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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颜楼的一举一动皆被人注视着,有个笨蛋铩羽而归的消息传来,宛兰又是气恼,又是伤心,还有几分不愿承认的嫉妒与佩服。待要听得他落水,心中发急,咬着唇就往外冲,嬷嬷立刻上前拦着,道:
      「主子,妳何苦还去招惹那人?上次都见血了,要再惹恼了他,只怕……」
      「要不是我把他逼急了,他连伤人都不会,这次就当是我向他赔罪吧。」宛兰嘴里如此说,心里却是在想柳飞扬落水后容易受寒发热,身边不能没人照料,自己不去,在秦淮无亲无故的他怕只能孤苦伶仃地在客栈瑟缩。
      「听说他已经见到颜姑娘了,妳现在去,岂不是自讨苦吃么?何况让颜姑娘知道,又要怪妳多管闲事了。」
      「她有什么资格说我?」宛兰忽地怒了,纤长的十指紧握成拳。「最会多管闲事的就是她!」
      要不是当年颜素的自私和任性,今天秦淮没人会知道颜素是谁,所谓的花魁名妓更是无从说起!好友的背叛,直到现在仍然令她心中生痛,她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瞒着她!
      「主子……」
      「别再说了,叫虎子靠岸!」宛兰拂袖下令,脸上是不容再说的态度,嬷嬷叹了口气,也只得下去通报。
      秦淮的建筑渐渐清晰,宛兰突然心念一动,扬声道:「先不靠岸,往西去!」
      此处之西,正是颜楼停泊之处。
      船缓缓前行,宛兰双眼一直盯着岸边,心中祈祷着千万别看到那挺拔的身影。小酒馆和食肆都在清风中缓缓掠过,岸上只有大树,没有人,当然也没有他。
      她舒了口气,正要叫虎子靠岸,船身随水流轻转,忽然从树后转出个人来!宛兰双目一紧,原本柔软的心剎那碎裂,水花每一次拍打船身,皆毫不留情地辗过她的心,已经碎裂的碎片更碎,尖锐地挤压切割着她的心。
      为什么他还要来?他不知道自己已成秦淮的笑柄了吗?他还没受够教训吗?为何受尽苦楚,他还要如此盲目,如此奋不顾身?!
      当船在大树的不远处停下,宛兰站在船头,她知道柳飞扬看到她,但他仍然不作声,只远眺着水中央的颜楼。
      「她不会见你的。」她残忍地开口,践踏着他的希冀。
      「妳早知道我找的是她?」他淡淡地问着,但答案早已明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连她的样子和名字也说不出。」她笑,推得一乾二净。「说起来,颜素的弓箭没伤着你吧?」
      「这不用妳管!」宛兰三番两次的阻挠早已令他不耐,现在眼睁睁看着颜楼却上不去,更叫他很是嬲恼。
      「不用我管?你知道吗,她不见你,是你的报应,是我的报应,也是她的报应。」她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嘲弄。
      「妳在胡说什么?」
      「你不接受我,她不接受你,难道这不是报应?」她笑,眼神忽然无比清亮。
      「妳凭什么这么笃定?我相信她不见我,必定有她的苦衷。」他坚定地答。
      「颜素三年前为意中人抛弃一切,就算无名无份亦肯封舟,这样的豪情一生能有多少?」她看他的眼神有怜悯,有嘲笑,「你说,能有多少?」
      「这不代表我要退却!」他横了她一眼。「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是吗?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宛兰的眼有剎那迷蒙,接着她笑了,有点凄楚,有点了然。「纵使她永远不会接受你?」
      「纵使她永远不会接受我。」
      「那么,上船吧。」
      柳飞扬一愣,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别让我后悔让嬷嬷去请颜素来兰舫喝茶聊天。」见柳飞扬还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宛兰侧了侧头,疑惑地问。「怎么,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和颜素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柳飞扬沉默地打量着宛兰,猜测着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思考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上船。
      宛兰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她并不担心柳飞扬不上船。秦淮的所有船家都知道他不怀好意,他根本无法靠近颜楼。若不想放弃,他根本别无选择。
      果然,柳飞扬没多久也想通了此节,尽管对宛兰有着戒心,仍然再次踏上兰舫的船板。
      「走吧,别浪费了嬷嬷一桌子的菜。」
      他俩在厅里坐下,酒菜很不错。不过柳飞扬和宛兰皆志不在此,吃时没怎么说话,不吃时更没话说,全副心思都在等待走廊响起嬷嬷回来的脚步声。良久,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皆筷子一顿,然后更热络地吃起来。
      「你在想什么?」宛兰见柳飞扬故作轻松,好奇地问。
      「无论怎样,」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我都要见她。」
      宛兰眼神一黯,复又明亮,嫣然一笑。「那就听听她的回答吧。」
      嬷嬷这时推门进来,柳飞扬全身绷紧,全身血液聚到耳朵,宛兰先是看看他,接着才侧头看向嬷嬷,问:「怎样?」
      「颜姑娘听到主子的邀请,本来极是欣喜的……」嬷嬷的老脸抖了抖,虽然颜素乍闻宛兰的邀请十分惊喜,但一听到柳飞扬在兰舫时立刻沉下脸,气氛肃杀得似要把她这老人家砍杀当下,到现在自己的腿还在抖。要是把颜素的话说出,她在颜楼上侥幸保住的老命,会不会丢在自家的兰舫上?
      宛兰见嬷嬷拖拖拉拉,艳丽的脸色忽然一转,斥道:「妳就照着她的话说。」
      嬷嬷应了声,深呼吸了几下,「颜姑娘让我给妳带了茶叶。」她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柳飞扬无比失望,宛兰眼里先是闪过一抹痛心,然后却是肩膊一松,转过头去问。「你听明白了吧?」
      她真连见自己一面也不愿?他霍地站起,仰头喝尽手中的酒,道:「宛兰,妳那小舟借我一用。」
      「借来让你碰壁?」她质问,柳飞扬却拨开她,快步往外走去。她马上转身追出,来了舱外,只见他在船沿准备下小舟,立刻扑过去一把夺过船桨,怒道:「你发什么疯!她都不愿见你,你去了又怎样?」
      「总得一试。」他两手一错,轻易把船桨夺回。
      宛兰自知力量不及他,又怕他见了颜素会发生什么事来,只得绞尽脑汁跟他说理:「好吧,就算你见到了她,你打算说什么?」
      正准备登船的柳飞扬一顿,脑海有一剎那茫然。她醇厚却无情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回去吧,别再来了。」
      「你是何苦寻到这里来?」
      「寻到了又怎样?」
      「你凭甚么?你和我甚么都不是。」
      是的,他到底能凭什么?他和她,真的什么都不是。但那些一起共处的时光,她安慰他的明亮歌声,她为他屡次涉险的勇气,她对他的关怀体谅,难道也甚么都不是?
      不,他不相信。
      他不信她是如此无情,不相信那些一起经历的曾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信自己的感情会错投。
      一定是有些误会而已,而这些误会,只要他能见到她,就能解开。一定是。
      他跃上小船,宛兰急得连连顿足,嬷嬷这时终于气喘连连地从舱来追出来,右手扬着手帕吸引注意,「主子,柳公子,我的话还未说完!」
      船边的两人同时抬头,视线落在嬷嬷身上等待着,嬷嬷抚着胸口顺了会子气,又揉了揉膝盖,才道:「主子,颜姑娘说,她最近养着几头漂亮的松鼠,想妳大概会喜欢,请妳自己上颜楼去挑。」
      原本各有心思的二人此时立刻对望,柳飞扬道:「我随妳去。」
      宛兰不答,反倒转回去问嬷嬷:「颜素怎么不让妳把松鼠带来?」
      「颜姑娘说松鼠怕生,受不得吓,要是人太多会有危险。」嬷嬷照本宣科。宛兰挑眉看向柳飞扬,「听到了吧?」
      「我可以藏起来。」他说完,瞧见宛兰笑了一下,自己再回头看看那一目了然的小船,无奈放下船桨,跳回船上让宛兰下舟。
      宛兰站在舟上,抬头见他黯然遥望颜楼的神情,心中一痛,勉强打起精神笑问:「你可有话要带给她?」
      柳飞扬沉默了会,脑中浮现出她爽朗的笑,她飞扬的怒,她无微不至的体贴,她永不言弃的耐心……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得颓然摇头。
      宛兰看着他,良久良久,轻问:「那,你等我回来?」
      见柳飞扬还沉溺在回忆里,一无所觉地点头,宛兰舌尖有些甜,有些苦涩。此时男仆已打点好,宛兰朝他打了个手势,他便把开始划水,平静的河面被击出一阵大似一阵的浪。
      小舟渐渐远去,渐渐靠近,宛兰一直感觉到背上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灼伤了她的背,穿透了她的心,一直落到前方的颜楼。
      面对透骨蚀心的痛,她能做的,只有苦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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