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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柳飞扬身上没有大伤,加上之前的江湖阅历不少,带着宛兰逃命仍是游刃有余,过了三天,颜素所说的天福客栈已在眼前。
      原本走在宛兰旁边的柳飞扬连奔带跑,差不多一跳入客栈里,就抓着掌柜问:“掌柜,可有一名个子挺高,朱唇凤眼的姑娘来投栈?”
      掌柜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客官或许到别处找找看?”
      柳飞扬一听,急了,手就要往掌柜身上抓,那掌柜往后一退欲避,柳飞扬却紧随踏前,吓得那掌柜以为来了歹人,张嘴欲叫。原本落在后方的宛兰见状,不得不小奔着走来,拦在掌柜与柳飞扬面前,面带薄嗔地对柳飞扬道:“飞扬,你吓着他了。”说罢,又转过身去说。“掌柜莫怕,我夫君只是寻妹心切,一时情急才乱了方寸,还望见谅。”
      那掌柜见来了这么个悄生生的人儿,什么惊惧都少了一半,再听得她好言相劝,又知道那鲁男子是为了家人,气也消了,当下回复掌柜应有的八面玲珑,答道:“算了算了,只是这几天确没这样的人投栈,你们要找人还是到别处去吧。”
      宛兰本想依言离开,回头看到柳飞扬急切的模样,心中一酸,转回去好言好语拐着弯子跟掌柜多问了几句,确定颜素真的不在后,水灵的大眼往柳飞扬看去,他想了想,跟掌柜要了间房,决定守株待兔。
      一天过去,两天也过去,柳飞扬的耐心逐渐磨尽,待得第五天太阳下山还不见人,他实在再没耐心,桌子一拍就要往回寻去,旁边的宛兰却拉着他的袖子道:“傅温平极有可能守在路上,你这样去是自投罗网。”
      “可是她没来!”他甩开她的手,虚弱的她没能抵住这力度,往后倒去,他不得不伸手扶着,她乘势就靠往他怀里,依着他宽厚的胸膛道:“她要是被抓起来了,你只身去救只怕不易,可若有绿柳山庄的人脉,不论是打听消息还是救人,都比你独个儿去来得有用。”
      “可是……”宛兰的话有理,但……
      “你想想,一百个人找,总比我们两个人找来得快。”
      他几经挣扎,终于点头道:“这话不错,我到外头购置点路上用的,你去请掌柜准备马车吧。”柳飞扬留下了几两银子便往外去,宛兰捧着那些钱去找掌柜时,唇角难以察觉地微微翘起。
      没等到天亮,他俩已出发往山庄赶去,虽然坐的是马车,但宛兰哪曾受过这样的颠簸,还没半天脸已比纸更白,唇也发青,柳飞扬回头查看时,她还强忍不适微笑以对。马车没停,柳飞扬回头的次数却渐多,宛兰的脸色也愈发不好,最后奔驰中的马车屈服,慢慢停下。
      “怎么停了?”嗓音自车里传来,那其中的颤抖不难发现。
      “没,马儿累了,先休息一下。”柳飞扬转身,把一袋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吧。”
      宛兰小口小口地呷着水,没听到他的声息,偷偷抬眼看他,只见他的视线落在车厢一角,思绪却神游到别处,眉头略皱,似正为某件事烦心。
      “飞扬,绿柳山庄是个怎样的地方?”她轻轻开口,夺回他的注意。
      “绿柳山庄么……”他微愣,双唇动了动,千头万绪涌上,眼前浮起年少时的画面──他曾经与文福在园子里上窜下跳,曾经与白湘湘在书房里共绘一幅丹青,曾经在练武时吃着娘亲特意做的点心,曾经与爹聊江湖事至天明……他唇边难以自制地漾起幸福的笑,宛兰瞧见他的笑颜,忽然痴了,仿佛跌入温水里,被层层的暖意紧紧包围,无比的宁静、愉悦。
      只是美梦总会醒,温暖总会冷,他想起离家前的一切,想起爹的冷待,想起娘的欺瞒,想起白湘湘的背叛……他蓦地混身颤抖,回过神来见宛兰似在等他的答案,微微叹了口气,“不用多久你就会知道了。”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他宽慰道:“别担心,绿柳山庄的人……很好的。”
      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干哑,宛兰把水递给他,他没接,反道:“时间紧逼,我们继续上路吧。”说罢转身而出。她静了一会,把捧着水壶的手收回来,沉默地坐在马车里,随着车厢的摇晃向柳府进发。

      ※      ※      ※      ※      ※

      “此乃绿柳山庄,贵客请通名!”两名身穿深绿短衣的守卫把残旧的马车拦下,不让闲杂人进入山庄。
      “福全,禄厚,这么快便认不出我了?”乍见故人,尽管心中重担如千斤,柳飞扬仍能微笑。“快去通报我爹和娘吧。”
      “是,是大少爷?”两人惊喜地问,柳飞扬点点头,对他们的反应感到愉悦。“我、我立刻去,福全你先去把少爷安顿好吧。”
      禄厚喜洋洋地往庄里跑,福全则接过马车的缰绳,把车子赶到前门,打算让柳飞扬进了庄,再把车赶到马厩去。
      大少爷跃到地上,里头的仆人迎出来接,他却没马上进庄,反而走进车厢里,惹得众人猜想不断。没几,柳飞扬再次出现,这并不令人惊讶,最令众人目瞪口呆的事,大少爷竟然牵着一个绝色美女下车!
      一个气宇轩昂,行事沉稳,一个妙目流盼,步步生莲,众家仆心中再无二话,只有一句“珠联璧合”!
      柳飞扬扫视众家仆一眼,众人立刻面色一整,他这才微微侧身,让那娉娉褭褭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我的夫人,以后就住在庄里,你们切不可待慢,知道吗?”
      “是!”众人齐声应,几个乖觉的马上向宛兰敬礼。“见过大夫人。”
      “各位大哥不用客气。”如新莺出谷的声音,听得众人通体舒畅。“小女子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合礼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大夫人言重了。”众人一致答应,声音明显比刚才更铿锵,引得宛兰轻轻一笑,顿时如春过大地,心花处处开。
      “禄厚,你去把马匹安顿好。”禄厚应了,众人也散开来,让出进庄的路。“我们进去吧。”
      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宽大厚实的大掌贴贴密密地把柔嫩小手包裹,突如其来的温度让宛兰俏脸一红,胭脂般的朱色泛起,眉梢眼角间倍添娇丽。
      两人不疾不徐地进庄,柳飞扬还好几次转头看她,似是怕她不习惯,又似怕她被路上的小草青石跘着。他小心翼翼的举动,惹得宛兰似羞似嗔地啐了他一声,但他却丝毫不曾收敛,依旧体贴入微,这幅景象看在众人眼中,自是连连赞叹,艳羡无限。
      未几一个家仆来报,夫人已在偏厅等着,两人便往偏厅去,还未到达,宛兰的手开始发抖,手心也沁出细汗,柳飞扬感觉到了,微微施力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
      她凝视了他片刻,坚定地点头。
      “走吧。”他自信地笑,与她肩并肩步入厅堂。
      金娇娇早已端坐堂中,待得见到他们,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走近来,一把抱着柳飞扬,激动地道:“儿啊,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娘……”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柳飞扬眼眶发热,轻轻松开宛兰的手,回抱自己的母亲。
      好不容易相拥的二人依依不舍地放开,柳飞扬扶着双脚因激动而乏力的金娇娇坐到檀香木椅上,这才携了宛兰盈盈拜倒在她面前。
      “娘,孩儿不孝,已经跟宛兰在江南拜堂成亲了,望娘能体谅孩儿的莽撞!”柳飞扬说罢,前额重重地叩在地上,咚的一声响亮非常,身边的宛兰见状,并无半刻迟疑,一同俯首认错。
      金娇娇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薄唇抿了抿,勉强扯起笑脸要扶两人起来,岂料柳飞扬只把腰板挺直,却没站起来,宛兰自然也不敢站。
      “飞扬,你这是……”金娇娇迟疑,“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
      “娘,孩儿今生非宛兰不娶!”
      见儿子说得决绝,金娇娇终于把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子上,只见她柳眉淡扫,粉颊香腮无妆自红,墨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确是惹人爱怜,便开口问:“你是宛兰?”
      “是。”声音娇柔却不犹疑。
      “敢问令尊翁何在?”言下之意,自是为何会纵容你这女子私嫁予人。
      “奴家父母早亡。”
      “你可有亲人?”
      “没有。”她摇头,咬牙强忍贝齿不安的躁动,但最不想听见的问题却在耳边响起:“那你如何维生?”
      “奴家……”五指猛握成拳,纤长指甲刺肉,逼她吐实。“奴家于秦……秦淮……”
      “娘,爹呢?孩儿听说他病了?”柳飞扬稍嫌粗鲁地打断宛兰的话,抬首问道。
      “你爹去了拜访友人,说起来,这几天也该回了。”金娇娇淡淡地答罢,扫了跪在地上的宛兰一眼,又见柳飞扬神色倔强,怎么也不肯让步,不禁面露不悦。当儿子的自然知道自己有违礼教,但骑虎难下,只得勉力顶着那饱含怒气的目光,直挺挺跪着。
      正当两人互不相让,既惊且喜的声音蓦地划破僵局:
      “大哥,你回来了?!”
      堂中众人往外看去,只见穿着蓝边银袍的文福满脸笑容地要走进来,庭园的阳光正好为他镀上一层金光,顿时英姿飒飒,气势非凡。
      “儿子,你可来了。”金娇娇打心底感到高兴,也不看跪着的柳飞扬,迎了上去。“正好,来见见你的大哥吧。”
      “大哥,我终于盼着你回来了!没了你,这庄里还真不成样子。”文福亲切地道,右手还热络地拍拍刚站起来的柳飞扬的手臂。与以往大相迳庭的相处让柳飞扬不大习惯,略略一愣,才生硬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飞扬,我已经认了文福作干儿子,这事儿你听说了吧?你们两兄弟好好聊聊。”
      见娘亲心情颇佳,柳飞扬崩紧的情绪稍稍放松,脸色稍缓点点头,宛兰见气氛好转,一直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对文福盈盈施了个礼。
      这边厢宛兰笑容可掬,那边厢文福眉头却皱起来,眼光转到柳飞扬身上,欲言又止,显然已经认出了人。柳飞扬见状,截在他开口之前抢先牵住宛兰,大方地道:“二弟,这是我的夫人,你的嫂嫂。”
      听得“夫人”、“嫂嫂”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文福自然会意,再看了贤淑温婉得仿佛变了个人的宛兰一眼,转对金娇娇说:“娘,大哥大嫂刚回来,怕是累坏了,你怎么就硬把人留在这里呢?”
      “哎呀,瞧我这大意的。”金娇娇拍额,“寿全,带大少爷回房间安顿。”
      随进夫人命令走进来的却是福全,柳飞扬狐疑地看着他,福全只是躬着身笑,直到领着他和宛兰穿过熟悉的庭台楼阁,到达属于柳飞扬的房间,他才悄声说:
      “大少爷,这府里已经没有福全了。”
      柳飞扬还是不明白,福全又道:“奴才只变了个名字算是好的。”他看看左右没人,急急抛下一句说话就缩着肩走了。
      柳飞扬凝视着他的背影,咀嚼他话里的含意。
      “这府里,变的可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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