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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既然如此,我走了,望大哥好好保重。」
      颜素福了一福,转身离去,身后的傅温平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还以为她真如传闻所说的有情有义,是什么女中侠者,原来也不过如此。
      沿着弯弯曲曲的廊道,颜素与带路的仆人默默地走着,突然草木惊起,颜素倒退两步,再定睛看时那仆人已倒地,她大骇,喝道:「是谁?!」
      来人缓缓自草木丛中步出,「妳把我迷昏了,有救出宛兰么?」
      「你……」颜素猛地见着柳飞扬,心中已知他刚才是装作被迷倒,而以他的品性,必然不会把自己的丫环置诸死地,她吸了口气,问:「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救人。」他微笑,对自己终于能使她高高在上的面具崩裂,现出惊诧神色感到高兴。
      「此事与你无关,我自有分寸,你还是回柳州吧。」
      「妳有分寸?那为什么还是谈不拢,要空手而回?」
      「你偷听我们说话?!」颜素微怒,手心渗出汗水。刚才与傅温平的对话是不能让柳飞扬知道的,不然……
      「妳要出府,宛兰仍然不见踪影,要猜到妳与巡抚谈不拢又有何难?」柳飞扬为着表现自己的识见,详细回答,却不知这让颜素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还来干吗?」
      「妳救不到,难道我就一定会救不到吗?」
      「你想劫狱?」颜素倒抽一口气。「你要牺牲绿柳山庄和自己的前途去劫狱?」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认出来的。」他铁了心要摆脱懦弱无能的形象,让颜素对自己刮目相看。「妳回去好好等着,只要一个时辰,我就能把人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柳飞扬说完就走,颜素哪能让他去,立刻掠上前拦:「慢着!就算你愿意牺牲,你有想过宛兰吗?就算出去了,她还能待在秦淮吗?她要亡命天涯四海为家!难道这就是救人?你好不好别那么幼稚?」
      颜素说话时,柳飞扬的步伐本来收了回来,但一听到最后一句,他立刻气血上涌,怒道:「我在妳眼中就只有幼稚?好,妳等着看妳有多错!」
      他说罢就消失在转角处,颜素只顿了顿便追上去,岂料却已失去他的踪影。在四下寻了一会不见,忽闻西北角传来刀剑交击之声,她暗道不好,赶过去已见到柳飞扬蒙了面跟守卫打起来,正踌躇要不要帮,眼睛却见到柳飞扬身后有个女子倚在墙角,满脸痛苦之色,正正是自己亲如妹子的宛兰!她再也顾不得其它,拔出腰间软剑就加入战团。
      十来个守卫的武功不怎么样,但都是久经训练的,进退有序,一时要把人全都解决也不是易事。为了战斗的最大利益,颜素和柳飞扬背靠着背合力抗敌,当柳飞扬的背隔着两层衣料,感受到颜素身上的体温时,他没来由心中一荡。她会把后顾之忧交给自己,是不是已经愿意信任他,愿意再次接纳他?这一想,他心中狂喜,感觉这段日子的辛苦与委屈都得到回报,他终于能跟她站在同一高度,一起并肩为同一目标奋斗!
      这一分神,他臂上添了道新伤,他赶忙收拾思绪,谨慎迎敌。
      刚打倒了几个守卫,傅温平已经赶过来,对着颜素问:「这就是妳的决定?」
      「你把谕令拿出来再说。」
      若真有教主的谕令,傅温平早就拿出来了,刚才哪需要对颜素威逼利诱?这点颜素早就想到,刚才要走也不过是诈敌之计,只是柳飞扬的出现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傅温平见颜素不退却,又瞧了瞧另一个蒙面的男人,心中有了计较,转头吩咐手下几句。就在场中差不多所有守卫都倒下时,一队携着弓箭的士兵赶到,颜素见着知道不好,马上对柳飞扬道:「带着宛兰走,我断后!」
      柳飞扬点头,把围着自己的两个守卫逼开,回身抱起宛兰就往外逃,颜素则把射来的箭矢格开。岂料傅温平狡猾非常,箭矢分了两个方向射,颜素救得了自己就护不了柳飞扬。
      眼见箭矢来势汹汹,柳飞扬正要回身抵挡,颜素已经扑了过来,完全无视射向自己的箭矢!
      反射着阳光箭头无比锋利,毫无阻碍就插进了血肉,钉在骨头上。切肉蚀骨的痛,不断涌出的炙热鲜血,颜素差点就被击倒在地,勉力咬实牙关打下雨点似的箭,以身为盾护住了柳宛二人,见柳飞扬还在犹豫,她大喝:
      「走!」
      被这暴雷似的一喝,柳飞扬不敢担搁,抱紧宛兰越墙而走,颜素没了顾虑,没几也逃离巡抚衙门,傅温平只得传令手下搜捕在逃的三人。
      「到岸边去!」
      颜素左肩的箭矢还没拔出,激战再加上急奔令血不断涌出,原本绯红色的衣裙被染成鲜红,裙摆处更有泼墨似的暗红色,柳飞扬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妳还好吧?」
      「还可……」话还没说完,虚弱的她踩到了层层迭迭的裙摆,差点跌倒地上,柳飞扬想回身去扶,颜素却赶着他走,并反转剑刃把冗赘的裙幅割了下来。她抬首见柳飞扬又想回转来帮,急斥:「快走!再不走就晚了!」
      「我不能弃妳不顾!」柳飞扬硬是走回来,把颜素的手搭在自己肩膀,想扶着她走。
      颜素心里知道傅温平忌惮自己身份,铁定不会对自己赶尽绝,但苦于不能告诉柳飞扬,只得任由他扶着自己往岸边去。柳飞扬感觉到颜素的虚弱,心中豪气顿生:他一定要保护她,绝不让她落入危险之中!
      没多久三人己到秦淮河边,颜素朝一艘普通的花舫指了指,柳飞扬便扶着二人过去了。才刚靠近,花舫已拥出几个仆人把他们抬上船去。
      「怎么现在才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边嚷着边掀帘子走出来,看到三人委靡不振的样子吓得轻叫出声,忙招呼丫环取出伤药,又亲自把宛兰与颜素扶到软塌上休息。
      「这船……」
      「已经按妳说的往外河驶去,银两什么的我也从颜楼取来了。」
      「谢了,舒眉……」
      「好了好了,咱们十多年姊妹,谢什么谢。」舒眉打量了下颜素左肩的箭伤,转头取过伤药洒在裁好的布条上,又把一团布片让她咬着,这才道:「妳忍着,我替妳拔箭。」
      颜素点点头,舒眉深吸了口气,纤手猛地在箭杆上一拉,血喷了她满脸,箭矢却纹风不动,颜素却是哑叫了一声,痛得死去活来,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舒眉见状吓得不敢再动,旁边的柳飞扬本避嫌地退到一角,此时不愿颜素再受折磨,遂自告奋勇道:「让我来吧?」
      舒眉看向颜素,见她点头,便站起来把位子让出,口中不忘嘱咐:「你小心点,别弄痛了她。」
      柳飞扬点点头,坐得近了,终于可以细细打量她的模样。她算不上漂亮,鼻子有点太高,嘴唇有点太过丰润,但眉眼间的那点不驯与傲气,却把她的五官都点亮了……他近乎贪婪地想把她的所有都刻进脑中,待得她疑惑的眼光移过来,他才如梦初醒,整了整脸色准备拔箭。
      「你放胆拔,别担心我。」颜素先完这句话,把布团放回口中,闭目等待痛楚袭来。
      柳飞扬轻轻把左手放在她的肩上,右手虚抓着箭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运劲猛地一拉!长着倒勾的箭头终于带着血肉完整拔出,颜素肩上的伤口也像个无底洞般不停涌出鲜血,旁边的舒眉立刻扑过来把药粉满满地捂在伤口上,再用布条把伤口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布条尽了才罢手。
      「素,妳还好吧?」舒眉见颜素闭目不动,怕她有事。颜素勉力睁眼,良久才能忍住痛楚把眼睛睁开。见她如此艰辛,舒眉道:「妳别勉强了,好好养伤吧,我先去做点吃的来。」
      舒眉正要出房,忽然整艘船像撞到什么,颠簸了一下,外面咚咚砰砰地吵着,接着仆人便跑进来报:
      「姑娘,官兵登船来了!」
      「来得好快!」舒眉放下药瓶,理了理衣裙,跑出去准备迎战,出房前没忘记抛一个媚眼给颜素,骄矜地说:
      「看老娘的手段!」

      ※      ※      ※      ※      ※

      傅温平估计颜素有伤在身,不好颠簸,三人不会走陆路,必是往四通八达的水路逃去,命各县守着大小道路,自己领兵乘船在秦淮河上搜。兰舫和颜楼自然是被扣查了,他搜了几次没找着人,便开始向附近的花舫下手。搜了十多艘没见人,正自烦心,手下倒来报了:
      「大人,那边有艘花舫不让进。」
      傅温平一听,眼睛都亮了。虽然官府势力低落,但普通人家还是惧怕三分,有不让进的就是心中有鬼,他彷佛已瞧见三人四处躲藏仍被发现的狼狈。
      随着手下来到船上,只见上船的木板桥上下两边各站了一批人,岸上的自然是自己的士兵,另一端则是花舫上的仆人,手里提着木棍菜刀等,士兵要冲上去,他们就在木板桥中间拦,紧紧守着狭窄的通道。
      双方僵持着,领头的小队目见傅温平到来,大喜过望,立刻迎上报告,傅温平听罢走到木板桥一端,提步要上,那边的仆人瞧见他身上穿的官服,知道自己惹不起,便回去找自家主子。傅温平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着主人家出现。
      「傅大人,大家都是旧识了,好久没见,一来就带这么多人来?」来的是个娇艳的妓女,傅温平听她句句套交情,心中微恼,脸上却仍是微笑:「牢里有个犯人被劫走了,一定要尽快找出来,以免危害乡亲。」
      「犯人?男的女的?」妓女笑靥如花。
      「女的。」
      「来找男人可以,哪有来我花舫找别的女人的道理?」她格格娇笑,傅温平却面色一沉。
      「本官没有闲聊的时间,姑娘要是不让进,别怪本官不客气!」
      「怎么这么生气呢?其实也不是不让进,只是……」那姑娘夸张地转头瞟了内舱两眼,又转回来,悄声道:「你不怕看见些……不该看见的?」
      「本官依法办事,有什么好怕的!」傅温平踏前一步,拂袖喝道:「让开!」
      那妓女笑着摆手,「何需动气呢?我让就是了嘛。」
      众仆人随着妓女的命令散开,官兵立刻一拥而上,冲进船内各室又翻又搜,傅温平在各处打点着,忽然一阵暴喝自尽头的房中传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跑到这里撒野!?」
      话音刚落,门里几个官兵连滚带爬逃出来,傅温平急忙赶上去,一进门就差点被花瓶砸中,头一偏避过去,但没能避开房里赤祼上身的男子的暴怒。
      「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子!」房里胖得像猪的男人巨喝,傅温平立刻哈腰陪笑道:「不知八府巡案驾临秦淮,恕罪恕罪。」
      「大人……」娇滴滴的嗓音自臃肿的巨山旁边传来,原本气得脸红耳赤的八府巡案那刻脸色一转,柔声俯首问:「桑菊,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么多人,这叫人家……叫人家怎么……」桑菊哽咽,八府巡案立刻手忙脚乱地安慰:「别哭,小心肝,别哭,我这就赶他们走,好不好?」
      「他们四处搜,一定会四处说,要被人知道人家……人家不活了!」桑菊哭得万分凄楚,八府巡案的心乱跳乱撞,一股冤屈无处宣泄,于是拧头怒喝:「傅温平,立刻把你的人带上,滚回你的府里去!」
      要是现在收兵,他顺得了官意,却弄砸了摩天教里的事……他颤了颤,左右也是个死,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走失的犯人还未能找回,这……」
      「找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哪有找不回的道理?」怀里的桑菊哭得梨花带雨,八府巡案急了,再喝:「你是想我把你看管犯人不力,兼且擅自抽调官兵之罪上报皇上是不是?!」
      那八府巡案好色归好色,却没少瞧那几个官兵的服色各有不同。虽说巡抚有调动辖区人员的权力,但要调好几个县的却要有重大理由。当今皇权不振,圣上最怕有人谋反,要是知道傅温平擅自调动兵丁,就是不斩,只怕乌纱也会不保。
      傅温平这一听,只得灰溜溜地道:「八府巡案教训得是,下官这就回去好好反省。」
      他退出去到甲板上,旁边一个小队目上前报:
      「大人,那边舒眉的花舫也不让进,我们是不是……」
      小队目还在等待示下,傅温平却见刚才拦他的妓女正笑瞇瞇地看着他,顿时怒火中烧,大声斥道:「进什么进?全都给我收兵!」
      语毕,这边的桑菊,与那边的舒眉,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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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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