月24日

　　暮人的目的似乎不单单是瓦解新派……

　　X年5月17日

　　逃跑失败了。
　　我现在只能确定我还在日本本土上，还在帝鬼军的看管下。他们并没有留放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囚禁。

　　X年6月3日

　　他们居然抓住了真昼，想用这种方法来拴住我！
　　不得不承认，他们赢了。
　　真昼是一个警告，他们真正的筹码是红莲。我必须保证红莲的安全。

　　深夜没有对自己撒谎。红莲想。他曾经怀疑深夜的真假，不想深夜是真真正正在为自己着想的。他沉在无边的担忧中，直到狼犬扯住了他的裤脚。他快速地把日记收入怀里，下一刻，门被推开了，真昼出现在门边。
　　“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