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蝶繭

4、Chapter 4

　　尚椋倒是没有想到，‘白房子’的内部会如此的简单素朴，就是一间纯白的礼拜堂，不过简单反而衬托出整个房间布置的大方肃穆。

　　在明亮的灯光下，尚椋才注意到白衣人右臂上一个很浅，和衣服的颜色几乎一样，却反射着灯光又显得清晰无比的数字“034”。

　　一进房间，就有人除去了其他八个孩子脚上系住的绳子，经过刚才那一幕，也没有孩子再敢轻举妄动。白衣人领着所有人沿着过道笔直地走向放置耶稣被缚像的神台前，白衣人自己走到神台的旁边，冷冷地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St.Isaac孤儿院的一员。在这里你们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

　　说完，神台自己动了起来，让出一道金属门来，白衣人将自己的右眼对准旁边的瞳孔扫描仪，5秒后，金属门从中间分开，显出一条莹白封闭的金属走廊。

　　白衣人又领着孩子们走了进去，最后一个人刚走了进来，门自动关上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座欧式艺术气息的电梯，几根银白色的铁柱呈现出优美的弧线交汇于顶部，又卷出其外就如一朵怒放的花般。电梯的华丽与艺术显得跟走廊的简洁冰冷格格不入，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个电梯看上去格外像一个巨大而精美的鸟笼，一样让人能感受到失去自由的压抑。

　　白衣人让一群孩子先进去，自己落在最后，等门合上后，白衣人淡淡地点点头，也不见有其他的动作，电梯便自己缓缓地向下降落。降落的途中经过了两个伸出的平台，在到达第三个仿佛跳水台一样伸出的平台时，电梯停了下来，门一开，白衣人就让孩子们沿着平台往里走去。

　　平台的尽头一道纯黑的大门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大门的造型很简洁，只是门上用银灰色镶嵌了一段文字，字体流畅而华丽：

　　Per me si va ne la città dolente,
　　per me si va ne l'etterno dolore,
　　per me si va tra la perduta gente.
　　Giustizia mosse il mio alto fattore;
　　fecemi la divina podestate,
　　la somma sapïenza e 'l primo amore.
　　Dinanzi a me non fuor cose create
　　se non etterne, e io etterno duro.
　　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

　　尚椋很确定这种文字自己并不认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门配上这样的一段文字就是给他一种很压抑很阴暗的感觉。

　　白衣人在门旁的一个小型圆锥样的物体上按了一下，黑色的大门上突然从中分出一条光缝，门变成两部分缓缓朝内打开。

　　一段黑色的长廊随着大门的开启映入孩子们的眼帘里，这时已经没有孩子再哭泣，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开启在他们面前的宛如另一个世界一样的空间，甚至连恐惧也仿佛淡了很多。只有尚椋的表情反而变得有点凝重起来。

　　“唷，这不是34大人嘛，今天又有新货？”
　　一个声音忽地撺掇出来，平平的嗓音微微带点暗哑，却阴森地让在场的孩子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尚椋感觉到一道如蛇般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油然生出不快和厌恶，顺着视线看过去，发出声音的人是一个40来岁穿着蓝色制服坐在门后不远处的鹰钩鼻男人。男人的颧骨高挺地撑长了整张脸，显得很瘦削，鹰钩鼻突出了整张脸的立体感，眼睛并不大，上挑的眼角透出一丝阴狠，眼底又有隐隐的狡诈。现在这双眼睛越过其他的小孩，直勾勾地带着琢磨的意味打量着尚椋。

　　“162，哪间检查室？”
　　白衣人并不搭理鹰钩鼻的询问，侧身走到尚椋的旁边遮挡住鹰钩鼻的视线，冷冷问道。

　　“喈喈，现在这个时间当然只有2号检查室了。”
　　被称作162的鹰钩鼻男人怪笑两声后回答，然后摸出一张暗蓝色的卡递给白衣人。

　　白衣人接过卡，就带着所有人往走廊里走去。

　　看着白衣人渐远的背影，鹰钩鼻男人的眼里飞快闪过阴狠和一丝隐隐的挑衅，冷笑两声，拿起了一旁的电话筒。

　　白衣人领着所有人来到一个标有暗红色“02”的房门前，用手上的暗蓝色卡在旁边的机器上一扫，门就自动开启了。

　　房间里有很多仪器，不少穿着洁白得有几分刺眼的大褂的人穿梭其中，这些人的脸一大半被白口罩所遮住，只露出如同带自己进来的白衣人一样漠然而冰冷的眼睛。

　　尚椋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很特别的人，这人是这个房间里惟一一个既没有穿白大褂也没有戴口罩的人，大概有三十岁上下，长相看上去特别斯文，一幅眼镜更增添了点文气，可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却明目张胆地宣扬着他的主人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眼神慵懒中充满了自信，微微勾起的嘴角勾出一点点邪气。

　　他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么一些人到来，视线直接落在了尚椋的身上，在接触到尚椋的视线后，微微愣了一愣，然后挑了挑眉，一抹兴味赤裸裸地突显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尚椋虽然脸上没太大变化，但心里却微微一动，刚和那双眼睛一对上，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人十分危险。在那双眼睛表面伪装的笑意下，隐藏着对周围人的轻蔑和一股王者的霸气，只是这人掩饰得极好，让人看不出来。而让尚椋觉得最危险的是那双眼睛仿佛充满了迷惑人的魔魅，甚至不用语言，一个眼神就让人心甘情愿地任他差使。

　　尚椋很不喜欢这个人。

　　而和尚椋有着同样感观的还有一人，正是引导他们来的白衣人，在看到这人后，白衣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虽然轻微，但还是能看出他皱了眉头。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领着登记了一张表，然后带着往房间内的各个仪器而去，轮到尚椋时，房间角的那人突然懒懒开口了：“这个就交给我来吧。”

　　原本该负责尚椋检查事项的白大褂停下了脚步，用眼神向白衣人请示。

　　“根据我的判断，这个孩子根本没有达到需要言琉大人负责的程度。”白衣人眼光闪烁了一下，淡淡回绝，并示意白大褂继续。

　　“是吗？”叫做言琉的那人缓缓站了起来，走了过来，脸上还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

　　言琉走到尚椋的旁边，挥手让白大褂让开，对着白衣人说：“可是根据我这个监督的判断，这孩子完全可以列入S级档案，我要求进行SCST（综合考察系统测试）。”

　　“我反对。”白衣人冷眼反驳，“SCST必须由监督系统提出确切说明，并获得院长批准才能进行。而现在还存在太多不安定因素，不能进行SCST。”

　　“小34，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的伎俩么？”言琉扶了扶镜架，看向白衣人的眼光非常犀利。

　　“对不起，34不知道言琉大人所指为何。”白衣人平静回答道。

　　“很好，既然这样，我放弃提议，不过如果出什么问题，责任将由你们管理系统承担。”言琉一点都不坚持地摊摊手，眼神又恢复成原来带笑的样子，笑意里藏了一抹算计。

　　白衣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尚椋却发现白衣人捏成拳的左手，突出的骨节外的皮肤因为太过紧绷已经开始有点泛白。

　　得到白衣人的点头回答，言琉满意地点点头，又懒洋洋地走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坐下。

　　见言琉离开，原本的那个白大褂立刻走了过来，在手上的资料表里填了一个编号：B623后，就将尚椋带到最左边的仪器上去测试基本数据。

　　在测量完身高，体重等身体基本数据后，白大褂又将尚椋带到第2台机器边，让尚椋将一只手伸进仪器的方形口里，尚椋将左手伸了进去，只觉得一个左手中指被一个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然后一团很柔软的东西在被刺的地方擦拭了两下。

　　白大褂看了一眼旁边的屏幕对尚椋说道：“行了。”

　　尚椋收回了自己的手。

　　抬头发现言琉和白衣人都在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白大褂在屏幕边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本应该是很快出来的结果。

　　仪器的屏幕在闪动了几下后，显现的结果居然是：未知数据。

　　白衣人知道出状况了，快步走了过来，也没向白大褂询问，直接看向屏幕。

　　言琉也缓缓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低低笑了两声，看向尚椋的眼神里兴味更浓。

　　白衣人微微皱了眉，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白大褂吩咐道：“准备人工测试血型，测试方向建议从稀少血型开始。”

　　白大褂立刻取了尚椋的血液到附近的工作台进行ABO正反定型以及D抗检测试验，过了很久白大褂也没能得出个肯定的结论，两旁额头太阳穴附近一滴滴汗液不停地滑下，画出一道一道的亮痕。
　　言琉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却只是远远看着，一步也没靠近工作台。

　　白大褂想了很久，终于拿起笔，却在笔尖快落到纸面时又收了回来，浑身有点颤抖地又看了看测试结果，提笔，放下，提笔，放下，最后终于带着求救的眼神看向白衣人。

　　废物。
　　白衣人冰冷的眼神传递着这两个字。

　　尚椋看着白大褂那副样子脑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却是极快地闪过，为了抓住画面里的内容，尚椋蹙眉在记忆里搜寻起来。

　　“给我看看怎样？”
　　优雅又有点懒意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白衣人、白大褂和尚椋的视线都落在了言琉的身上。

　　白衣人默默无语使了个眼色给白大褂，白大褂顿时整个人好像松了一口气，将实验结果仿佛烫手山芋般迅速地递给言琉。

　　言琉接过手后淡淡扫了一眼，藏在眼镜后的双眼一亮。
　　“有意思。”

　　扶了扶眼镜，言琉起身走向工作台，取了一根洁净的试管，来到尚椋的面前，直接伸出左手捏住尚椋的双颊，一使力，尚椋因为疼痛皱眉张开了嘴巴，言琉立刻将试管伸进尚椋的嘴中取了些唾液。

　　看到需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言琉随手放开了尚椋的双颊，双眼刷过尚椋时，突然停顿了一下，眼里亮光一闪，又不动声色地拿着试管走向工作台。

　　尚椋顺手抬起柔了柔自己的脸颊，一点也不在意言琉的动作，还沉浸在思考之中。

　　整整一个半小时，言琉在工作台前不停地忙碌着，动作流畅而熟练，每一个动作都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曲线，仿佛他并不是在做试验，而是在指挥着一曲抒情乐章。

　　等到最终结果出来，言琉拿过尚椋的资料表，在血型一栏里填下“OHmB”四个字母，仿佛指挥完一场完美的演奏，言琉拿着笔的右手抛空画了一个休止符，转身谢幕。

　　白衣人拿起资料表，看着那四个字母，突然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猛地瞪大，两步走到尚椋的面前，扯开尚椋身上薄薄的衣服，一道长梭型蜈蚣般的伤疤凹凸不平地盘踞在尚椋莹白的胸前。

　　“这可能吗？”白衣人指着伤疤对言琉说道。

　　白衣人的动作将尚椋从记忆中拖了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疤，尚椋那双纯黑的眸子也转向言琉。

　　“的确这么严重的伤是需要输血，这种血型虽少，可也并不是没有。”言琉虽然是对着白衣人说的，眼神就直往尚椋看去。

　　“我没有输过血。”尚椋突然开头说道，他记得当时那医生只是拔下了刀，为他止血缝合伤口，他从来没有输过血。

　　“不可能。”白衣人脱口而出，这样的伤势一拔刀绝对是大出血，不管再好的止血药再快的缝合动作，不输血普通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不，有可能。”言琉的嘴角渐渐上扬，眼睛里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光芒，语速却比平常更懒上了几分，“有这个的人就有可能。”

　　言琉细长的手指抵上尚椋锁骨下“6”字花纹。

　　尚椋脸色一变，眼眸更黑了几分，挥手打掉言琉的手指，眼底满溢着厌恶，拉过被扯开的衣服遮住了锁骨下的“6”字。

　　言琉毫不在意尚椋的举动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面向白衣人，抬了抬眼镜，镜面的反光遮住了言琉的眼神，白衣人只能看见那勾起的带着几分邪气的嘴角，以及感觉到言琉言语中的那份势在必得：“我言琉，赌上副监督的职位，再次要求进行S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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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