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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舒眉出舱,房里只剩下三人,颜素看着柳飞扬,问:「好了,现在人救出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柳飞扬知道她是延续着巡抚衙门里的谈话,他莽撞地把人救出,带着虚弱的二人,如何能躲过人数众多的追兵?
      他思索良久,只想到一个方法:「妳们……随我回绿柳山庄吧。」
      柳飞扬的话刚说完,颜素看见本应在昏迷的宛兰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松回复原状。
      「去绿柳山庄?以什么身份?」
      「这……」
      「你要带两个从衙门劫出来的妓女回家?就算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只怕也不能轻易办到,何况那是绿柳山庄?」
      「也不是没有其它门派的弟子做过这种事,我今天能把人救出来,自然有能力把妳和宛兰安顿好。」他说罢,低头想了想,道。「我就跟爹娘说要纳妳俩为妾,他们若反对,我就……我就不回家!」
      素白的手轻轻一动。
      颜素看柳飞扬豪气干云,只觉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好吧,就算他们准了,你知道我们入了乐籍吗?没有官府的批准,不能从良或嫁娶。你今天从官府的手上劫了人,明天要他们为我们除籍,这可能吗?」
      柳飞扬一愣,他真没想过是这么复杂的事,但现在人都救出来了,无路可退,又不愿在颜素面前显得思虑不周,失了面子,便硬说道:「这有什么问题,绿柳山庄和朝廷的关系不错,我不相信这事办不成。」
      「就算能办成,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
      颜素原本看着别处的目光移到柳飞扬身上,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又移开去,几经等待,才慢慢地吐出几个字:
      「你愿娶,能娶,我就要嫁吗?」
      十指蓦地收拢,又松开。
      「我不是要占妳便宜,这只是……」柳飞扬见她误会,激动地踏前两步解释。「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保证不会碰妳一根头发,待事情淡了,要是妳想待在绿柳山庄一辈子,我、我当然欢迎,但若妳要走……」他咬了咬牙,「我绝不会限制妳的去留。」
      「就是权宜之计,我也不愿。」颜素说得轻,却说得肯定,彷佛傅温平并无拿着官兵搜捕,彷佛今天的一切从没发生,没有逼在眉睫的危险。
      尽管她说得轻,落在柳飞扬的耳里却如崩天裂地。在性命攸关的一刻,她仍不愿意接受自己,哪怕这只是权宜之计也不愿?和他扯上关系就那么令人厌恶吗?他带着悲哀地苦笑,仍然想说点什么劝她接受,她却摆摆手止住他,说出了令他狂喜的话:
      「我是不愿嫁,但没说不随你去绿柳山庄。」
      「这……?」他虽不解,但知道她愿意与自己同行,心中再次燃起喜悦。
      「你的权宜之计仍可实行,不过娶的是宛兰,而我。」她微微一笑。「则是她的陪嫁丫环。」
      纤指向下,紧紧抓着软棉的被褥,良久良久,回复平静。

      ※      ※      ※      ※      ※

      舒眉把他们送到大河就离开了,临走前她与颜素没有泪眼琏琏,没有嚎啕大哭,她们只是紧紧拥抱一下,便笑着挥手道别,似是不知道这一别,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
      三人换了小船,顺流而下,宛兰没几已经清醒,眼神复杂地看着颜素,她却只是笑笑,问:「好点了吗?」
      宛兰颔首,眼光转往颜素的肩上,她扯了扯嘴角,说:「没事的,皮外伤罢了,只是妳身上的不知道是什么毒,现下有什么感觉?」
      「就是使不上力,其它的都还好。」宛兰勉力坐起,看了看四周。「我们现在……」
      「在往绿柳山庄。」颜素朝旁边的柳飞扬比了比。「他硬是把妳劫出来,自然得想办法。」
      「那会不会拖累了你?」宛兰问柳飞扬,颦眉轻皱,忧心忡忡。「我毕竟是阶下之囚,现在……」
      「没事的。」柳飞扬打断她的话。「绿柳山庄与朝延友好,只是……可能要委屈妳……」
      「怎么回事?」见他有事难于启齿,宛兰不解地问。
      「因为妳们身份比较复杂,要我爹娘愿意出手帮忙,只有委屈妳乔装成我的……妻子。」
      宛兰吓得杏眼圆瞪,良久才其其艾艾地道:「这真的没关系吗?迎娶一个妓女,对你的名声……」
      「名声算得了什么,我在离家之际,已经名誉扫地了。」他说时,往颜素瞟了一眼,但她却只凝视着宛兰,他只好讪讪地续道。「只是怕于妳声誉有损。」
      「不,怎么会?」宛兰急急地道,说完才发现好像太激动,红着脸向柳飞扬解释。「这是权宜之计,我不介意的。」
      「那就好。」他松口气,又问颜素。「妳真的……」
      「别说了,让宛兰好好休息……」她忽地柳眉轻扬,目光看向舱外。「看来没机会休息了,船家靠岸!」
      柳飞扬与颜素提着剑往船舱外赶,只见数艘挂着官旗的船正自后赶上,前方则已有官船候着,看来傅温平并不笨,早就设好圈套,等他们来到便一网成擒。
      颜素见这情势不妙,心念如电,马上有了主意:「一会船靠岸,你带着宛兰立刻走,我断后。」
      「不行,妳身上有伤,哪能抵得住这几百人?」柳飞扬断言拒绝。「要死便死在一起。」
      颜素望他一眼,冷笑了声,柳飞扬立刻就怒了,「妳为什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那你说,是把三条命赔上去好,还是只赔上去一条命好?而且你觉得没你在,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说你是不信任我能摆平这堆人,不信任我能全身而退,」她横了他一眼。「柳飞扬,你没你自己想象中的重要。」
      他语塞,嘴里想要回话,心底却隐隐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溜到了唇边的反驳缩回,低头想了一会,他抽出长剑,道:「我们在何处会合?」
      颜素一愣,笑了。「这林子往东十里有家天福客栈,就在那里吧。」
      柳飞扬看着她,忽然猛地扯过她,她猝不及防被他拉入怀中狠狠抱住,正要挣扎,他已然放手,严肃地对她道:「保重。」
      颜素点点头,犹豫了会,还是开口:「你也是。」
      他的脸蓦地亮了,笑逐颜开地应了声,跑回舱里背起宛兰开始逃命,颜素转过身去,抽出长剑,等待傅温平的到来。
      官府的船没多久已经停在眼前,傅温平负手站在船头,俯视小船上的颜素:「妹子,妳这是何必呢。」
      「难道这不是你逼我的?」她把长剑拦在身前,戒备。
      「食君之禄,自得忠君之事。」傅温平朝远方拱拱手,在别人眼中大概是尊君,但颜素知道他指的是摩天教教主,而不是明堂上坐的天子。「妳现在把剑放下还来得及。」
      「你受君禄,我可没有。」她看看那群官兵,「不过你杀了我,那君禄只怕也吃不长。」摩天教教主还有一次命令她的机会,这武林中不属黑白两道而武功能拿得出手的,只怕不是那么多,教主迟迟不动用最后一诺,也是为免最危急关头找不到援手。
      要是她被杀,摩天教将失去一枚有力棋子,傅温平也讨不了好处去。
      「这就不需要妳担心了。」傅温平手一扬,高声下令。「把颜素活捉!」
      士兵哄然答应,纷纷自大船跃下,颜素长剑快速挥舞,转眼地上已倒了几人,但来者源源不绝,甚至有把小船踩沉于江边之势。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我们多的是人?」傅温平在大船上得意地笑。「妹子,妳要不要弃剑投降?」
      「你以为要抓我,有这么容易?」颜素忽然狐媚一笑,傅温平暗叫不妙,急忙倒退两步,果然她一个旋身,白色粉末随动作四散,小船上的人竟全部倒地,大船上的士兵见状,吓得赶忙往船尾跑,傅温平连忙大声喝止:「给我回来,谁把她抓了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多个胆子大的士兵跑回来,但却没人敢先往小船去,颜素见了,笑瞇瞇地对傅温平道:「大哥,我看你的手下也不怎么样,一包丧魂散就解决了。」她自怀里掏出几包药粉,对他们扬扬。「我这里还有好几包,咋办?」
      本以为颜素有伤在身,不消一刻必能手到拿来,岂料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傅温平向里舱命令:「先用弓箭把她的手脚废了!」废了手脚,颜素等于失去利用价值,但既然没杀死她,教主的惩罚自然较轻。
      几名士兵执起弓箭准备,颜素在小船上摊摊手,似要坐以待毙,却在下一刻蓦地运起轻功窜进大船,不仅混于士兵堆中,更运足内劲把船锚砍断,令大船摇摇摆摆地浮于江上。
      甫见颜素这举动,傅温平还有点不明所以,没几猛然醒悟颜素是以命相博,决定只身阻挡他们追捕柳宛二人,不禁嗤笑。「妳以为追兵只有一队?」
      「你以为岸上的路如这小江,能一目了然?」颜素自然知道追兵不少,但傅温平身为首脑,士兵必然最多,追捕也最卖力,要是能拖延他这枝主力的时间,柳宛二人能顺利逃走的机会定必大大增加。
      「我倒要看看妳能撑到什么时候。」傅温平挥手喝退士兵,颜素身边立刻空了,逼她孤身面对蓄势待发的锐箭。
      「是谁撑,现在还不知道呢。」
      「放箭!」
      箭矢猛地脱离弓弦激射而出,眼看就要刺穿颜素的身体,她却突然纵身跳船,当不能改道的箭咚咚钉进船板,颜素已失去踪影。
      「什么?!」傅温平赶过去,探头往船外查看,一抹红影竟从江面扑面而至,冰凉的锋刃搭在他颈侧,他不得不偏头试图远离。
      不过一剎那,主客之势互换。
      「啧啧,看我活捉了谁?」骄恣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把船驶到江中!」
      「大人,这……」旁边的士兵不知该如何是好,求救似地看向傅温平。颜素眼一瞇,手一紧,温热的血自傅温平颈间涌出,试图掩盖剑刃的寒意。
      「把船驶到江中。」傅温平对属下道,大船立刻开动,往江中驶去。「妹子,妳这是何苦呢?妳我本是同道中人,本就不该兵戎相见,若妳现在伤了我,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她哼了声,没搭话,整船的人都在戒备,若颜素有什么异动即一涌而上,可她却只默默胁持着人,不说话也没动作,只在傅温平挣扎得太过份时,才把剑抬一抬告诫他安份点。
      转眼间船已驶至江中,一直低眉垂目的颜素终于抬头,嘴角诡异地勾起,俯首在傅温平耳边轻道:「大哥,小妹记得你好像不善泳?」无视傅温平惊惧的神情,她慢悠悠地道。「那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学习学习,可好?」
      话一毕,她右手一扬,把傅温平向前掷入江中,乘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自己也转身跳船逃走。
      待得傅温平湿淋淋地再次站在大船上,颜素已然无踪,气得傅温平大力顿足,骂道:「谁让你们都来救我的,怎么没人去追?!」
      众士兵不敢搭话,实情逮不到犯人是家常便饭,死了个长官可是铁定受罚的,有脑袋的都知道该怎样选择。
      「立刻登岸去追!」他说罢,大船轰隆隆地抖动,却不是往岸上去,反是停住不动。「这是什么回事?」
      众人皆茫无头绪,舱里一个官兵却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报告:「大人,这船底被人凿穿了,水不断从外面涌进来,底下的人已经撑不住啦,大人您还是早点离开吧!」
      「什么?船被凿穿了?」他大吃一惊,定神一看,果见船身正不断下沉,附近几艘船也同一命运。
      原来颜素自幼在秦淮长大,熟稔水性,刚才跳进江里并没立刻上岸,反倒潜到船底把大船凿穿,瘫痪了傅温平的队伍,才慢条斯理地往岸边游去,甚至在感觉到傅温平怨毒的目光时,故意停下来对被困江中的他挥挥手,方继续往岸上去。
      傅温平怒极,却又无计可施,只有依着手下之言,乘大船备着的小舟离开,但经过这翻折腾,他根本追不上颜素,只得含恨下令:
      「快马加鞭通知各省各衙,全力搜捕杀人劫狱的三名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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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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